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到被裏側躺好,下地吹熄了燈火上床。

    蕭玉珠再被他抱了過去後有些不安,猜測著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她蹙眉想了一陣,覺得怕是如花那丫頭私下幹了什麽齷齪之事被他知情了……

    思及此,蕭玉珠放在被中的手握起了拳頭,這時她身子陡然一僵,那抱住她的人又安撫地拍了她一下,她心神一凝,淺淺地別過靠著他胸膛的臉,調整了一下唿吸,這才按納住了心中突湧的冷意。

    丫環要是輕挑,那是在削她的臉麵,丟她的人。

    蕭玉珠本還想著她無人可用,想著用點時間j□jj□j她們再說,看看她們能不能學乖,留下她們當近身之人,但現在看來,是不能再作這打算了。

    **

    早上是如花送來的溫水,蕭玉珠打開門看到是她,冷眼看了一眼眼前入了冬,一大早頭發上還插著一朵小紫花的如花。

    “如意呢?”這幾天都是如花端水,昨天看到還是她,蕭玉珠已經說了今天讓如意送過來。

    “被蘇婆婆叫過去了,我怕誤了姑爺和您的洗漱,就替如意姐姐先端了過來。”如花端著冒著熱霧的溫水盆低著頭道。

    “放桌上罷。”蕭玉珠似笑非笑地牽動了下嘴角,指了下外屋的桌子。

    見不是讓她放到內屋的架上,如花頓了一下,依言把水盆放到了桌上,轉過身朝蕭玉珠施了一禮,“奴婢這就去收拾被褥。”

    “不用了,我來收拾就好,出去罷。”

    如花呆了一呆,抬頭小心地去看蕭玉珠,見她在試水盆裏水的溫度,膽子突然大了點,道,“小姐千金之軀,這等下人之事還是奴婢來吧。”

    蕭玉珠聽了,停了手,轉眼直直地看向如花,“你是沒聽到我剛說什麽?”

    看著她突冷下來的眼,如花這一次竟不敢再說什麽了,匆匆福了一禮迅速出了門。

    蕭玉珠那停住的手往水裏又試了式,眼睛一眨,冷意消失後神色如常端起了水盆進內屋。

    屋內,狄禹祥正拿著一封信看著,蕭玉珠把水盆放到架子上,捏好帕子走到床邊遞給了他,“擦一把醒醒臉。”

    狄禹祥“嗯”了一聲,放下信接過了帕子,坐直了身體把帕子蓋在了臉上擦著。

    “那兩個丫環以前不是侍候我的,是出嫁前兩日家中老太君賞給我的,底子到底是好是壞我也不甚清楚,以後

    要是讓蘇婆婆帶著她們侍候娘的話,還是得讓蘇婆婆多看著點才好。”蕭玉珠一直遵循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哪怕是娘家的事也不能在婆家多說,但到了這個份上,有些話她也是不得不說了。

    說來,以前在蕭府裏日子不太好過,上要看老太君的臉色,下麵的弟弟妹妹更是要看其臉色行事,連家裏的管家,她也不敢輕易得罪,哪怕如此,她其實對老太君沒什麽真的怨怪,她爹身為蕭府長子,因個人能力所限,未盡長子之責,沒擔起一府之責,她的兄長身為嫡長孫,更是忤逆了老太君考取功名之意,擅自去了當兵從此未歸,而老太君讓父親娶續房的事,父親這麽多年也還是沒有遵辦,所以臨到她自個兒身上,老太君不喜她,沒得太多榮寵,偏愛二房三房的孫子孫女這也是說得過去,也怪不得老太君。

    可他們父女再不得老太君的心,老太君也不能把這兩個是禍害的丫環給她。

    而現在這兩個丫環真要到婆婆底下了,事出必有因,她這個夫君肯定是知曉了什麽了,為著家裏人好,蕭玉珠不得不把一些從沒說過的話,違背她慣來的為人處事隱隱約約地透露出來。

    底子到底是好是壞不知曉,這話一出,眼前這個聰明至極的人哪會不知曉她話中的意思。

    狄禹祥聽著小妻子這話,捂在帕子裏的嘴角往上翹了翹,他洗完臉,把帕子給了她,點頭淡笑道,“好,讓蘇婆好好管教。”

    見他臉色跟平常無二,蕭玉珠坐在床邊怔了一下,才若無其事地接道,“現在起床嗎?”

