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語,他倒出言與蕭玉珠道,“嫂嫂,我們沒有瘦,如若不信,你問問爹,自是不假。”

    他正兒百經地迴道,蕭玉珠笑了起來,覺著他分外可愛,點著頭道,“四郎小叔說得極是,爹的眼睛向來厲害,我迴頭問問他去。”

    四郎得了準話,嚴肅地點了頭,讓蕭玉珠看得更是覺得狄四郎天真可人,就又剝了個桔子,放到了他手中,“四郎多吃點。”

    “謝謝嫂嫂。”狄四郎拱手,先道了禮,這才掰開了桔子張嘴入吃。

    蕭玉珠眼往旁邊狄禹祥瞧去,他已吃完麵條,正一口一口慢慢用著湯,蕭玉珠見他用得慢,也不催,隻是把桔子剝好,連白梗也去得一幹二淨,一瓣瓣黃澄澄極其喜人放到盤中,等著他吃。

    狄禹祥不聲不響,喝完最後一口湯,又把她剝的那個桔子全吃完,端過她送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才與弟弟們淡淡地道,“爹娘都不在,你們也累了,自己打水洗好腳臉,先歇息一會,爹娘迴來了,自會來叫你們,去罷。”

    說罷,揮了下長袖。

    狄禹鑫等自是領命,相繼起身,向兄嫂拱手退了下去。

    等他們走後,蕭玉珠悄悄地跟狄禹祥說,“要不,你也去歇息會,到了時辰,娘自也是迴來了。”

    狄禹祥“嗯”了一聲,沒有說話,等到杯中茶水全喝完,他開口道,“我不累,沒什麽事,帶你出去走走。”

    蕭玉珠本想說不妥,但看著他把茶杯輕輕擱下,一副怕損害了杯子的樣子,就什麽都說不出口了。

    他對她已是珍惜至極。

    出門前,狄禹祥拿出了一個長長的帷帽,戴在了她的頭上,聽到她長長地舒了口氣,他淡淡一笑,伸出手透過帷紗輕摸了摸她的臉,微笑著說,“我哪舍得有人看你。”

    他這話一出,在青色帷紗帽裏的蕭玉珠刹那紅了臉,好一會都忘了要如何動彈才好,被他拉著手出門的時候,都忘了怎麽走路,同手同腳走了好長一段路,差點跌倒後才恢複了正常。

    她這時又才記起,她嫁的這個少年郎,完全不比她在蕭府裏看到的那些可輕易看透猜透的兒郎,他做事行事,從來不與她所以為的那樣相像。

    作者有話要說:

    ☆、

    蕭玉珠以為狄禹祥所說的走走是走去王師爺家,哪料等出了門,走了一段,兩邊店鋪林立,還有一些擺放針線木偶的攤位,來往之人甚多,

    她從沒出過什麽門,見到這些,不免腳步慢上了一些,想多看兩眼。

    她身邊的狄禹祥一直不聲不響,隻是在糖擔子那時,他停了步,稱了一斤桂花糕,放了兩個油包包著。

    “這個,呆會到了師爺家,你給吉祥的妹妹,這小份,我先放在袖中,迴頭迴家了再給你吃。”

    “諾。”帷紗下,蕭玉珠輕福了一禮,說著就要接過他手中的油包,此時笑著的狄禹祥朝她搖了下頭。

    “我拿著。”他道。

    說著走了幾步,瞧得一處,他朝她道,“那是糧鋪,店掌櫃姓張,家中米糧除了發放的和親戚們送來的,皆是從張掌櫃那買的。”

    蕭玉珠停下步子,仔細看了看,在帷紗下笑著與他道,“玉珠記著了。”

    狄禹祥微微一笑,蕭玉珠在帷紗下看不清仔細的樣子,但他眼睛裏透出的柔意還是感覺到了,心中也添了幾分歡喜。

    她伸出去手去,悄悄抓住了他長袖的一角。

    少年郎懂得妻子的矜持與羞怯,怕她不自在,裝作什麽也沒看見,悠閑地往前走,隻是當偶有相識的路人朝他打招唿時,他不再左手兩手相握作揖禮,而是微微低頭欠腰,迴了人家的招唿。

