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示意她不必說了,“等到你的下一代,就好了,咱們就不用這麽累了。”

    “以後您就歇著,若是不嫌棄兒媳的話,就如兒媳來做罷。”

    狄趙氏笑開了眼,道,“以後你不想做也得做了,以後就是你的事了,大郎的路得你操心了,娘是沒能力管得了那麽多了。”

    蕭玉珠聽得鼻酸,低下頭捧著婆婆粗糙的手放到手裏摸著,久久都出不了聲。

    不用別人說太多她也知道婆婆為這個家操勞了一輩子,苦了累了還得笑著,真不容易。

    狄趙氏笑望了兒媳一眼,拍拍她的手,道,“娘睡會兒,你也去歇會,莫累了我的孫子。”

    聽婆婆提到孩子,蕭玉珠露出笑來,輕聲道,“等您睡了我就迴屋。”

    “不用。”

    “就讓我守著罷,讓我替大郎盡盡孝。”

    狄趙氏這才無話了,她閉上眼睛之前,蕭玉珠還看到她的眼睛紅了紅。

    **

    這次狄家三郎都跟著父兄到處走動,隻有四郎白日揣著嫂嫂給他的糖到處找小夥伴玩耍,知道母親病著,他下午就會提早迴為為母親喂藥,每天晚上不用父兄看著,也能在母親麵前乖乖念上一個時辰的書,到也沒荒廢了學業。

    十二日那天他們準備走,村裏人這次送來了不少東西。

    這一次離開,狄家要帶走族裏的三個兒郎,他們將參加明年的院試考取生員,由此之前,他們將隨狄禹祥進入書院進學。

    十二走的時候,幾乎整個村子裏來的都來相送了,在那種氣氛下,蕭玉珠明顯感覺得到這些人不是來送他們這家人,而是在送全村人的希望……

    這次狄家村的三家人跟隨了狄增離開,先是村人相送,然後這三家的親人送了他們近十裏地,直到狄增下車勸了又勸,這些人才在他們過一條河後,留在了橋的那邊。

    蕭玉珠這次跟婆婆一輛車,那些相送的人不再送後,狄禹祥才上了馬車,一見他上來,婆婆就開了口,道,“可走了?”

    “在河對麵看著。”

    “唉,路說遠不遠,可以後見一麵也不容易,莊稼人除了入冬這點時候,哪有什麽時辰出來走動。”狄趙氏歎了口氣。

    “嗯。”狄禹祥應了一聲,摸了摸蕭玉珠的手,向他娘道,“迴家去你和珠珠都得好好養養,都瘦了。”

    “娘瘦了,我沒有

    。”蕭玉珠忙搖頭。

    “都瘦了,都得補。”坐在外麵的蘇婆婆掀起簾子探進頭來,一臉的心疼,“可瘦了不少了,這一趟迴來可遭罪了。”

    “蘇婆。”狄趙氏好笑地看著她。

    蘇婆婆輕掌了下自己的毛嘴,放下簾子不語了。

    狄禹祥這時要把人抱過來坐著,見小妻子目不斜視地正視著前方,連靠也不靠向他,端莊地直坐著,他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再多語,把自己的披風脫了下來,讓她披著。

    “我不冷。”

    “披著。”

    蕭玉珠見他聲音冷了點,這次聽了話,順從地把披風披上了。

    狄禹祥臉色這才好瞧了些。

    “我們的車要慢些,你要著急迴去,就與你爹他們一道罷,到時叫四郎與我們坐一車就好。”

    狄禹祥搖頭,“我先坐這車,讓爹先帶他們迴去安置。”

    這次三輛馬車三輛牛車,父親帶著的兩輛馬車先走,由他坐著馬車帶著後麵的三輛,前後都有個領頭的,這才安心。

    而他過蘇河還有事要辦,到時候讓母親幫著看著妻子,他也好外出一道。

    說來,狄禹祥覺得妻子還是有些瘦了,沒幾天,她身上就瘦了不少,她年紀小,身子也是嬌弱,肚中又有著孩子,總讓他莫名有些擔心。

    過蘇河那天,狄禹祥還是請了蘇河有名的大夫過來為妻子探了診,大夫瞧過後,倒也沒覺得蕭玉珠身體嬌弱,隻是覺得她這幾日有些氣虛,懷著的這段時日好生養著就是,隻要莫勞累過度,應不會有什麽問題。

    送走大夫,狄禹祥迴來時,看到母親踩著樓梯而下,見他還微皺著眉,狄趙氏奇了,問,“怎地還在擔心?”

