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活著四哥!”郭小五抱住了四哥,兩人沒有過多的話語。隻是兄弟間的情感,讓他們因為思念而相見把持不住的眼眶濕熱,淚水滾落臉頰。


    擁抱了良久兩兄弟才分開,郭四兒伸出拳頭捶了一下郭小五的胸口笑道:“不錯!壯實了很多,也長高了!也真的長大成大了啊。”


    “嘿嘿嘿!四哥人總是要長大的嗎?俺現在可是團長了。四哥你看他是誰?”郭小五說道,接著把四狗子拉過來身邊。


    四狗子一直在看著,這時候他走到郭四兒的麵前敬禮道:“四哥!”他同樣帶著激動,激動中眼眶中打轉著淚水。


    “四狗子,你還活著!活著就好啊。”看到四狗後郭四兒愣了一下,接著激動的就抱住了四狗子。


    “嗚嗚嗚,四哥,俺做夢都想家,想爹娘想村裏的兄弟們。三娃子戰死了,咱村現在就剩下俺跟團座了。”四狗子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他當兵麵對的是死亡,戰爭實在太殘酷,可他想活著不想再麵臨戰場。


    “好好的,都要好好的。”郭四兒也禁不住落淚,擁抱著四狗子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


    “嗯,好好的,不哭了!四哥能來真是太好了。團座,咱請四哥到指揮部咱兄弟好好聚聚。”四狗子說道。


    “嗯,四哥!走,我們去指揮部再說。”郭小五說道,轉身向指揮部走去。


    四狗子與郭四兒並肩,二人說著話緊跟郭小五身後。


    郭四兒尋眼四看一下,整個駐地都是光著背脊修築工事的士兵。壕溝已經挖了一人深,泥土還不停的被扔上去。那壕溝之上,用青磚累積著一個個圓形的堡壘。這堡壘並不大,有很多都已經澆灌了水泥,跟家裏的墳頭一樣大小。


    “小五,那墳頭是啥!?”郭四兒好奇的問道。


    “機槍碉堡群,用鋼鐵水泥修築的,能很大程度的抵禦炮火的轟炸。這裏麵藏著機槍手,隻要碉堡還在,機槍子彈就會源源不斷的打出去射殺小日本子。”郭小五解釋道。


    “團座說俺大刀獨立團的陣地隱蔽,在蘆葦河岸被蘆葦擋著。日軍一旦突破盧溝橋必須經過蘆葦河岸,到時候我們憑著這些機槍碉堡!,就能輕易抵擋我團幾倍的日軍。”


    四狗子神情驕傲的說道,他是一名軍人與日軍長城一戰後活下來的!隻要不傻都能看出這碉堡群的可怕。這機槍碉堡的堅固程度,即使日軍的坦克開過來也破壞不了,並且很可能能阻擋住坦克。


    除非日軍的炮火能準確的連續打擊,否則這裏就是日軍的地獄,是日軍睡覺都會驚醒的恐怖存在。


    四狗子的講述,郭四兒聽不懂!他很不可思議這些東西都是郭小五弄出來的,更驚歎於小五的成長。


    雖然他不懂,但也感覺到厲害!等抵擋大炮的東西,肯定是很了不得的。


    “坦克是啥!?”郭四兒問道。


    這問題雖然很傻,但沒有人會笑他。說實話在與日軍大戰之前誰也不知道坦克是什麽玩意,可那個王八殼子一樣嗡嗡的東西,讓弟兄們吃了大虧。


    “跟烏龜王八一樣頂著鐵殼子的東西,嗡嗡的響動著就走。子彈打上去都彈了出去,連個印子都沒有。”說起坦克,四狗子的臉色帶著恐懼,這個戰爭機器同樣是他們的噩夢。


    麵對坦克的進攻是恐怖的,有時候睡覺的時候都會被驚醒。夢見當初弟兄們前赴後續炸坦克的情景,都會讓他害怕的出一身的冷汗。


    你麵對這樣的鐵家夥,讓你無能為力,除了驚恐還是驚恐。


    郭小五聽四狗子與四哥的談話,微微一笑!此時他帶著四哥走到了指揮部前。


    郭四兒的腳步一頓,看著眼前兩人寬,一人多高的洞口問道:“這是你的指揮部!?”


