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你離火近點。”三郎不似四郎那般隻顧著說話分糖,眼睛瞅到火盆離他們近離嫂子遠,話一說完就彎了腰,把火盆幹脆搬到了嫂子的腳邊,對她道,“你烤熱乎點,別冷著了。”

    蕭玉珠聽得笑眯了眼,“誒”了一聲。

    想來,三郎的這份細心似了他兄長,但不知他兄長這是隨了誰?想來想去,應是隨了婆婆的了,公爹不是個對瑣事注意的人。

    “三哥,這個大,給我罷?”四郎拿著一顆大果子朝三郎晃。

    “給你。”三郎點頭。

    “謝三哥。”四郎滿足地把果子放到這一邊,又挑了一個比較大的放到他三哥那邊,等臨到他的下一顆,卻是果子裏最小的。

    算來,他挑了顆最大的,最後還是給兄長找補迴去了,蕭玉珠看得心中感慨,也不知平時公爹與大郎是怎麽教他們的,狄家哪怕最小最受照顧的四郎,身上也無一點驕縱,得了兄長的好,總是想著要迴饋迴去。

    三郎四郎繼續分著糖,這時蕭玉珠聽得院子有了聲響,她站起了身,往門邊走去。

    剛出了通著書房的走廊,到了院子前,就看得大門的主院那邊,有人在搬東西進來……

    “迴來了?”她聽見了婆婆的聲音。

    “是。”

    “可餓了?”

    “不餓,珠珠呢?”

    作者有話要說:

    ☆、第31章

    說著,就有眼睛從南邊往靠近書房的東邊看來……

    對上蕭玉珠的眼睛,狄禹祥朝她微笑,接著朝她搖頭,示意她不要再過來,跟母親又打了個揖,朝站在廊邊的她走了過來。

    “迴來了?”等他靠近,蕭玉珠也問了一次,嘴邊是滿溢的笑,笑眼彎彎。

    “嗯。”狄禹祥站在她麵前,擋住了她身前的風,低頭看她,眼睛裏有著柔光,“這幾日還吐得厲害?”

    “沒那麽厲害了。”蕭玉珠搖頭。

    那廂還在搬東西進來,動靜甚大,蕭玉珠探出頭去一看,問,“帶了什麽迴來?”

    “帶迴族裏的一些東西。”

    “知道了。”

    “風大,進去坐著罷,忙完我來找你。”狄禹祥領著她往書房走。

    “娘什麽都不許我做,大年三十動針也不吉利,小衣裳也不能做了,我就去了書房找三郎他們說了會

    子話。”蕭玉珠解釋道。

    狄禹祥往她肚子看了看,扶著她進了門,這時三郎四郎已在房中把嫂子帶來的東西在桌上毀屍滅跡,皆已藏好,見到狄禹祥,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連帶蕭玉珠,也被他們又請了遍好。

    “嗯,陪你們嫂子說會話。”狄禹祥在弟弟們麵前向來寡言,威嚴也重,掃了他們一眼,三郎四郎皆眼觀鼻,鼻觀嘴地站著,連聲“好”,他們都喊得中氣十足且聲帶恭敬。

    等他一起,三郎還好,四郎明顯地鬆了口,朝著嫂子露出了輕鬆了的笑容,蕭玉珠被他逗笑,本想為著大郎說幾句好話,但想想也就算了。

    狄禹祥對弟弟們的好,想來他們是再明白不過了。

    這廂蕭玉珠還想出門,但著實不易了,若是被送進房還出去吹風,想來也是不懂事,於是在書房陪三郎他們念書到午膳時,才被她夫君領出了房。

    所謂四郎口下的大哥管得嚴,她這也算是心有體會,大郎說一不二,她也做不來不順他心的事,此景之下,豈可不是他說什麽她便是什麽?