    狄禹祥搖頭,嘴裏卻道,“珠珠這陣子都是吃得不多,睡得太多。”

    他清楚記得母親懷三弟四弟的時候,雖是艱難,但也沒珠珠這般不愛吃又嗜睡。

    狄趙氏聽完他的話好笑又好氣,戳著他的額頭罵,“這都是你疼出來的,娘那個時候,得吃了才有力氣幹活,至於睡?我睡了,誰來伺候你們幾個老爺小公子?”

    狄禹祥聽了看著他娘,見她一臉沒好氣,便扶了她的手,“孩兒知道了。”

    狄趙氏被他扶了上樓,走了幾步,她輕聲道,“娘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你總想著她一個小姑娘的嫁進我們家來,沒得什麽好反倒要為著

    你,為著這個家勞心勞力,心疼她得厲害,是也不是?”

    狄禹祥沒說話,朝看他的母親笑了笑。

    “唉,說來,確也是這樣的……”狄趙氏歎了口氣,上了樓道後她也沒走了,跟兒子說,“莫說娘沒跟你說,這件事還是得跟你說上一說。”

    說罷,拉著兒子到了一角,離了兒子兒媳住的那屋最遠,與他輕聲說了兒媳年前辦的那件事。

    狄禹祥聽了一會都沒吭氣。

    “你別想她心思多,你要想想,她這是為的誰,不許你厭她!”見兒子不說話,狄趙氏板起了臉,“你到哪去找這樣護著你的媳婦?你心疼她,她也是心疼你的。”

    狄禹祥笑著搖頭,“孩兒不會,隻是剛在想,她胖不起來,怕是我讓她操心得太多了……”

    最近家中事太多了,而他身上也是諸事纏繞,分不出太多心力照顧她,蕭家人的事,他本想趁年後才辦,哪想,她先於他一步了。

    難怪初三那天她非要去蕭府走上一趟。

    “娘也是這麽想的,”狄趙氏點點頭,“你這媳婦啊,太靜,什麽事都自己琢磨,苦了也不願意說,娘都不擔心她以後能不能替你撐起家來,而是怕你對她不好,傷了她的心。”

    狄禹祥點頭,“是,孩兒有時也怪粗心的,也常不著家,不好。”

    見他應得飛快,狄趙氏笑著拍了下他的腦袋,“說什麽呢,你現在功名都沒考好,好好念書要緊。”

    “是,念書要緊,但你們也要緊。”狄禹祥淡淡地道,“及冠之後,孩兒就成年了,該由孩兒自身照顧父母妻兒兄弟了。”

    作者有話要說:四更完。

    寫得眼睛都發白了,以後再也不挑戰這種高難度的節奏了。

    ☆、第39章

    狄府住進了兩家同族的人,分了一個院子與他們住,但因著院子與狄禹祥住的相鄰,為著此,迴去後,狄禹祥把他們的住處搬到了後衙最靠後那個小院,進出都得經過父母與弟弟們所住的那個院子的大門。

    狄增夫婦住的院落是後衙最大的一個,就算是住了夫婦與二郎他們三個,另還有兩間空房,而最大的院落後麵那個小院子,裏麵養子一片竹林,據說是許多年前的某位淮南縣令建來修身養性之所,竹林裏的那處大屋隻有簡陋的三間屋子,這本是以前狄禹祥閉關時的住處,現今成了他們小夫妻倆的住處。

