也知之甚詳,不等陶紺和狄禹祥出言,他在一開始之前就交出了最好的行進路線,行進路中,三位讓易修珍從堂兄文樂帝那得來的大將相談甚歡,甚至差點要結拜為兄弟。

    其中張通年紀最大,已年逾五十,陶紺次之,已過而立之年,隻有狄禹祥最小,不過二十三歲之虛齡。

    他在沒來京中之前,身份是三人中最低的,不過是一介縣令之子,但他現下上有樞密院副主掌,考課院主掌之位的舅兄,而其子已明確拜珍王爺為義父,他與易修珍隻差正式結拜這一道了,所以現在他反倒是三人中身份中最顯赫的了,因珍王爺的關係,三人再惺惺相惜,這結拜也還是不成行。

    蕭玉珠見狄禹祥每天神情愉悅,那種打心底發出的高興讓她家大郎光彩奪目,這讓蕭玉珠在這天跟別家兩位夫人相談時,甚是好笑地與張夫人與陶夫人道,“與我成親的頭一陣,我也沒見他這般高興過。”

    張夫人聽了哈哈直笑,陶夫人則翻了個白眼道,“我給陶家生了好幾個大胖兒子,也沒見將軍大人這般高興過。”

    “別比……”張夫人歲數最大,是個愛笑之人,這次張口也便是笑,與她們道,“能比什麽?就拿我家張大人來說,這輸送之事就是他的命,一跟誌同道合的人說起這些個來,能記著家中還有兒子等他迴來,我就阿彌陀佛了,還管什麽能不能記著我。”

    “您就滿意罷,”陶夫人說到這笑歎了口氣,“這次還能記著帶我們走,算是已經夠記著我們了,反正我是走的那天才聽他說要帶我走,把我高興得啊,連衣裳頭麵都顧不得仔細收收,生怕他自個兒走了,又不帶我一塊去。”

    蕭玉珠聽了憋著笑,差點笑出聲來。

    “你家那個呢?”陶夫人問向了蕭玉珠。

    “什……什麽?”蕭玉珠沒收住嘴邊的笑,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說要帶著你一起走罷?”

    蕭玉珠猶豫了一下,頗有點不好意思地答,“是我要跟著呢,家裏這麽多孩子,他個個都疼得很,也舍不下。”

    “是,你命好,給他一生就生這麽多,他那腳哪走得開啊。”陶夫人搖著頭感歎道,“咱們都算命好的,我是想開了,隻要他能想著我,能記掛著我一點,哪怕跟著他上戰場,我又有什麽怕的?他殺敵人我就給他遞刀子,下了戰場他要喝口熱的我哪舍得給他喝涼的?誰能有我那般心疼他?”

    張夫人聽了直笑,這晚在驛站入住

    ,她跟她家張大人道,“老頭子,你兩位同僚的夫人都怪有意思的,這次跟你來,算是跟對了。”

    張通聽了瞪了她一眼,與她道,“這一打不知要多少年,帶你來,是免得你死了我也沒那時間迴去給你送葬。”

    “哎呀,老頭子你這麽大火氣幹什麽?我這不是說跟你來跟對了麽?”

    “哼,不識好人心。”張大人氣轟轟地往外走。

    張夫人直發笑,過去拖他,總算在門口把人給拖了迴來。

    張大人吹胡子瞪眼睛,“你這個老婆子,總是把好心當驢肝肺,總以為我要給你苦吃,不給你好日子過似的。”

    張夫人沒停嘴邊的笑,道,“這不,先前是舍不下嬌滴滴剛出生的孫兒麽,可還不是你最重要,孫兒都不要,跟著你來了。”

    隨後,張夫人又說了好幾輪好話,這才把張大人說順了過來,願意跟她一道出門,與另兩位大人兩家一起用膳了。

    這近兩個月的時間,三家人從生疏到熟悉,男人們已經推心置腹,而內眷們熟得也不比他們慢多少,許多事都已共享了起來。

    等三家人一起用過夜膳,第二日一早,宣德將軍就要帶著近五千的精兵先行一步了,陶夫人想跟著,但這次宣德將軍是要去跟珍王的將軍匯合,她是去不得的,所以宣德將軍一走,陶夫人就沒那麽高興了。

    “過不了多久,等打起仗來,她就更擔心了。”私下,張夫人對蕭玉珠感慨道。

    現在還是好的,隻是練兵,出不了什麽危險,但打起仗來,天天都是掉腦袋的事,誰家有這麽一個人在戰場上能不擔心?