    狄禹祥看了看放在一角的沙漏,搖了下頭,重拿起了信,“等一會。”

    見暫不用為他著衣,蕭玉珠起身去整理他的荷包衣帽等物,從荷包裏拿出賣身契,也沒打開來看,擱在一旁把裏麵的銅板數了數,把少了的那四十文放了進去。

    從他赴考迴來起,他就讓她做清點荷包之事,隔一陣他就會拿一袋銅錢迴來,讓她每日點一下荷包裏的數目,每日五十文不變,哪天花了多少就補多少進去。

    前段時日,每日也隻需補個五六文進去,這幾天就花得多了,昨天補了三十八文進去,今天又是四十文。

    蕭玉珠聽婆婆說這兩天來的小輩怕是還會多,怕他打發小孩銅錢不夠用,手裏握著錢袋的她迴頭問,“娘說親戚家的孩子這兩天還會來一些,這幾天要不要多裝點銅板?”

    看信的狄禹祥搖了下頭,“不用,少了我差人來與你拿。”

    說到這,剛沒抬臉的他視線從信紙上移到了她身上,問道,“上次給你的還夠嗎?”

    “夠,”蕭玉珠笑著抬起了桌上還有半袋的錢袋,“還有一千多文呢。”

    狄禹祥聽到這話,看著她突然笑了起來。

    蕭玉珠不知他為何而笑,有點發傻地看著莫名笑得特別明朗的他。

    她這少年夫君的臉輪廓在這下半年與她初見他時變得更為分明,這一笑,臉上線條顯得剛硬十足,像個十足十的男子漢,對著如此景象,她被他的笑迷暈了眼,而同時腦子裏的那個自己對著自己歎了口氣。

    她自小就是個沉得住氣,且慣於把自己置身事外的人,這本事讓她在蕭府哪怕被老太君不喜也還是過得遊刃有餘,但自從嫁了眼前的這個人,她已經做了很多她以為自己不會改變的改變了,且一天比一天迷戀他,掛心於他,這種感情太濃太烈,多得讓她起了強烈的得失心,多得讓她覺得自己已經在冒傻氣了。

    她已經明明知道他這種人不是她能了解得透的了,卻完全沒有一點懸崖勒馬的想法。

    蕭玉珠覺得她怕是有點快要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

    “嗯。”狄禹祥似是要說什麽,沉吟了一下就沒說了。

    在蕭玉珠與他穿衣的時候,他習慣性地輕摸了下她的臉,等穿戴好,他拉住她的手,數著她潔白纖長的手指,又摸了摸她的手心,抬眼與她道,“以後廚房的事,你和娘都不要做了,這兩天我會買個會煮飯的婆子進來,專管廚房裏頭的事。”

    “這……”又是書童丫環,又是煮飯婆子,蕭玉珠猶豫了一下,含蓄地道,“是不是有點多?”

    “沒事,不用擔心。”見她似是擔心,狄禹祥也沒多問,又摸了摸她的臉,在上麵輕拍了一下。

    這時快到了他進書房的時辰了,他不再言語,走到了桌邊,蕭玉珠忙把浸在鹽水中的楊柳枝條遞給了他,又拿了溫鹽水站在一旁,伺候他漱口。

    狄禹祥出門的時候天色不久,見蕭玉珠要去給爹娘請安,他猶豫了一下,先陪了她過去,這一路還見著了幾個親戚,鄉下話有些難聽懂,蕭玉珠是狄禹祥讓她叫什麽她就叫什麽,狄家這次先來的幾個打頭陣的伯娘嬸娘不是狄禹祥的親伯娘,就是他的堂嬸娘,血緣隔得近些,口氣自是要親昵些,但比起蕭玉珠剛成親的那天早上遇到的對她取笑的親戚來說,要正經許多,跟他們說