    那姿態,端是灑脫清逸,瞧得蕭玉珠咬著嘴角,也是止不住那上翹的嘴角弧度。

    有些相識之人見著他身後慢他半步的小娘子,就知是他剛娶不久的嬌妻,有那多禮的,便也會兩手一拱與她見禮,“小娘子好。”

    蕭玉珠那握袖的手就鬆了,收迴維紗內,兩手輕輕一搭,盈盈輕福一下還禮。

    等人走後,狄禹祥就會慢上兩步,等她重握了袖角,這才提步。

    如此幾次,蕭玉珠也大膽了些,靠他又靠得更近了點。

    又識得幾處鋪麵,狄禹祥帶了她往一條小巷子走去。

    “快到了,可還能走?”他迴頭輕問了她一句。

    “能的。”蕭玉珠緊了緊手心,發現手心裏有點汗,怕是沾濕了他的衣角,便忙不迭地低頭去瞧那一角,見隻是微有點濕意,不由鬆了一口氣,拍了拍那微濕的衣角,打開掙了掙,見瞧不出什麽褶痕,這才放下來。

    “夫君……”她抬了頭,見他鼻尖有汗,拿了帕與他拭了拭,上下看了他一遍,見身上無不妥之處,這才微笑去看他。

    “走罷。”狄禹祥微笑看她。

    “是。”

    等到了王師爺家門口,那門虛掩,裏麵傳了一陣的吵鬧聲,男子的聲音像是在咆哮,還有婦人的大聲啼哭聲,光是在外頭聽著,就知那吵架的場麵龐大。

    蕭玉珠那本想往門縫那邊探頭的動作止了,抬頭去看她夫君。

    “先站門邊兒,我叫娘出來。”狄禹祥把油包遞給了她,輕敲了門。

    一會,有婆子叫著“誰啊”過來,不得幾步路就打開了門,見到狄禹祥愣了,“狄大公子,您怎地來了?”

    說著就迴頭朝裏大聲喊道,“狄夫人,夫人,狄大公子來了!”

    她又忙推開了門,“您快快請進。”

    “三婆婆,不急,我娘在?”

    “在,在在,您快快請進。”

    “珠珠……”狄禹祥迴頭,叫了得了他的話,就偷偷站在一邊不聲不響的小妻子一聲。

    蕭玉珠得了話,從門邊走了幾步,站在了他的身旁。

    老婆子又愣了一下,忙朝她見了禮,“原來少夫人也來了。”

    說話間,狄趙氏已經走到了門口,見到大兒子大兒媳都在門邊,不由笑道,“大郎迴了?”

    “是,在家中歇了一會,就帶玉珠出來接您了。”

    “進來,跟王嬸子見個禮。”狄趙氏已經牽了蕭玉珠的手,細心地替她把帽子摘下,給了匆匆過來的丫環接著,拉著他們到了一處廊下,“你們就在這站著,裏邊人多,等娘跟王嬸子說過後,這就迴去。”

    “是,”蕭玉珠把手中的油包給了婆婆,說話之前抬頭看了狄禹祥一眼,與婆婆道,“這是給吉祥妹妹的零嘴。”

    “好,好,”狄趙氏笑著直點頭,“娘等會就叫紫香過來。”

    “是。”

    狄趙氏又看了大兒與兒媳一眼,笑著帶著三婆子走了,三婆子跟在她身後走得幾步,失聲與狄趙氏道,“怎地這般般配?這簡直就是觀音菩薩座底下的金童玉女,夫人您真是好生福氣。”

    他們走得遠了,蕭玉珠也聽不到那婆子的聲音了,抬頭往身邊的人看去,見他正好低頭瞧她,剛才婆子的話沒讓她臉紅,這時她的臉不知怎地又有些紅了。

    “要叫娘迴去啊?”她開了口,眼睛往那站在一角,偷偷往狄禹祥身上瞧著的如花漫不經心掃了一眼。

    “嗯。”她盤好的髻掉下了幾根發絲,狄禹祥伸手替她別好。

    “亂了?”蕭玉珠也伸了手去。

    “一點點,別動,我替你別好。”