    迴頭晚上蕭玉珠與狄禹祥歎道,“現在我最慶幸的你不是武將,家中有一個哥哥就夠了,要是再添一個你,我過得怕是比現在的陶夫人還要提心吊膽。”

    “嗯……”狄禹祥摸摸她的頭發,在她發間輕印了一吻,與她道,“不會的,如你所說,你的夫君與兄長之間,有一個騎著戰馬為國殺敵就夠了。”

    “嗯。”

    “珠珠。”狄禹祥叫了她一聲。

    “嗯?”

    “我們因要摸清京城到大冕的路線,所以一路走得慢,想來,用不了幾天,珍王爺他們的快馬大隊就要趕上來了。”

    “這麽快?”蕭玉珠挺驚訝的,他們可是要比王爺他們早行一來個月啊。

    “是,”狄禹祥笑了笑,“他們是快馬

    加鞭。”

    如狄禹祥所說,珍王爺龐然大隊果真是快馬而來,蕭玉珠見到蕭玉宜這個王妃妹妹的時候,蕭玉宜的小臉都是白的。

    ☆、第117章

    以前蕭玉珠年齡比蕭玉宜大,能得她叫句姐姐,受得起她的福禮,但現在她還能得句姐姐,但這禮卻是萬萬受不起了,換她要給蕭玉宜行禮,且受不住還禮了。

    所以,蕭玉珠雖有些關心她的身子,但沒再像過去那樣親熱問話,而是先朝她福了禮,“見過王妃娘娘。”

    她身邊的張夫人和陶夫人也相繼朝她道了萬福。

    “姐姐,切莫多禮。”蕭玉宜也是身子虛,沒來得及把人扶住,見蕭玉珠微笑朝她看來,她忙去抓她的手,道,“您跟我見什麽外?”

    “張夫人,陶夫人……”說罷,朝兩位夫人也露了個笑。

    她是一路急行中才明白,她嫁去的大冕,可能跟她所想的有很大的偏差——大冕要打仗了。

    但隨行的兩個將軍,都不是蕭家的人,甚至在軍中與蕭家的關係不近偏遠。

    蕭玉宜頭一陣甚是茫然,有些事她很是想不明白,但珍王爺待她很是體貼珍愛,時日一久,她突然也就想明白了,暫且不多想那麽多的事,多那麽多的顧慮了,因這些於他們的夫妻感情有礙。

    她是嫁出去的女兒,蕭家的很多事不該讓她想了,她現下能做的,是好好抓住眼前人對她的寵愛。

    沒有現在,又如何來的以後?以後就算要幫娘家人,她又哪來的能力去幫?

    想明白了,蕭玉宜那顆微有些不安的心也就安定下來了,一路急行下來她適應得也很快,相反她帶的丫環中有幾個比她嬌氣的撐不住伴隨,還在後麵慢慢趕來。

    見到蕭玉珠,這在蕭玉宜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意料之中,想來如果大冕有戰事,王爺是來京中是來找能人的話,狄家姐夫被要走,也不是奇怪之事。

    狄姐夫這人,蕭玉宜攏共也沒見過幾次,隻知是個相貌堂堂,身形頎長的郎君,他具體為人怎麽樣,她聽說得多,真親眼見過的少,但看他歲數偏小,她想王爺把此人找來,可能是看在堂兄之能上。

