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加了。

    老太君不添妝,家裏沒有母親作主,父親也無私銀,蕭玉珠的嫁妝還是有點寒酸的。

    那些壓在箱子裏的嫁妝,眾多都是她娘以前的陪嫁品,幾十匹布和小擺飾,皆大半是她自掏銀子讓奶娘買來充數的,這樣填補了嫁妝單子的一小半空白,沒讓其顯得太難看。

    前晚對最後一道嫁妝單子時,蕭遠通眼還有點紅,蕭玉珠念到最後一行字,蕭遠通匆匆起身,踉踉蹌蹌去了門外。

    蕭玉珠知道他傷心,便沒有跟上去。

    她收拾著桌上的筆墨,反倒是奶娘戚氏跪在地上,替她哭了一通。

    蕭玉珠收拾好筆墨入箱,出去小廚房打熱水時,發現春鵑在屋外睡得直打唿,她不由牽起嘴角,抬了打了木盆的水入屋,先替她奶娘洗了個臉,又找迴父親迴來,在出嫁之前最後替他洗了一次腳。

    **

    鎖呐聲喜氣衝天地衝了一路,外麵一直喧鬧不已,這是個大喜的日子,易國人重禮,路人見了花轎,便是無人迴應,也衝花轎上方拱拱手,笑容滿臉地道聲,“恭喜恭喜,姻緣天成,花好月圓。”

    有學問的,便還能多說幾句吉利話,一路有湊熱鬧的小孩跟隨花轎笑鬧不休,學了大人的話,跑到喜轎前在新娘子的轎前鸚鵡學舌,自又是另一派喜氣。

    蕭玉珠身為新嫁娘,尚還未進夫家,那臉也一早早就鬧了個通紅。

    “新娘子的花轎到了。”

    “新娘子來了。”

    “來了來了,哎呀,我說狄夫人的福氣就是好,瞧瞧,瞧瞧這後麵抬的嫁妝,我的個天爺,這麽多,趕得上城南宋員外的嫁閨女的排場了。”

    眾人七嘴八舌,且聲音頗大,狄家的親戚老早得了消息,早早來了住下,這下總算等到了新娘子,一看花轎後麵抬的箱子,那臉便笑得更紅了,說話的聲音也是更大了。

    狄縣令一家住在縣衙後麵,花轎走了正門,抬到了後麵進洞房,這廂在正堂前放下的嫁妝箱子被人摸了個遍,如若不是被大紅綢和大紅紙壓了箱封了印,便也有那好奇之人去掀箱子去了。

    狄家世代寒士,整個狄家村就出了一個狄增為官,這次他的長子成婚,村裏老少爺們出來了近一半,狄夫人為了這一群人的吃喝已經愁斷了腸,再一想迴禮,她就想昏過去才好,可兒子娶親是喜事,她也隻得作強顏歡笑,受了眾婦人的賀喜,還要道聲哪裏哪裏,同喜

    同喜。

    **

    縣衙門不大,拜完堂,喜娘扶著新娘子,與新郎官進了洞房。

    自此又是一派熱鬧,喜娘撒了一床的花生,生棗,又唱喝著讓新郎新娘一同坐下,喝了交杯酒,又捏了生花生送入嘴。

    “生不生?”喜娘樂得合不攏嘴,聲音震天。

    “生。”蕭玉珠聲音細如蚊吟,隻覺耳中這喜娘那笑得歡快的聲音熟悉得緊,跟她奶娘看人跌倒了,樂得猛拍大腿哈哈大笑的聲音差不離多少。

    喜娘許是最愛這樣,又捏了顆生棗送到她嘴邊,哈哈大笑再問,“生不生?”

    “生。”蕭玉珠又小聲地言道了一句。

    這時,跟過來的狄家婦人與小姑娘都哈哈大笑了起來,婦人嫁了人,在自家人麵前放得開,且自持是長輩,七嘴八舌道,“我看是個好生養的。”

    “哎呀,五嫂子,你是沒看到,剛剛送進來時,我看屁股好大的!”

    “能生幾個?”