    上兩句話就過去了。

    “這次來的是……”

    “是三伯娘,五伯伯,六伯娘,七伯娘和八伯娘,還有小公公兩個堂叔家的嬸娘。”在長輩走後,狄禹祥欲要把已經來了的親戚說上一遍,卻聽小妻子把人全數了出來。

    “倒是認清了。”狄禹祥好笑地看著她。

    “我纏著春生嫂子跟我說的,我雖坐在屋中,但家中來了多少人還是要知道的,不能當個糊塗人,你說是不是?”蕭玉珠倒沒有不好意思,臉上笑容可掬,還有點小得意。

    狄禹祥好笑不已,又道,“這次族裏是要來不少人,上次來過的族老也要來,家裏準備這次要多留他們住幾天。”

    蕭玉珠聽了沒說話,抬眼看著他。

    來這麽多人,還要多住幾天,怎麽招唿?招唿得起嗎?

    蕭玉珠突然有點想知道,他到底在外頭在做什麽,又是買奴婢,又要請這麽多客,銀錢從哪來?

    “這也是爹的意思,前日,爹昔日的一位同窗好友送了紋銀百兩給爹,爹說招唿得起,還是要招唿他們的,家中寬鬆,娘也分了一點銀錢給我。”在她安靜的雙眸下,狄禹祥想了一下,低頭在她耳邊輕語了一句。

    “哦,知道了。”蕭玉珠聽到真真鬆了一口氣,這下可找著了買奴的源頭了,她不用瞎擔心了。

    見她陡然大鬆了口氣的樣子,狄禹祥微笑著搖了下頭,帶她進了父母的外屋,這時父親已不在,他跟母親見過禮後,就先一步走了。

    “不是說這兩天不用過來請安了嗎?”狄趙氏正準備要出門,就看到兒子兒媳來了,等兒子一走,她拉了蕭玉珠入座,道,“你那邊廂房鬧嗎?”

    大兒那邊的廂房靠近角落,離得十幾丈才是另一廂的客屋,跟客屋和他們住的這邊是完全兩個不同的方向,平時是不鬧的,但現在家裏多了這麽多人,來的小孩子也吵吵鬧鬧的,狄趙氏也是吃不準到底鬧不鬧。

    “不鬧,安靜得很。”蕭玉珠忙搖頭。

    “那就好。”

    說到此,狄趙氏猶豫了一下,輕言跟兒媳道,“你爹九兄弟,不說你爹這九兄弟裏隻出了我們這一家的讀書人,就是整個狄家村,現在家裏有秀才的也就我們這一家,你是大戶人家出來的,而鄉人說話呐,又沒邊兒,你有幾個要來嬸娘嫂子那嘴都頗有些厲害,平時要是自家公婆不在眼前,那嘴誰都管不住,你輩份小,祥兒也是怕那些管不住嘴的

    跟你說些臊話讓你不歡喜,就想著這族裏人多的幾日,讓你好好呆在屋子裏躲躲。你別怪娘不讓你出來,也是為你好。”

    蕭玉珠聽得眼睛都有些瞪大,聽到此連連搖頭,“不怪不怪,怎會怪!”

    見她如撥浪鼓一般地搖頭,狄趙氏被逗笑,忍不住拉了她的手過來放手心雙手暖著,“娶了你啊,也是讓祥兒怪擔心的,你都不知,村裏人迴去都說他娶了個天仙,有前頭沒看過你的人這次都說要特地來看看你,就是他的那些同窗,也有鬧著要來看你的,你可別怪他不許你出門,他這也是怕你被人看了去。”

    蕭玉珠可真是沒料到婆婆說這麽大膽的話,聽著話音還有點像是在取笑他們夫妻,乍一下臉都紅了,諾諾地不知說話。

    就這一會,春生媳婦就找上門來了,進門朝狄趙氏笑道,“我就說了,在屋裏找不到大郎媳婦,來您這找準沒錯。”

    “麻煩你了。”蘇婆婆這時也進來叫狄趙氏了,狄趙氏拉了媳婦起身,對春生媳婦說,“你就多教教她繡工,她是個用心的,教教就會了。”

    春生媳婦掩嘴笑,眼睛往蕭玉珠身上瞥,笑道,“您是沒聽說罷?”