    堂兄有多看重玉珠姐姐,這事蕭家人都是有目共睹的,王爺此舉,倒也算是掐中要害了,到時堂兄隻要想著他妹夫妹妹是王爺之人,在京中,王爺就有人幫著說話了。

    蕭玉珠自是不知蕭玉宜心中的想法,見蕭

    玉宜與過往並無二異,心中略有點寬慰,知道之前的事沒有妨礙到這個得體有禮的妹妹的心性。

    蕭玉宜說著,又跟張夫人和陶夫人親切地說起了話來,過問她們家中的孩兒,詢問她們一路行來的好壞……

    蕭玉珠看著她的有條不紊,寬和沉穩,心想她這個妹妹真是個擔得起王妃這個地位的人,珍王爺的眼光甚毒,一眼就挑中了她。

    這夜狄禹祥迴來得甚晚,蕭玉珠正守著長南在睡,狄禹祥彎下腰在她嘴邊輕吻的時候她才醒了過來,見到他,她不禁一笑,問道,“幾時了?”

    “剛過子時,已醜時了。”

    “這麽晚。”蕭玉珠輕歎了口氣,輕拍了拍長南的腰,又給大兒掖了掖他的小被子,看著她夫君要把他抱了起來。

    “若不然,讓長南跟著我們睡一晚罷?”見睡夢中的長南挪了挪身子,似是不願意離開,蕭玉珠有些猶豫地問。

    “這……”狄禹祥遲疑了一下,然後笑著道,“也好。”

    說罷,他阻了蕭玉珠下床,自行去洗漱了一番,把長南挪到了床裏,讓她靠著他睡。

    驛站的床不大,睡三個人太撞,蕭玉珠不得不賴在了人的懷裏。

    “睡罷。”狄禹祥輕敲了下床柱,吹熄了放要床頭的油燈,不多時,就有人過來走到門邊廊下,吹熄了那掛盞。

    有些微微燈火的夜便暗了下來,隻餘幾許淺淡的月光透過窗子,映在了放下的床帳上。

    “要打了?”這時,蕭玉珠突然問了一句。

    狄禹祥輕拍了下她的腰一下,算是應了話。

    “這麽急?”

    “不算急,算上先前在世的易王爺等著的時間,王爺等這一天足足有四十年有餘了……”狄禹祥輕聲在她耳邊說,“現在關東關西正在準備兩邊談判中,不能讓他們有議和的機會,一議和,他們一聯手,到時我們打起來就費力了,而且錯過了這次,王爺也等不到比這更好的一個時機了……”

    “那,你也要去關東那邊嗎?”

    “嗯,我要隨軍。”

    蕭玉珠歎了口氣。

    “我在後防。”狄禹祥忍不住在她耳邊說道,“沒什麽危險。”

    “那我們呢?”

    “大冕城府,王爺替我們找好住處了,離王府不遠的府邸,我跟張大人和陶大人先前商量好了,三家挨鄰住,你看如何?”

    蕭玉珠徑直點頭。

    “剛才跟王爺討了句準話。”說到這,狄禹祥疲憊地打了個哈欠,“等到了大冕城府,我就要與陶大人一道去邊境了,到時家裏的事,孩子的事,就得你一個人忙了。”

    “楓祥媳婦也能幫我不少。”蕭玉珠說的是狄家村族長最小的孫子和他的媳婦,他們這次跟了他們來大冕,他們有個五歲的小郎,一路跟長南玩得甚好,待長南如親兄般一樣照顧,那楓祥媳婦也是個細心人,照顧起二郎他們來,比蕭玉珠這個當親娘的沒差到哪裏去,方方麵麵都想得周到,蕭玉珠很是感激她對她孩兒們的細心。

    “再說了,家裏人都能幹,不用我費太多心。”蕭玉珠沒為著以後的新家發愁什麽,隻是想著這仗打起來,他會如何。

    現眼下看來,可能不在家的日子就要很長。

    “城府裏已有族人開了鋪子,要是來見你,你就好好招唿下他們,跟他們說等我迴來了,就去見他們……”狄禹祥說著說著就睡了過去,留下蕭玉珠就著那點淺淡的月光,看著他這些日子因廢寢忘食看書,跟人連夜商議留下的青眼眶。