    蕭玉珠就止了手,安靜地等著他別發。

    還沒別好,蕭玉珠就聽到了婆婆的聲音,怕人看到,她輕抬了下頭。

    “就好。”上麵的人道。

    果沒有幾下,手就鬆了下來,蕭玉珠不好意思瞧他看了一眼,得了他的一個微笑。

    這時狄趙氏帶了王師爺媳婦過來,那王夫人來過狄府幾次,蕭玉珠是認得的,見到她,忙見了一禮,“見過嬸子。”

    那王嬸子像是經了什麽事,眼睛都是腫的,見到蕭玉珠勉強一笑,“玉珠來了啊,都怪嬸子不好,大郎跟你來了,也見什麽好招唿你們的……”

    說著,就掩臉哭了起來,這讓蕭玉珠頗有點不知所措地往狄趙氏看去。

    狄趙氏見此輕歎了一口,朝蕭玉珠微搖了下頭,就拉身邊的小姑娘出來,跟蕭玉珠道,“這就是你紫香妹子了。”

    “妹妹……”蕭玉珠笑著叫了一聲。

    那王紫香隻有十歲,朝她看了一眼,許是因擔心旁邊那啼哭的母親,她眼睛一直放在其母身上。

    王夫人痛哭了兩聲,見孩子不叫人,忙擦了眼淚,勉強笑著帶著孩子見過狄禹祥與蕭玉珠。

    狄趙氏拉了她一邊,又安慰了幾聲,留下了蘇婆婆,就帶著他們先迴去了。

    **

    到了路上,蕭玉珠才隱約從婆婆的口中知曉了王師爺家的事,原來是王嬸子的娘家人今日來了,她娘和她弟媳婦在她家鬧死鬧活,逼王嬸子幫他們還她弟弟在外欠下的賭債。

    “你嬸子啊,是個可憐的。”狄趙氏拍了拍挽著她手臂的兒媳,“這些年一直過得緊巴,過年過節也沒少了娘家人的禮,哪料……,唉……”

    “唉。”蕭玉珠不知道說什麽好,也跟著歎了口氣。

    走在她身邊的狄禹祥聽了淡笑著搖了搖頭,朝狄趙氏道,“這事跟爹說一聲罷。”

    “你爹那個性子,怕是隻會說清官難斷家務事,而且他們那邊來的都是婦人,你爹怕是不好出麵。”狄趙氏聞言,無奈地歎了口氣。

    “等晚些時候,我跟爹說上一說罷,商量個對策也好。”狄禹祥溫和地道。

    想及有些事他爹還是聽他這個兒子的,兒子平時也是個有法子,狄趙氏想了一下,道,“也好,你去說上一說罷

    ,趕了那家人走,這日子才能清靜。”

    等迴到家中,狄趙氏看到收拾了大半,已進了壇子的幹菜,不由愣了,朝跟著她進廚房想收拾的媳婦道,“不是讓你放在一邊,等娘迴來了再做?”

    “閑著也是閑著。”蕭玉珠笑著道。

    “你這孩子。”狄趙氏搖頭,洗好手打算做剩下的。

    “娘,讓如意她們來罷。”

    “太陽快陰了,讓她們收菜,這些活我來做。”狄趙氏笑著朝她說,“往年這些壇子也是娘自個兒塞的,你來了,娘也多了個幫手,省事多了。”

    婆婆是什麽事都教她,隻有一家主母能做得了的事,也分著讓她做,蕭玉珠心下感激,為此一直學得認真,這時她對著狄趙氏的話燦然一笑,迴道,“如此娘也不用太心疼我,有什麽活交給玉珠做就是。”

    好好的千金小姐自嫁進來就要忙上忙下,日子久了更是貼心,狄趙氏確是心疼她的,聽了“唉”了一聲,道,“等冬菜備好了,咱們啊就都輕鬆了。”

    其實有了兒媳帶進來的兩個丫環,家中已經省了不少事了,掃地洗衣擦碗這些瑣碎的事都有了人忙,隻是廚房的事和趁著太陽好準備冬菜的時節忙點,想來在過年之前的這些時日,她們也能輕閑一段。