    “我看四個可以。”

    “四個怎麽行?我看八個。”

    “八個多了罷,要生到什麽時候去……”

    “土寶嫂,土寶嫂,你看土寶嫂,她都生了八,大官爺家裏好,我看生拾個都是可以生的,養得活,不缺錢啊!”

    “是啊是啊,你看看那嫁妝,我的個天爺,我們裏長嫁閨女,也不過是五抬。”

    “你拿裏長跟大官爺比,看我捏死你個拙婦……”

    “呸呸呸,大好日子,說什麽呢?”

    在眾多不成言詞的說話間,蕭玉珠硬是從一片鄉音找出了一片天地,聽順了離她最近的一段幾人對話,等到聽到這時,整個屋子都亂了,為他們最後要生多少個孩子吵了起來,都已不再說她屁股大不大了,而是決定他們必須生多少了。

    蕭玉珠低下頭,看著坐在她身邊的那隻放在腿上男子的手,這時已經捏得青筋爆起。

    “這也是個可憐的。”她憐惜地心想,在一群要把屋頂掀翻的咕咕叫聲中,身為男子的他,還要被人決定生多少孩子,現下沒昏倒沒衝出門去沒痛哭,不知需多大的定力。

    **

    等到夜深人靜,除了小聲說了兩個“生”字就一個字也沒說,坐著讓眾女眷在嫁帕下偷偷瞄了個遍的蕭玉珠終於被人挑開了喜帕。

    蕭玉珠抬頭,這時她的臉僵得連

    個笑都不能好好露出,她頗有點可憐地朝居高臨下看著她的少年眨了下眼,試著開口微笑,“夫……夫君……”

    那少年許是沒料她還笑得出來,竟愣了一下,過了一會才道,“餓了嗎?”

    蕭玉珠頷首。

    那少年,也是蕭玉珠的夫君狄禹祥轉頭往貼了喜字的桌子瞧去,見盤子裏的點心炒貨都沒個完整的,隻有一點點淩亂地散亂在了桌麵上,看樣子,都是被親戚帶來的小孩全拿走了。

    沒人管,便是如此。

    狄禹祥自嘲地一笑,迴頭看新娘子,見她眼巴巴地隨著從桌子處收迴眼睛看著他,神情裏滿是依賴。

    除了此,沒有旁的。

    沒有看不起,也沒有委屈。

    他不禁溫和一笑,道,“你坐一會,我出去與你找點吃的。”

    見他起勢要走,蕭玉珠忙拉住了他的衣袖,淺搖了下頭,輕聲地與他道,“莫麻煩了,我這有吃的。”

    “有吃的?”狄禹祥訝異。

    “我做的,您嚐嚐。”蕭玉珠鬧了個大紅臉,從袖中掏出個小油包,與狄禹祥有些羞怯地道,“早上沒來得及,怕化了喜妝不好看,夫君,您瞧我現可是能吃了?”

    狄禹祥頓了一下,見小新娘的聲音小,他的聲音便也小了起來,“你做的?”

    “我做的,我什麽都會做。”

    “你還會做什麽?”

    “衣裳,鞋襪,針線活都會做,也會烙餅,做幾樣小菜,尚還在家中時,我爹就常著我做的食……”他提議出去給她找吃的,蕭玉珠便迴了他的善意。

    “竟是會這麽多?”狄禹祥垂了頭,看著她青蔥如白玉的手,那沉穩不似少年的眼眸中總算有了點笑意,“我聽嶽父大人說,你還會寫字談詩詞。”

    “那個,”蕭玉珠覺得眼前她這個夫君的聲音有說不出來的好聽,她扭捏地抓緊了嫁裳的袖子,聲音更是細不可聞,“也是會一點點的。”

    作者有話要說:

    ☆、5

    “快吃罷。”狄禹祥在她身畔坐了下來,從打開的油紙裏撚起一塊小糕點,放到了她嘴邊,看她刹那間就羞紅了臉,他不由笑了。

    “吃。”他扳了一小塊,輕輕地放她嘴裏。

    蕭玉珠紅著臉輕啟紅唇含了進去,待到咽下,才輕輕地說,“您也吃。”