    久了,她眼睛倦了,這才眨了眨眼,依偎在他懷裏輕歎了口氣。

    她知道,他們家得的禮遇,都需他的才幹和努力去獲得,這天上從來沒有平白無故掉餡餅的事落在人的頭上。

    **

    實則未等進入大冕城府,前方一道急令過來,易修珍就領著張通和狄禹祥先行一步了,在離大冕的最後一段路的時候,留下了幾個麵麵相覷的女眷,看著揚起的灰又落下,最後,張夫人先於眾人說了第一句話,她喃喃道,“我就知道跟著來,等著我的就是這麽一天,說撇就撇,就跟我不值什麽錢一般。”

    陶夫人早經過了那麽一遭,見張夫人跟狄夫人步了她後塵,她不知是該哭還是該慶幸了有同伴,但看到兩人無法掩飾黯然的臉,覺得往日在她們臉上的那些溫潤從容的光彩都暗淡了下來,她還是不由心酸了起來,忍不住安慰她們道,“男人都這樣,隨他們去罷,我們在家活得好好的,高高興興的,他們迴家來看著我們也高興。”

    “唉,”張夫人歎了口氣,之後一笑,道,“走了也好,沒人跟我這個老婆子拌嘴,清靜。”

    蕭玉珠知道,張夫人與張大人恩愛一世,家中是連個小妾都未曾有過的,所以張夫人的話也隻能是聽聽,看張夫人吃個好吃的都會說道一句“想來我家老頭子也愛吃這個

    ”的話,夫妻感情準差不到哪裏去。

    陶夫人這邊,陶大人以前是有幾個小妾的,但因著一次小妾把陶夫人氣得流了一個孩子,他就把貌美的小妾們發賣了出去,而那之後,陶夫人是對陶大人真是死心塌地了,哪怕夫妻這麽多年,真真是陶大人多看她一眼,她都能像個小姑娘般歡喜大半天,還要拿出來與她們說道好幾次。

    這段時日與這兩位夫人接觸以來,按她之見,這兩家都算得上是很是和睦恩愛的夫婦了,情深意重起來,不比她與大郎差到哪裏去,可能還因為風雨同舟了很多年,共同有著許多的過往,相處起來的那種相知相惜的感覺,比她與大郎要厚重得多。

    “好了,你也別看了,知道你舍不得,你家夫郎還不定怎麽擔心呢。”見蕭玉珠抬著頭直直看著前方不動腦袋,陶夫人忍不住安慰了她幾句。

    “是,知道了。”蕭玉珠不好意思一笑。

    那廂馬車裏,蕭玉宜朝她們看來,見她們從靜默後到說說笑笑,一直也沒有往她這邊來跟她說說話的意思,她不由得歎了口氣。

    她以前不懂高處不勝寒是什麽意思,現下可是懂得那麽一點了。

    因著她的身份,玉珠姐姐現在與她隔著厚厚的一層打不開的隔膜,她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

    陶夫人帶了兩個兒子過來,又因他們家是武將,家兵甚多,所以陶夫人的仆人和家兵加起來,比張家和陶家加起來的還多。

    蕭玉珠還以為自己帶的仆從過多,不算她夫君身邊的狄丁和幾個護衛,現一留在她身邊的就有四個婆子,一個貼身丫環,還有齊廚子夫婦一家,兄長給的護院四個,另外還有狄楓祥夫婦幫襯著,但與之陶夫人眾多的丫環婆子和二十五位家兵一比,她遠遠地給比下去了。

    張夫人身邊的人比陶夫人也是少了許多,她身邊兩個婆子兩個丫環,家兵也有,但不過六個,總之與陶夫人一大家子一比,張,狄兩家在仆人這裏都落了下風。

    但論起手頭寬欲程度,蕭玉珠覺得她手頭要比這兩家的情況要好上一些,家裏的銀兩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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