    “是,忙過這陣就好了。”蕭玉珠附和。

    等到晚上用完膳,狄禹祥去了書房跟公爹談事,蕭玉珠也拿了夫君給婆婆帶的東西進了婆婆的外屋。

    “怎麽有這麽多支?”狄趙氏見到釵子也有些呆了。

    蕭玉珠握嘴笑了兩下,笑眼彎彎地跟婆婆說,“想來是見著好瞧的,便給娘和我都買來了。”

    “娘用不了這麽多,你趕緊拿一半去。”

    “不能拿,這是夫君給您的,給我的也沒少,再拿就是玉珠貪心不足。”蕭玉珠朝婆婆靠過身去,捏上一隻雕了兩隻花的釵子朝她笑道,“娘,我瞅著我那些支支都好瞧,看著您的也是支支都覺得好看,咱們大郎眼光不錯,您說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

    “是呢。”狄趙是氏有些怔仲,就著油燈發黃的光看著釵子不語。

    看她眉眼有些憂慮,蕭玉珠略思了一下,猜婆婆是在擔心花了不少銀兩的事,她當是不知情,笑顏如花,“難為他,出門在外還想著娘和我。”

    蕭玉珠這話說來自是好,隻是由她這番年紀

    說來,確還是有些小孩說大人話,狄趙氏是個心裏明白的,見兒媳還拐著彎寬慰她,心下有些好笑,那點憂慮也是褪去了,收起釵子與她道,“你累了一天,迴屋歇著去罷。”

    “誒,兒媳走了。”蕭玉珠起身,給婆婆又福了一禮,這才離去。

    等迴了屋中,見她夫君未迴屋,便打發了丫環把熱水都提到內屋。

    狄家本是有浴屋的,但那是狄家四子以前同用的,蕭玉珠身為女眷,哪怕是一家人,這男女之嫌還是要避之分明,自她嫁進後,她的沐浴之所便放在了臥屋,平時那澡桶也是擱在一角,用屏風擋著。

    “溫鍋裏可還有熱水?”丫環提來兩桶水後,見打來不少,蕭玉珠問。

    “都打來了。”

    “去燒火燒上一鍋。”

    “可是給大公子用的?”如花提著倒了熱水的空木桶,笑著問蕭玉珠。

    蕭玉珠沒答,抬眼看了她一眼。

    如花看著她清冷的雙眼,眼睛閃爍地躲了一下,自知剛才那句笑語輕浮了一點,低下頭小聲地道了一句,“是,奴婢就這去。”

    如意這時看了她一眼。

    蕭玉珠不開口,如意小心地瞄了她一眼,見沒留她服伺,想著應是跟以往一樣不留她們伺候,停了一步的她也跟在了如花背後。

    等到了廚房,如意這才開口,她重重地推了如花一把,鄙夷地道,“你以為小姐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

    如花一下就眼紅了,眼睛裏念著淚,也不吭聲,提起裙子蹲下燒火。

    如意見罷冷哼了一聲,等往鐵鍋裏打好水,她跟著蹲下燒火,見如花臉邊有淚,良久,如意苦笑了一聲,道,“別想了,如花,咱們賣身契在小姐手上,惹她生惱了,她再賣了我們,賣得比這還差,我們能得什麽好?”

    “不會的,大公子是個好人。”如花擦著眼睛,哪料眼淚越擦越多。

    “就是大公子是個好人,可那是你能想的嗎?”如意見她不開竅,咬著牙低聲狠狠地道。

    “大公子是個好人。”如花抱著自己,她重重地捶了自己兩下,已然痛哭失聲。

    “再好,又然如何,咱們已經不幹淨了,大小姐心裏一清二楚。”見從小長大的姐妹哭成這樣,如意歎了口氣,從懷是取出帕子塞到了她身上,“擦擦吧,別哭了,讓人聽到了不好。”

    “她知道又如何?”如花抬起臉,那

    有著幾分美貌的臉上帶著幾分倔氣,“老夫人打發我們來就是當通房丫環的,老太君說我們是好的便是好的,隻要大公子願意,她若是不願意,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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