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走後,天氣更加炎熱了,江妙伽孕期反應逐漸過去,人也愛吃飯起來。不過沈大娘心疼她,仍舊不肯讓她出門下地幹活,隻讓她在家做些輕省些的活計。

    到了集市那日,沈大娘將江妙伽繡好的繡活拿去店裏,與掌櫃的結了銀子,掌櫃的對江妙伽的手藝讚不絕口,又讓沈大娘帶了些繡品迴來。

    江妙伽本就喜歡刺繡,隻要閑暇便動針線,若不是沈大娘怕她眼睛壞了,時刻拘著,恐怕更為嚴重。

    這日江妙伽在家裏做繡活,沈大娘在院子裏將菜澆了水,忽聽門外傳來熊大的唿叫聲:“大娘,不好了。”

    江妙伽隻覺心咯噔一下,手裏的針也應聲戳進手指頭裏,在針孔處冒出血珠來。江妙伽顧不上這些,總覺得熊大過來與沈思阮有關,匆忙穿上鞋子就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裏,熊大也氣喘籲籲的進來了。沈大娘放下手裏的水瓢,聲音都打顫了,“是不是、是不是思阮有什麽事情?”

    熊大滿頭大汗,喘了幾口粗氣,眼中的焦灼卻是騙不了人,因為此次出門的還有他的親兄弟熊二,他不可能不急。

    江妙伽一看他這樣,心跳的越發的快了,臉上白了白,問道:“出事了?”

    沈大娘也焦急,“快說呀。”

    熊大被一追問,突然嚎啕大哭:“大娘,沈大哥和熊二他們幾個都失蹤了,隻有張鳳成幾個迴來了。”

    江妙伽身子顫了顫,腳下踉蹌差點就暈了過去。

    再看沈大娘也是一臉蒼白,緊接著便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沈大娘守寡多年,為人要強,將沈思阮獨自撫養長大,已經耗費心力。平日遇事縱然潑辣,可這次到底涉及到兒子的生死,一時急火攻心竟然暈了過去。

    江妙伽嚇了一跳,趕緊過去抱沈大娘。可她懷著身孕,又不敢用力,急的眼淚都掉出來了。

    丈夫生死未卜,婆婆又暈了過去,江妙伽心裏難受至極,總覺得老天不公,好不容易得來的好日子卻又橫生事端。

    熊大是男子,力氣大些,趕緊將沈大娘抱進屋裏放到炕上,“嫂子,這可咋辦呀?”

    江妙伽強撐著身子站穩了腳步,臉色蒼白道:“我去,我去拿布巾給娘擦擦臉,興許就好了。”

    說著江妙伽扶著腰出了門去樹蔭下舀了井水將幹淨的布巾打濕端著木盆便進屋給沈大娘擦臉。

    好在沈大娘很快就

    醒了過來,見江妙伽忙前忙後一臉焦急,心裏愧疚。兒子生死未卜,兒媳還懷著身孕,她居然暈了過去,這不是給媳婦添亂嗎。

    心裏想著,沈大娘握住江妙伽的手,內疚道:“苦了我兒了。”

    江妙伽擦去眼淚,搖頭道,“不苦,遇見夫君和娘才是我最大的福氣。”

    若是沒有沈思阮和沈大娘,她現在說不定早就和上輩子一樣讓陳又文折磨死了。而現在縱使沈思阮生死未卜,可她懷了他的孩子,隻要好好的,到冬天她就可以為沈思阮生下孩子傳宗接代了。

    江妙伽心裏堅定下來,縱使沈思阮迴不來,她也定然好好守著婆婆,將孩子生下來,告訴孩子自己的父親是很疼愛他的人。

    “大娘,我、我先迴去牽牛車,這會兒張鳳城應該還在李百戶那裏。”熊大也焦急的很,他和弟弟相依為命,這些年來吃過的苦比旁人都多,本想著熊二跟著沈思阮出去一趟,迴來能得個好的差事,兄弟兩個也能憑著這些年的積蓄娶房媳婦過日子。

    可這才出去幾個月,竟然傳來失蹤的消息。當時熊大未細問,可活著迴來的卻隻有張鳳城和另外一個人,剩下的八人卻失蹤了,找不到了。

    熊大心裏苦,可看著沈大哥家的孤兒寡母心裏又不忍心。臨走之前,沈大哥還千叮嚀萬囑咐要他照顧妻子和母親,熊大雖然不聰明,可也照著沈思阮的話去做。

    這會兒沈大娘情緒安穩下來,點點頭讓熊大去了。沈大娘撐著身子起來,虛弱道:“走,咱們出去等著,去李百戶那裏問問。”

    江妙伽將眼眶裏的淚珠憋了迴去,點點頭,扶著沈大娘出了屋門。

    去戶所的牛車上,不隻有江妙伽和沈大娘,還有其他跟著去的軍戶的家人。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縱使邊城婦人潑辣,可到現在這時候也是心裏苦澀,有的已經哭了出來。

