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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泰元年,四月三十。


    這一日注定將會寫入曆史。


    這一日,和氏璧有了主人。


    這一日,有人獨戰群雄,殺得當世英豪人仰馬翻。


    這一日,佛門聖地,靜念禪院,七丈金身佛像轟然倒塌。


    這一日,洛陽城中百姓,隻聽得耳邊鍾聲不絕,悠揚動聽。


    這一日,天下正道魁首,慈航靜齋當代傳入正式出家,落發成了尼姑。


    這一日,青衣出洛城,天下皆驚。


    ......


    洛陽一戰幾乎成了傳說,當日在場之人三緘其口,在很多人眼中這個傳說真的隻是個傳說而已。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這世上真有如此無敵的存在。


    當然其中還有一些頗為有意思的小插曲,傳聞當慈航靜齋派人尋到師妃暄時,隻發現她一頭青絲已然盡去,躺在和尚堆中,與和尚無異,害她們找了好久這才找到。


    總之無論如何,王禪這個名字從這一日開始,天下皆知。


    如今更有消息傳出,說其將孤身前往長安開啟楊公寶庫,更是有如在沸油之中添了一把火,火勢愈燒愈。和氏璧與楊公寶庫,得一可得天下,如今二者集一人之身。因此江湖上開始流傳出這麽一句話來,得王禪者,得天下!


    這一日,正午時分,一艘小船抵達大城梁都。


    一襲青衫的王禪從船中走了出來,自離了洛陽之後,他在海上已經漂泊許久。已經接近辟穀的他對於美食還可抵擋一二,可沒了酒的日子卻是相當的難熬。


    因此這才決定靠岸,填一填自己口腹之欲。


    他剛一出船,當地的黑道人物便已大駕光臨,自然是來收買路錢的。


    領頭的黑幫小頭目見王禪體態瀟灑,兼又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他也是老江湖,忙抱拳為禮道:“小弟彭梁會智堂香主陳家風,請問這位好漢貴姓大名,來自何鄉何縣?”


    八幫十會中的彭梁會。


    王禪忽然想起當日在彭城賭場中碰到的那個任媚媚,好像正是彭梁會的三當家。


    他不過隻是想好好喝一頓酒而已,自然不想別人打擾,輕笑道:“我不過是個普通的生意人而已,名字什麽的就不勞陳香主掛記了。泊碼頭當然有泊碼頭的規矩,該向貴會繳納多少銀兩,我一概不會少,陳香主隻管開口就是。”


    陳家風見他如此好說話,立即神氣起來,微笑道:“看兄弟你神采飛揚的樣子,定是撈足了油水,身後這艘船也是最上等的貨式。隻是陳某奇怪的是兄弟你是做什麽生意的,竟然沒有船工。”


    王禪當然明白他要的技倆。


    黑道人物遇上陌生人都會遵從先禮後兵的金科玉律,簡言之就是先摸清對方底子才決定如何下手宰割,以謀取最大利益。


    假設他不顯點手段,對方會得寸進尺,甚至連船都要給他沒收。


    隨陳家風來的尚有七、八名武裝大漢,隻看神態便知是橫行當地的惡霸流氓。


    王禪伸手拿出半錠銀子塞入他手裏,輕笑道:“這錠銀子就當做是泊船費了,還望貴會替我好生看管船隻。”


    說著不再理會,轉身朝城裏走去。


    陳家風愕然地看著王禪離去的背影,剛想讓手下前去阻攔時,臉色忽然大變。他鬆手一看,隻見手中那錠銀子身上竟然留有一個五個深深的指印。


    他死死拽著手中的銀子,神情顯得有些激動。


    ......


    如今雖是亂世,可除非正處在攻防戰的緊急期間,否則各大城市都肯讓商旅行人出入,既可徵納關稅,又可保持貿易,兩全其美。


    可是大都梁城竟像個不設防的城市,不但沒有顯示主權的應有旗幟,連守門的衛兵都不見半個。這種情況即使在這戰火連天的時代也非常罕見。


    城內主要街道為十字形貫通四門的石板築,大街小巷則形成方格網狀通向大街。民居多為磚木房,樸素整齊,本應是舒適安祥的居住環境,隻是此際十室九空,大部份店鋪都關上門,似是大禍將臨的樣子,其中一些店鋪還有被搶掠過的情況。


    路上隻見零落行人都是匆匆而過仿如死城。


    足音從後而至。


    王禪駐足停步就那麽立在街心,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馳唿嘯而過,就想好好喝一口酒怎麽就這麽難呢。


    “不知陳香主還有什麽見教?”王禪根本不用迴頭,當從足音便可知曉身後之人正是先前在碼頭碰到的彭梁會香主陳家風。


    被王禪一語道出身份,陳家風眼中閃過一道驚喜的神色,連忙走到他身前,竟是直接跪了下來。


    “還望前輩救我。”


    “這城裏還有地方喝酒嗎?”王禪忽然開口問道。


    “有,有,有!”陳家風連聲應道。


    一家破敗的酒館。


    掌櫃的早已不知去了哪裏,如今已然成了彭梁會臨時聚集之地。


    陳家風肉痛地從酒窖裏,拿出僅有的幾壺酒給王禪遞了過去,看著門外破敗的景象,歎了一口氣道:“打仗真害人不淺,好好一個繁華都會變成這個樣子。”


    “說說吧。”王禪同樣看著遠方,拿著酒壺,眼神悠揚。


    陳家風臉露悲痛之色,沉聲道:“這真是一言難盡,若前輩你早來數天,便可看到這裏以千萬計的人擠得道路水泄不通,哭喊震天,四散逃命的可怕情景。”


    “這城本是何方擁有?又是誰要來攻城呢?”


    陳家風答道:“這城已曆經數手,最後一手是徐圓朗。隻是好景不長,最近因竇建德揮軍渡河攻打徐圓朗的根據地,徐圓朗於是倉卒抽調梁都軍隊往援,致梁都防守薄弱,最後連那數百守軍都溜掉,使梁都變成一座沒人管沒人理的城市。”


    “竇建德那麽可怕嗎?


    “竇建德當然不可怕,論聲譽他要比徐圓朗好得多。但宇文化及的狗腿賊兵卻比閻皇勾命的鬼差更駭人。”


    “當日宇文化及率兵由江都北返,去到哪裏便搶到那裏,殘害百姓,強奸婦女,所以風聲傳來人人都爭相躲往附近鄉間避難。唉!這年頭要走都不容易,處處都在打仗。”


    王禪右手伸出兩根指頭,輕輕敲打著桌麵,嘴角微微揚起。


    心中想著,不知如今雙龍怎麽樣了,是否有領悟出獨孤九劍的第十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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