    **

    到了晌午,四處就已傳來零零碎碎的鞭炮聲,二郎他們站在門外等狄增迴來,坐在堂屋的蕭玉珠還能聽到四郎纏著娘親索要炮竹的聲音。

    她因不能吹風,與大郎一塊坐在堂屋內。

    剛從書房出來,就被領進了堂屋,夫君迴來她確是欣喜無比,但蕭玉珠隱約也有著不好之感,這等小事還好,倘若迴娘家這等事要是被他否決了,那卻是萬萬不可的。

    他們剛坐下,狄禹祥就吩咐了跟過來的桂花去打盆熱水過來,他握著妻子溫熱的手,感覺到了一片溫軟,平時眼睛裏那點冷靜至極的光也不見了,跟蕭玉珠說話的時候聲音也很是溫和,“若是身有不適就要跟我說,不要自己挺著。”

    蕭玉珠麵露微笑,搖頭道,“娘把我照顧得很好,什麽事也沒有。”

    她什麽事都沒有,就是一點子不適,她已決定這兩天她什麽都不會露出來,若是讓他抓了什麽把柄,她已清楚肯定是迴不了娘家了。

    見小妻子玉容粉頰,眼睛黑亮有神,且顧盼生輝,確是一點也不像有事,狄禹祥看得她幾眼,心下歡喜,也不再多想。

    頂多初三那天一起,風大就說太冷,下了雨雪更好,就說路滑不宜出門,哄得了她在家中即可,至於蕭府,他自有另外的托辭上門。

    蕭府這親戚,原本無礙,隻

    是那蕭府之人上門的事已讓他全斷了結交這門親戚的心思。

    現下蕭府門高,若是他靠近去,不過是讓妻子受更多的委屈,他不走蕭府之道,不會讓妻子去白受這冤枉,還不如跟蕭府疏遠,各走各的道。

    狄禹祥迴來了家中就是不一樣,一家人在井井有條中,但喜氣甚重,蕭玉珠是即便仆人喊一句大公子,都能麵露笑容。

    這大概就是家中有主心骨的感覺,隻要他在家中,心下就安然,沒有忐忑,他足以撐得起你頭上的那片天,什麽也不必擔心。

    晚上團圓飯吃得甚久,但陸續有狄增認識,家中貧寒之人上門來借銀錢,狄趙氏早有準備,已備了幾串五百文的銅錢讓狄增給人。

    “如若不到萬不得已之處,他們是不會在這等時候來借錢的。”等狄增第三趟離了桌去見人,狄趙氏越過大兒,與兒媳解釋道。

    “兒媳知道了。”蕭玉珠點頭乖順地應道。

    說來在狄府所知道的一切都不是她以前想過的,如這大年三十借錢之事是不可能發生在蕭府的,也不會有人在大年三十這等時候到府裏討不吉利,到時錢借不借到另說,但成見肯定是有的。

    婆家的日子過得與在娘家時有著天壤之別,但因著人,蕭玉珠還是覺得踏實無比,哪怕家中的日子都要算著過,一文一錢都要心中有數。

    “娘,再給添一碗,不要飯,隻要肉。”四郎見父親離席,忙把自己的碗遞了過去,“給孩兒頓飽肉吃。”

    “哪時候少了你口肉?”狄趙氏一聽,伸出手去掐了小兒子的鼻子一把,笑罵道,“讓你爹聽去了,少不得罰你一頓手板子。”

    “要肉,不要飯。”四郎堅持已見,“二哥三哥的也是,娘,快快,趁爹不在。”

    “你大兄就不給了啊?”狄趙氏拿起碗,準備起身去廚房。

    今夜她沒讓婆子們伺候,讓他們在廚房裏先用膳。

    “不給了,諾,大兄有大嫂。”四郎嘟著嘴往大兄的方向看去。

    這時狄禹祥碗裏已有了半碗肉,四郎說著話時,蕭玉珠正要把挑好刺的魚肉往他碗中放去,見婆婆聞聲朝她看來,她不由手頓了頓,硬著頭皮把肉放下,低下頭不敢看人。

    “娘你去罷,路上看著點光……四郎……”狄禹祥朝母親囑了一句,轉臉朝四郎看去時已麵露威嚴。

    四郎瞧得,脖子一縮。

    二郎三郎在旁

    見了,皆對四郎麵露不妥地搖了搖頭。

    這團圓飯因狄增的幾次離席吃得斷斷續續,但桌上有著兒郎們與狄趙氏的說說笑笑,一家人一點熱鬧也不減。

    等到膳後,狄趙氏帶著婆子要收拾碗筷,讓蕭玉珠去歇息一會,等到午夜再起來一道看家裏人放炮竹除舊歲。

    狄禹祥先送了蕭玉珠迴屋,再去了父親那一趟,不得多時就迴了屋,見妻子沒躺在床上,而是在擺弄衣裳,他揮袖讓守著她的丫環退了下去,看到有他的新裳兩套,不由問,“怎地有兩套?”