    “是啊四哥,說起來團部是最安全的地方,團部的頂端蓋著四個鐵門,覆蓋三尺厚的夯土,裏麵有咱家堂屋正堂那麽大。”郭小五解釋道。


    郭小五領著四哥走進去,四狗子命令一個警衛班站在指揮部門口把守著,然後才踏入了指揮部與二人坐在了一起。


    進入指揮部之後,裏麵是兩張合起來的八仙桌,作為擺放著長條板凳,裏麵有夯土切成的左右兩張床鋪,上麵鋪著草席,鋪墊著厚厚的枯草,枯草上疊著整齊的兩個被子,跟豆腐塊一樣齊整。


    條件十分的艱苦,並不是郭四兒想象的,一個國軍的團長會有著奢華的待遇,最起碼也要擁有一個四進四出一樣的團部,如同老家駐守的警衛團一樣的逼格。


    “小五,你去了什麽地方,讓我等了很久。”李大柱叼著煙在指揮部中轉悠著,拿著望遠鏡正看著橋對岸的日軍動靜。


    “四哥,你看著這貨是誰?”郭小五笑著說道。


    “你發癔症呢?你四哥怎麽會來這裏。”李大柱沒有放下望遠鏡,他看見橋頭的日軍正在跳舞,屁股蛋子都露出來了。然後李大柱忍不住笑著說道:“嘖嘖,還別說這小日本子跳大神,露屁股露著蛋的,看著野人猴子。”


    郭四兒仔細看了李大柱兩眼,愣了一下後!激動的走過去一巴掌拍在了李大柱的肩膀上:“李大柱!”


    “啊!”李大柱嚇得一個機靈跳了起來,嘴裏的煙頭都掉在了地上。他在驚嚇中,不由怒罵道:“小五子,你閑的沒事兒幹啊?”然而突然間他看到眼前的人後,整個人都僵直的瞪大眼睛:“四,四兒!”


    “看不你給嚇的,不是我還是誰!?”郭四兒笑道。


    “等等啊!”李大柱‘啪’的一聲抽了自己一耳光,疼的直咬牙後才哈哈大笑起來:“我還以為在發癔症呢,這大白天的夢見也是俺媳婦,咋會夢見郭四兒你這個貨。”


    兄弟四人此刻坐了下來,郭小五掏出煙遞給四哥一根,郭四兒拿起洋火與郭小五一起點燃。


    片刻後郭四兒才開了口說道:“半年沒有往家送信了,可讓咱爹娘擔心的很。”


    郭小五沉默著沒有說話,深深的吐著煙氣!微微閉上眼睛,麵色沉重而悲切,他腦海中迴蕩著殘酷的戰場,久久不語。


    郭四兒看著郭小五久久不語,最終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家裏都好著呢,爹娘兄弟就是時常掛念著你。”


    此時郭小五才緩緩睜開了眼睛,腦海中想著自己離開時兒子的麵容,幻想著蘭兒帶孩子的情景,露出了些許笑容說道:“辛苦咱爹娘了。”


    “獨立團陣亡的將士名單上了報紙,爹把那份報紙一直揣在身上,沒有敢讓鄉親們知道。恐怕這事兒也瞞不住,有些鄉親去了縣城,也得到了風聲。”郭四兒說道,盯著郭小五,不知道小五如何迴答。


    “是我把他們打光了!”郭小五一臉的嚴肅,但他的嘴角麵容肌肉抽搐著。隻有在內心承受巨大痛苦的時候,強忍著自己的情緒,才會有如此的表情。


    郭四兒觀察細微,再次深深一歎說道:“可你為什麽不與家人送信,還有!那些犧牲的弟兄,一直收著軍餉,是不是你寄送的。”


    “是!”郭小五深深吐出一口氣說道,接著看著一直詢問的四哥說道:“我不知道怎麽交代!人,是我帶出去的,可最後活著的也就十幾個人,你知道這種感覺嗎?四哥我不知道怎麽交代。”


    郭小五的聲音低沉,帶著極大的痛苦。他起身背對著四哥,四狗與李大柱。早就濕熱的眼眶淚水從眼角流落臉頰。這中悲痛他微微顫抖著雙肩,把滾落的淚水擦去,深深吐出一口氣帶著哽咽之聲。


    “我會迴去!很快就會迴去,我已經攢夠了撫恤金。我會一分不少的送迴去,我想!我應該去麵對父老鄉親們。”郭小五說道。


    郭四兒沒有接話!知道郭小五要做這件事的四狗子與李大柱也沒有接話。他們沉默著,默認了郭小五的決定!郭小五是應該迴去,迴去有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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