    狄禹祥說搬就

    搬,蕭玉珠自是一句話都不曾問,反倒是狄趙氏私下狠戳大兒的腦袋,已然看出兒子管得緊的心思。

    她先是擔心兒子對兒媳不夠用心,可瞧眼前這態勢,先前那些擔心還真真是多餘了。

    那處後院在大院之後,因是僻靜之所,就是狄家自家人來的次數都不多,所以一直都有些荒涼,來往的路麵也是泥土,一到下雨,總有幾分泥濘,因此,迴家趁著天晴,搬完住處狄禹祥就領著自家幾兄弟,從相識的石匠那運來上好的青石,又請來了工匠師傅用了五天,鋪了一條通往大院的路出來。

    路剛鋪好,已是正月底了,狄禹祥帶了弟弟們去了書院,又是幾天不迴,眼看臨到他的生辰了,他這才迴了府。

    蕭玉珠這陣子看來他忙來忙去,心中也是有幾許擔心他的,但見到人又見他精力充沛,舉手投足行雲流水,看來再好不過,她這才隱了擔心。

    而狄禹祥的及冠禮,家中的意思是在族裏過年時,族裏已有表示,又剛過完,這禮就不要大辦了,隻請就近的幾個親友過來觀禮,外客一概不請。

    於是狄禹祥的戴冠禮就悄悄地過去了,那天他穿了一身由妻子為他縫製的新衣鞋帽,樣子看起來甚是出眾。

    狄趙氏也覺得媳婦縫的這身禮服很是漂亮,黑色的綿袍底下繡著團團栩栩如生的金色祥雲,衣襟處的兩行祥雲也甚是複雜繁美,連鞋尖的那處小祥雲也格外別致,不知是她花了多少心思縫成,可惜了,隻有自家人能飽下眼福。

    晚上等狄禹祥送完不多的那幾個客人,他一迴來,狄趙氏就摸著他的衣袖對還沒走的親家公說,“您瞧瞧,這麽好的好衣裳,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穿上一迴。”

    蕭元通上下看了眼女婿,見他揚著嘴角淺笑吟吟,他身後,女兒摸著肚子朝他們看來,注意著在聽他們說話。

    “以後還有得是時候。”他道。

    “嗯。”狄增撫須點頭,也自是如此認為。

    送走嶽父,狄禹祥帶妻子迴後院,院子裏已點上了燈,他提著燈籠照著路,側頭問今天微笑了一天的妻子,問她道,“長輩在的話,怎地總是隻笑不說話?”

    蕭玉珠抬頭看他,想了想答道,“聽他們說話怪有意思的。”

    狄禹祥低頭親她,眼睛裏全是笑,“嗯?”

    蕭玉珠笑了起來,這次說了大半的老實話,“他們說話,自有他們要說的事,如若有什麽想跟我說的,自會透那麽

    一個意思來,到時我再說上幾句就是。”

    說起來,小時候母親跟她所說的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到她大了,這意思還是可用的,沒人跟你說話的時候,在別人相互說話之時還是少說的好,你若是插嘴,若是說得極對還好,對人有益,興許還能討人一點喜歡,倘若是說得不妥,隻會讓人覺得你多嘴又令人生厭。

    而且,人靜得下來還有樁好,隔著點距離,總是能較清楚看清人言背後的意思。

    就像公爹總是不忘時時拉上父親說上幾句,自是對他重視;父親寡言,說不出話來時也要迴一句“大人說得極是”,自也是不想讓公爹有覺於他冷落於他。

    在蕭府裏,她小時就已學會看人臉色,看久了,覺得看人臉色行事也沒什麽不妥的,看喜歡的人的臉色,這能讓喜歡的人好過,也能讓自己好過,是樁不錯的事;看不喜之人的臉色,知道對方是什麽想的,這能保護自己,更說不上什麽不好。

    就如現在,大郎想聽她說真話,她喜歡他,她就告訴他她的想法……

    見到他好笑地揚起嘴角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頭。

    她確有些奸滑。

    “你倒是沉得住。”狄禹祥見她低頭,他跟著低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往後也不管你,隻是現下肚子裏還有著孩兒,腦袋裏要少裝點事,可知?”