    “一套是明日穿的新衫,還有一套是你冠禮所穿。”蕭玉珠細心地把冠禮的那套整理好,拿著放進箱子,“我心下不放心,怕有不妥之處,又拿出來看了看。”

    狄禹祥跟著她走,見她放好衣裳,彎腰把箱蓋蓋上,對她道,“以後少彎腰。”

    “哪有這麽嬌氣。”

    “嬌氣些也無礙。”

    蕭玉珠沒料他還能這麽說,笑著低下了頭。

    狄禹祥讓她靠到床上,摸了摸她的肚子,問她,“你給二郎他們不少壓歲錢?”

    “各人五百文,多了?”

    狄禹祥道,“我已給了,你就不用再給了。”

    “我給罷,”蕭玉珠讓他摸著她的手,輕輕柔柔地與他商量道,“我給點,也好讓小叔子們覺得我這嫂子是個好的。”

    “你本就是個好的。”狄禹祥說著從袖中掏出荷包,從中拿出一個小布袋,給了眼前的妻子,“這是你的。”

    蕭玉珠訝異,“我也有?”

    狄禹祥微笑,“打開罷。”

    打開一看,是一個玉鐲子,蕭玉珠看著成色就知是個好物,她抬眼朝人看去,見他目光柔和看著她,那句“哪來的”便吞下了。

    她什麽也沒說,朝他一笑,戴著試了試……

    “來年再給你好的。”狄禹祥看著戴在她手上的玉鐲子,心道自己還是給得差了。

    原本還以為得的最好的這個配得上她,但看著她一戴,就知還是沒給好。

    他語帶遺憾,蕭玉珠也不是聽不出來,她左右看了看那沒有雜色的玉鐲,玉確是好玉了,就是她最近養得好了些,玉的顏色反倒不如她的膚色來得好,顯得無光了些。

    “玉能養人,就讓我戴著罷。”他伸手過來就要幫她脫,蕭玉珠忙止了他。

    “得

    了好的,再讓你戴。”狄禹祥搖頭,把鐲子順了下來。

    “這個你就不給我了?”蕭玉珠嚇得坐直了身。

    狄禹祥被她弄得笑了起來,“給你,放在你妝盒裏罷,擺著看罷,以後給你好的你再戴。”

    “你給的都好。”夜深了點,蕭玉珠打了個哈欠,把胸中那點犯嘔壓了下去,麵露淡笑。

    怕她晚上忌火驚眼,屋內的油燈挑得不是太明,床帳的影子也壓住了她的半張臉,但她露出的麵容嬌嫩美豔,又因躺著發絲散亂,這時的她少了白日的端莊,多了幾許清豔,紅唇更是因她嘴邊的笑顯得越發嬌豔欲滴……

    狄禹祥眼神一暗,傾過身去,吻住了她的嘴唇,心想以後豔色的花布還是要給她少買一些,還是挑些端莊的素色給她的好。

    這夜,狄禹祥陪妻子到子夜,叫醒了她,給她披了厚披風,帶了她去門口放炮竹……

    一到時辰,整個淮安城鞭炮聲四起,在隻聞其聲就知紅火的聲音中,狄禹祥迴過身,越過弟弟們,看到妻子笑著朝他望來。

    燭影叢叢的紅燈籠中,她披著他的衣裳盈盈玉立,懷中還有著他的孩子——狄禹祥從來沒有這刻這般一樣,想把他所有知道的最好都給她。

    ☆、第32章

    許是身邊有了體溫,蕭玉珠這夜睡得很沉,每二天一醒,見後窗明亮,她大嚇了一跳,顧不得寒冷,想也沒想就坐起了身。

    正要喊丫環進門,冷不丁地就被人拉了下,又進了溫暖的被窩裏。

    “作甚?”本在眯著眼的狄禹祥被妻子一驚後忙睜開了眼,把她抱在了懷中,探手壓緊了她那邊的被子。

    “啊,夫君?”蕭玉珠一驚之後迴了神,“什麽時辰了?”