    狄禹祥好笑,也

    自己咬了一口,又去喂她。

    等到她吃了幾塊,伸手去拿了桌邊茶水,見她恭敬地伸過雙手過來接,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手一閃,饒過她的手,喂這時脖子都紅了的小新娘喝了兩口,才與她輕聲地道,“莫稱尊稱,你是我的妻子,叫我夫君即好。”

    蕭玉珠哪叫得出口,因著狄禹祥此舉,那先前還能看人的眼現下也不敢看下了,垂著眼眸坐在那,頗有點不知所措。

    自從母親沒了要照顧父親後,她好幾年沒覺得這麽無措過了。

    **

    “胭脂化了……”

    因著此言,蕭玉珠洗了妝容,在狄禹祥略帶驚豔的眼光下紅著臉也替他洗好臉,遠遠的,更夫的鍾響了。

    “夜半三更,小心火燭……”

    “我給您脫鞋。”蕭玉珠朝他彎了彎腰,福了一福。

    “不用,我來。”狄禹祥見妻子連手都紅得在抖,他止了她的手,拉了她在床邊坐下。

    這時蕭玉珠不敢看他,便也不知他的臉,這時也是有些許紅的。

    待到他吹了燈過來,蕭玉珠已經蜷縮在了床裏,等到他上了床,這才驚覺自己應是睡在床邊,便手忙腳亂地往床邊挪去,卻在一刹間,撲到了狄禹祥的懷裏。

    “夫……夫君……”蕭玉珠一下子就僵了,縮在人的懷裏不敢動彈。

    懷裏是投懷送抱的小新娘,狄禹祥感覺著她的嬌軀,好一會,待她身體軟下來,才啞著嗓子說,“莫怕。”

    他替她蓋了被,在被裏解了她的衣裳,兩人赤*裸相對時,他聽到她嬌弱地抖著聲音叫了一聲夫君,狄禹祥的唿吸便沉重了起來。

    待到他進去,她嗚咽地哭,狄禹祥的唿吸便更重了起來,床鋪重重地響,那哭聲便一道比一道弱。

    黑夜裏,狄禹祥碰到了她的嘴,便下意識地含著那處柔軟吸吮了幾下,聽到她的喉嚨發出嬌弱的拉泣聲,他便停了下來,憐愛地問她,“是疼嗎?”

    “疼。”蕭玉珠抱緊了他的脖子。

    狄禹祥因此倒抽了口氣,緩了一下他深吸了口氣,才啞著喉嚨道,“莫怕,過一會就好了。”

    說罷,無暇說話,伏在她身上馳騁了起來。

    許是開了戒就一發不可收拾,一次過後歇得一會,他便又弄了一次,待聽到前院守門的大狗叫吠了一聲,狄禹祥這才驚覺已快過醜時。

    懷裏是渾身都是水意的小新娘,她這時已睡了過去,間或縮著肩膀抽泣一聲,身體卻嬌嬌弱弱地伏在他的懷裏不動彈。

    今夜有月光,屋子裏一點光也沒有,僅是聽著這一點點小聲響,狄禹祥的心便柔作了一團。

    被裏濕熱,狄禹祥伸出手,扯過了枕頭蓋,給她摸了一道,自己卻是懶得擦了,就著抱歉她的姿勢,頭一偏,便睡了過去。

    **

    “咯咯咯咯……”

    蕭玉珠是被雞鳴驚醒的,許是身體太過酸疼,她一直睡得不安寧,待雞打了鳴,她驚慌地睜開了眼,在淺淺的晨光中,她看清了自己的手就放在了一片溫熱的皮膚上,再往上看,是昨天她嫁的良人的臉。

    他還在睡著,睡得很沉,蕭玉珠挨得他甚近,能清楚聽到他淺淺的唿吸聲,再往上看去,是挺直的鼻子,伏在臉上的長長睫毛和濃密的眉毛。

    她這夫君,那模樣真真是好的。

    蕭玉珠不敢看他昨晚那作惡的嘴唇,她咬了咬嘴,不動聲響地抬起頭,就著光色判斷了一下,知現在是拂曉,快到卯時了。

    她微動了動身子,哪想隻一下,身體巨烈的疼,剛起的身子便又趴迴了原位,驚得她屏住了唿吸,兩手扒住他的肩膀,眼睛瞪大。

    驚了一下,她慢慢地抬起頭,對上了頭上那睜開的星目。

    “醒了?”他溫和地說,說話的聲音帶著一點點的困意,但眼睛卻是溫柔的。

    蕭玉珠呆了一呆,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趕走羞怯,饒是如此,她發出的聲音還是極小聲的,“您再睡會。”

    “嗯?”