    江妙伽一言不發,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們。沈大娘倒是強撐著精神安慰了幾句。

    可到底自己的兒子也沒了消息,再安慰也安慰不到哪裏去。沈大娘攬著江妙伽,目光看著透頂耀眼的日光,隻覺得一片淒涼。

    到了戶所,李百戶已經坐在那裏等著了,顯然李百戶心情也不好,眉頭皺著,見眾人進來也隻能站起來疲憊道:“都來了。”

    沈大娘白著臉點了點頭,熊大將人扶著坐下,眼睛也是含著淚問道:“百戶大人,剛才走得急沒聽清楚怎麽迴事,能不能讓張鳳城再給大家說

    說?”

    他話說的公瑾,不過是顧忌李百戶的地位罷了。況且此次出門去他國也是李百戶授意,現在出了事,眾人自然有理由怨恨李百戶。

    這時一個軍戶的母親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我隻有這一個兒子啊,若是他沒了,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麽活啊。”

    在座的眾人中許多都是獨子,也不乏家中妻兒和母親都在的,這會兒聽這婦人一哭,許多人家也都開始啜泣起來。

    李百戶皺著眉,看著底下一群人嗚嗚咽咽,心裏煩躁的厲害,可人是他派出去的,而且又出了事,他實在責怪不出口。

    “那二人累的狠了,我讓他們說完便迴去了。”

    江妙伽聞言,看著他道:“那煩請百戶大人跟我們解說一番,好讓我們心裏有個數。”

    李百戶看了她一眼,見小媳婦年紀不大又懷著身孕,臉色雖然蒼白,卻極力忍著不落下淚來。心裏歎息一聲,點了點頭這才道:“他們一行人出了大齊,沿著之前從商人那裏打聽到的路線一路而去,開始路上還好,也安全的很,誰知到了一個名叫大宇的國家,卻在出城時遇到了匪徒。十多個人對十多個匪徒本也能應付,可他們一行人卻因其中幾個水土不服而落了下風。”

    他頓了頓,接著道:“匪徒不知為何卻要抓丁,張鳳城等人逃過一劫,可仍然有四五個人被抓了去。”

    “沈思阮是帶隊的,自然不忍自己兄弟被抓,便帶著熊二等人去追,卻令張鳳城和趙速二人原地等候。可兩人左等又等,等了十多天也不見那些人的蹤跡,二人對那裏又不熟悉,語言也不通,找了幾天都沒有絲毫的消息。兩人毫無辦法,隻能沿著來時的路一路乞討迴來了。”

    “我的兒啊。”李百戶話剛一落地,就聽一婦人也跟著嚎啕大哭起來,嘴裏喊著苦命的兒,苦命的兒媳婦。

    江妙伽瞥了一眼,她認得這婦人,是之前陳家那條胡同裏的婦人,早先她剛來在井邊洗衣服的時候這婦人還為她說過好話來著。

    可這會兒這婦人已經沒了之前的好說話,隻心裏惦記兒子,哭道:“我苦命的兒啊,我苦命的兒啊。”

    跟著眾人來的唐大嬸也有一子跟著出門,隻是從出門到現在唐大嬸一反常態一直沉默不語眉頭緊皺,這會兒聽見這婦人哭的厲害,頓時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哭什麽哭!我們的孩子定然無事,說不得過段時間就迴來了,孩子們本來沒事,你這哭的倒像是哭喪了,莫哭了,再哭看我

    不抽你!”

    那婦人哭聲一頓,顯然也怕五大三粗的唐大嬸當真打她,旋即轉為了抽抽噎噎。

    江妙伽心也疼的厲害,這會聽了唐大嬸的話出奇的靜了下來。是啊,沈思阮他們定然會無事的,他那麽聰明,定然會帶著其他人迴來的。

    她看了一眼唐大嬸,又低頭安慰婆婆:“娘,思阮肯定沒事的,都說母子連心,娘在聽到消息之前可曾心口不舒服?”

    江妙伽這一提醒,沈大娘愣了愣隨即搖頭。然後強笑道:“是了,母子連心,從思阮出門雖然有些擔憂,可卻從未發悶或者心口痛。這說明他們肯定沒事的。”

    唐大嬸滿意的看了江妙伽一眼,也跟著點頭:“是了,我也沒有這些感覺。”

    其他跟著來的婦人想了想,也隻能這麽安慰自己。

    李百戶本來做好被辱罵的準備,可聽她們自己三言兩語的倒停下爭吵。安慰之餘,李百戶又讓一直在旁聽著的陳四爺取了銀兩,給每家分了五十兩銀子,讓他們迴去了。

    當然,江妙伽等人都明白,這銀子肯定是李百戶自己掏私房補貼的了。

    可人現在沒迴來,他們就算鬧下去也沒個結果,等李百戶保證派人去找之後,才結伴出了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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