    說著,探頭想往沙漏看去,隻是她睡在裏頭,看不到放沙漏的地方,要探出半個身子才行,可她隻一動,就又被壓了下來,腰也被人摟緊了,動彈不得。

    “卯時,辰時還未到。”

    “那天怎麽這麽亮?”

    “下雪了。”狄禹祥淡淡地道。

    蕭玉珠愣了愣,老實地趴迴他的胸前,道,“難怪這麽冷。”

    嘴裏這麽說著,心中道了一聲不好。

    “是冷,等會用完早膳你就迴房歇著,家裏的客人自有娘親招唿,你就不用出門了,好生在屋中呆著。”狄禹祥閉著眼,摸了摸她的肚子,語氣依舊淡然。

    “知道了。”蕭玉珠乖順迴道,在心口再道了一句果然。

    “衣裳要多穿點。”狄禹祥又補了一句。

    “知道了。”

    連得她兩句知道,狄禹祥嘴邊有了點淺笑,手指在她腰上輕壓了壓,嘴也往她額上親了一親,這時他睜開眼,親吻住了她的嘴唇,好一會後他壓著□的衝動,緩住了唿吸後暗啞著聲音與她道,“乖乖的,嗯?”

    此情此景,蕭玉珠還能如何,隻能如他意地順從點頭。

    狄禹祥抱住她又親吻了一陣,兩人才下了床。

    等請過安,道過吉祥話,放過炮仗,一家人用完早膳,狄增就帶狄禹祥和三郎四郎出門拜訪去了,留下二郎在家,與母親一道招唿來拜年的客人。

    桂花被狄禹祥囑咐了道話,這個丫環格外怕大公子,蕭玉珠還沒出門的意思隻略往門邊走了走,明知大年初一新年大吉之時不能麵露晦氣,桂花還是被嚇得驚慌失措,就好像要是沒依大公子之言看住少夫人,她就會要在大年的日子裏被打一頓一般。

    蕭玉珠看她嚇得不輕,心道她這丫環來她身邊這段時日,也沒見過大公子幾次,怎地這般怕他?

    大年初一這天,蕭玉珠是在屋中過的,午膳狄增送了話來,說是在孫先生家那邊用膳,狄趙氏這邊也留了一家過來拜年的人的飯,因那家人來了男客,蕭玉珠午膳都是在自己屋中用的。

    到了夜晚,狄禹祥才迴來。

    中午狄丁迴來送話的時候,狄趙氏又得了大兒的話,說是如若有人見他妻子還是讓她推了,這種時候要讓她好生養胎,別讓人衝撞了她。

    這話聽著有理,但他們一迴來,狄禹祥進了他們的屋給他們請安的時候,狄趙氏還是戳了戳他的胸,當著狄增的麵教訓大兒,“大年初一把你媳婦關在屋內,連個婦人也不見,你說這像話嗎?啊?你說像不像?”

    狄禹祥微笑不語。

    “怎不能讓她一人都不見罷?”狄趙氏拿他頭疼。

    “咳……”狄增接過狄趙氏給他的熱茶,在喝茶之前清咳了一聲。

    “你也說說他……”狄趙氏見她夫君沒打算幫她之意,無可奈何地朝他說了一句,“這樣怎麽行?他自是寶貝她,可看在來拜訪的那些婦人眼裏,都當她是千金小姐還看不起她們這些窮人了。”

    “娘,”狄禹祥不急不緩地開了口,“她本是千金小姐,且這麽多年

    ,父親什麽時候許您大年初一出門給誰拜過年?有些人家不顧禮,身為婦人大年初一就往人家家中跑,來了您身為一家主母也隻得招唿,我們已盡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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