    “是了。”蕭玉珠應聲,抬起頭來,見得他的笑毫無遮掩,她嘴邊的笑容加深了些。

    他不厭她就好。

    **

    二月中旬,開春後的天氣暖和了起來,農耕的季節到了,狄增常帶著衙役下鄉,有一天迴來,臉色青灰,渾身冰冷,吃了幾劑藥也無濟於事,再過得幾天,連換了數個大夫也無起色,大半個月過去,竟是一天比一天嚴重。

    這時,益縣送來了蕭二叔的一封信,說他們縣有個治風寒的名醫,如狄增有所需,他即派人送人過來。

    為著狄增的病,狄趙氏已急瘦了人,狄禹祥拿著信想了兩天,一直沒下決定。

    這事被清醒時的狄增知曉,死活不許大兒應下,且被信一激,更是昏了過去。

    蕭元通隔三差五就來看次狄增,這次來知道二弟給狄增送了信,在這天來看狄增時,對著虛弱的狄增他長歎了口氣,“算了,親家,由我進京一趟罷,到時如了他的意,想來……”

    “你以為是要你?他要的是年少不懂事隨他擺

    布的大郎!”僅僅幾天就瘦了許多的狄增苦笑,短短一句話連咳了三聲,“再說,另請名醫就是,總有看好的一天。”

    狄禹祥那邊得了嶽父的話後,跟狄增說道,“孩兒到淮南去請大夫,聽說那邊的聖手有幾個厲害一些的。”

    “你二弟三弟都去了,家裏要你當家,你就別去了。”狄增勸了他。

    但狄禹祥隔日還是起程去了淮南,等他從淮南四處探聽請來名醫,狄禹鑫跟這次進狄府而居的族子狄行奚兩人從蘇河請來的大夫已對狄增用藥,且生了效,用藥兩天,病情有些暫緩……

    等到狄禹祥請來的大夫一到,經過兩個大夫共同診斷,詳問了狄增在鄉下所食之物,這才確定他是生吃了鄉下的某種能引發寒症的果子。

    說來,狄二郎這次出外為父親尋來的大夫確是有一手,那蘇河的大夫沒開醫館是曾個赤腳大說,去過不少地方,說這種果子有些人吃了沒事,有些人吃了當即就會打冷擺子,不出三天就會死,而有些人吃了會渾身冰冷,就似得了寒症一般,但慢慢就會好起來,但就算好起來,以後每一年都有段時日就會發病,如此周而複始,最後總是要較常人短命些。

    狄增尚好,家人找對了對此熟識的大夫,但就算救迴了也需用藥半年,如若性命無礙壽命正常,以後每年都需在春分這個當口用藥半月,以防萬一。

    狄趙氏萬萬沒想到自家老爺去了趟鄉下,就得了這種怪病迴來,再派人去鄉下打聽那天給縣令遞果子吃的莊稼漢是誰,竟是查不到那人了。

    因狄增的用藥有一味昂貴的藥材,每一錢需二十文,一劑藥四錢下來,光一味藥就需要八十文,用藥半年,能用完狄增本人三年的俸銀。

    狄家因此陷入困境。

    在狄禹祥帶人下鄉查人的時候,蕭玉珠已跟婆婆算好了今年和每一年公爹所需的藥錢。

    “怎辦?就算是大郎出去行商賈之事,也是掙不來這麽多啊。”狄趙氏算出後,一時之間也是無措之及,什麽話都說出了口。

    商賈之事?蕭玉珠眼睛閃了一閃,低下了頭,心下鬆了口氣,有種竟是如此之感。

    “無事,此事就讓大郎和兒媳來想法子。”相較慌張的婆婆,了然之後的蕭玉珠顯得甚是沉著。

    相比婆婆擔心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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