    蕭玉珠臉便更紅了,“你再睡會,我下地穿裳。”

    狄禹祥聞言便才抬頭往外看去,見天色已亮,他輕籲了一口氣,拍拍懷中驚惶失措的小妻子,“娘是快起了。”

    蕭玉珠趴著不動,等了一會,也沒見他移開腰間的手臂,便偷偷地瞧他看去,卻見他閉著眼睛,好似又睡了過去。

    “我起罷。”她小聲地道,新媳婦的第一天,她不想賴在床上。

    “好。”狄禹祥應了聲,睜開了眼。

    他鬆開了手,但在蕭玉珠還沒下地之前,他替她蓋緊著被子,先她一步下了地。

    見他在找衣裳要穿,蕭玉珠急急地起了身,這次心裏有了數,便是疼也沒倒下去,她抓著包裹身體的被子,朝那找到了褲子

    在穿的少年別過臉道,“您放著,我來。”

    狄禹祥聞言輕笑了一聲,整個人便也清醒了過來,他雖是縣官之子,但家境清貧,身邊也隻有一個書童吉祥,但吉祥是父親師爺之子,平時也是不伺候他洗漱的。

    “沒事,往日我也是自行穿戴。”沒在她臉上沒有看到委屈,狄禹祥便朝她說了自身的情況。

    “哦,哦。”蕭玉珠點了一下頭,又點了一下頭,別過來的看他的臉還是紅的,“那您有了我,往後便讓我來罷。”

    她輕聲地說著,迎上他的臉是紅的,許是羞怯,還咬住了嘴,但看著他的眼是一動不動的。

    她的眼清亮無比,在微白的晨光中,她就像一朵嬌豔欲滴的鮮花,便是害羞,也要蓬勃向上地迎向他。

    狄禹祥穿衣的手便頓了,隻頓了一下,他就拿了衣裳,走到了床邊,把手中的衣裳遞給了她。

    蕭玉珠接過,紅著臉朝他羞澀一笑,把衣裳放到床邊,彎腰去抓了那落在床下的肚兜,背過身去,在被子裏匆匆地穿了起來。

    她兩手鬆下穿衣,那被子便滑了下來,露出了白淨嫩潔的皮膚……

    狄禹祥看得眉頭不自禁一跳,忙轉過了身,不著痕跡地調弄起了唿吸,心中急念著策論,想把心中那股起來的邪火壓下去。

    **

    蕭玉珠打開了門,蕭老太君給的陪房丫頭如意,如花便已站在了門邊,見到她,忙福了禮,“小姐。”

    蕭玉珠的臉尚存紅韻,但臉上的笑意淡了許多,出聲落落大方,“先去看看老爺夫人醒了沒有,若是醒了,先替我請個安,說我稍後洗漱得當就過去給二老敬茶。”

    說罷,她頓了頓,“若是未起,就不要擾人,替我打洗漱水來罷。”

    “是。”

    兩個丫環應了一聲,心中便是想看那新姑爺一眼,這時也因大小姐的吩咐不敢造次,先走了。

    蕭玉珠迴了頭,與這時站在身後不遠的狄禹祥道,“家中有什麽人,你可與我現在說說?”

    “過來坐。”

    “是。”

    蕭玉珠朝人走過去,心中想著,老太君給的兩個丫環還是有些姿色,且是被府裏的人破過身,也不知她們心中是怎麽想的,而這大早上站在門邊卻沒端著洗漱水來,還得她再行吩咐,這丫環便也不是什麽好丫環,得看著時機處置才好。

    蕭府裏的辛秘蕭

    玉珠一向是知道的,且知道的隻比她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包打聽丫環多,老太君給的是什麽人,她從知道名字後就知道老太君是不會再給她嫁妝了,把二叔破了身不收房的人往她身邊塞,從她這邊打發出去,老太君還能給她什麽好東西。

    “昨日,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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