    “嗯?”狄趙氏見她有話要說,忙朝她看去。

    “頭兩天是我教她,從昨個兒起,是她教我了……”春生媳婦笑了起來,“這等好事,九嬸嬸早應該叫我過來。”

    “她自己確也是會一些。”聽她這麽一說,狄趙氏也笑了起來,看向蕭玉珠的眼光也越發柔和。

    “跟嫂子迴屋罷,家裏的事不用擔心,有娘呢。”狄趙氏拍了拍她的手。

    蕭玉珠輕應了一聲,朝她施了一禮,跟了春生媳婦迴屋。

    這時已到了狄家吃早膳的時辰了,來的鄉下親戚都起得早,悉數已經出屋了,院子走廊上都有了人,小孩們的叫聲也大了起來,蕭玉珠跟春生媳婦一路叫人喊人,好不容易地迴到了自家廂房那邊。

    一進屋,春生媳婦都出了口氣,拿起桌上的茶壺倒水,“還好你現在是秀才娘子了,沒人敢纏著你多說話,若不然,一個個拉你過去說會話,不到午時就會渴死。”

    說著就把杯子遞給了蕭玉珠,歎氣道,“親戚多就是這樣,咱們一個村都姓狄,裏外裏都帶點親,好幾百來人,要是真叫哪叫得過來啊。”

    蕭玉珠迴之淺淺一笑。

    春生媳婦見她還笑,笑道,“你確是個不怕麻煩的,但這門

    你還是出不得,九嬸娘請了我來,就是看管你,你先歇著一會,我去廚房給你拿早膳。”

    “倒是讓嫂嫂伺候我了,玉珠失禮了。”蕭玉珠輕福了一禮。

    春生媳婦笑著搖了下頭,不便多說,出門的時候又細心地在外頭讓蕭玉珠插上栓,這才離去了。

    她說來名義上是嬸娘請來陪大郎媳婦,實則是那天秀才大郎上了他們家的門,遞了一籃子肉和雞蛋請她家公爹讓她這個家中的掌事娘子過來幫忙。

    本來他們這些從村裏出來到淮安謀生的人,多少都托了在淮安當了多年縣官的大人的福氣,仗了他一點的勢,更何況他們家當年做磚窯缺銀錢的時候,家中長輩還跟狄增借過一次銀錢救了急。

    所以往年過年過節隻有住他們家送禮的份,哪有他們來送東西相請的,他們家中了兩個秀才,他們家更是要準備大禮過來慶賀,但狄大郎給足了他們家麵子,備禮來請他們,而這可是天大的麵子。

    她來之前,更是被長輩循循叮囑了好幾次,望她來了盡心。

    春生媳婦一來幾天,對與之相處的大郎媳婦頗具好感,說是大家閨秀出身,但為人懂事知進退,身上並無嬌氣。

    隻是讓她心驚的是,這家的大郎對媳婦那個叫好,好得她都有些豔羨這大郎媳婦的福氣了,她就沒見過哪家男人是這般護著疼著小媳婦的,連丁點委屈都舍不得她受。

    **

    外邊熱熱鬧鬧,上午的時候,蘇婆婆和春生媳婦帶來了那兩個新進來的仆人,蕭玉珠一看,小子長得平常,那姑娘看著也是普通樣子,但兩人臉色肌黃,看著就知道應是好些時日沒吃飽過飯了,而且身上衣裳襤褸,大冬天的身上的衣裳髒破不說,連鞋子上都有洞,小丫頭腳上那凍得發紫的腳趾頭隱隱可見,而小子腳上的布鞋前麵後麵都破了大洞,黑布都扯成了絲,塞了稻杆堵著殘破的地方,也還是可以看得見腳上發膿的傷口。

    小子小丫頭朝她跪下請安,說的話不知是哪個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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