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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蕭冷。


    褚青下樓之後,才惦起眼前的年日,又尷尬的抹了迴去。家裏有不少好酒,隨便拎了兩瓶,都知道他戒煙,煙草倒是絕了。另有沒開封的禮盒兩件,吃食一件,你送我,我送他,走的就是人情圈。


    把東西往車裏一塞,顛顛的啟動出發,範小爺的腦袋架在窗口,還在巴拉巴拉吐槽。那嘴裏的熱氣被涼風一攪,全糊迴了嗓子眼,嘎!她一個空氣嗝,啪地關上了窗戶。


    徐昊峰的住處略偏,看地界兒就可估收入,以北電教授的平均水準,算是中等偏上。褚青開了四十分鍾,方拐進一處小區,人家在門口恭候多時。


    “先上車!”


    他招唿一聲,那人有點費勁的爬上副駕駛。之前沒怎麽見過,此刻一打量:頭發微卷,戴著眼鏡,白白胖胖的一張臉頗具富態,羽絨服罩在身上愈顯臃腫。


    對方好像很緊張,慢且低沉的道了句:“褚老師,早就想認識認識了,一直沒機會。”


    “你比我大幾歲,叫青子就行。”


    褚青照著指示往裏走,忍不住笑道:“沒見你之前吧,感覺是那樣的,見了之後,竟然是這樣的,有點落差。”


    “哈哈!”


    徐昊峰明白,也笑道:“人都說千古文人俠客夢,寫武俠的不一定會功夫,拍電影的不一定懂套路。”


    “誒,千萬別懂,你懂我就不來了。”


    倆人聊了幾句,便到了單元樓下。褚青打開後備箱,滿滿登登的提在手裏,徐昊峰特不好意思,連忙接過:“哎喲,客氣了,客氣了!”


    “過年嘛,應該的。哎,你是京城人?”


    “祖籍不在這兒,上三代才定的居。”


    “哦,早聽說你寫書,可惜沒看過,這次得瞧瞧。”


    說著,倆人進了屋,不大,一般裝飾。家裏沒人,應是單身,打掃的倒很整潔。徐昊峰給倒了杯茶,倆人在客廳就坐,閑談片刻便進入正題。


    “我剛看完那本子,也是心急,你別見怪。我來呢,就想聽聽你的思路,關於這電影,關於武俠功夫,什麽都行。”褚青笑道。


    “呃……”


    徐昊峰理了理邏輯,又是很慢很低沉的開口:“首先我覺得,一個導演的背後必須有自己的文化體係。比如徐可,他把西方的現代觀點和傳統的江湖恩仇融合到一起,形成了一種新的東西,這就是他的體係。那我拍武俠片,我承接的比較特殊,是清末民國那一段的武林文化。”


    “哦,怎麽講?”褚青眼睛一亮。


    “因為我二姥爺叫李忠軒,他師父是尚雲祥。二姥爺入門時的年紀太小,怕亂了輩分,就沒讓他收徒。那尚雲祥的師父是李存義……”


    “等會兒!等會兒!”


    褚青差點噴了,趕緊打斷。


    李忠軒不熟,但尚雲祥可清楚,那是形意拳的大高手。更別提李存義了,大刀王五的兄弟,民國武林的泰山北鬥,中華武士會的創始人。


    據老爺子講,自己學的炮錘屬於宋派,再往下捋,都在京城會友混過。李忠軒的輩分太高,真要論起來,他應該管徐昊峰叫師叔,還是師叔公?


    艾瑪!拍個片還扯出師門同道來了!


    他咂巴了下嘴,全當這段是紅紅火火,見對方一臉懵逼,遂道:“沒事沒事,就是挺驚訝的,你繼續。”


    繼續個錘子!


    經他這麽一打岔,徐昊峰思路散亂,幹脆簡短截說:“總之,由於家庭原因,我對那個時期很熟悉。我就覺得,功夫不應該是那種飛來飛去的東西,它的一招一式非常符合人體原理,甚至可以稱為科學。其實我更想拍的是民國武林,但自覺本事未到,就準備了這部《倭寇的蹤跡》。它裏麵的那種長刀,我小時候就親眼見過,也聽父輩們講過。”


    “嗯嗯,我理解。”


    褚青聽罷,便道:“那我也直說了,你這本子邏輯不通,銜接生硬,尤其是台詞,你或許想模仿古龍的簡白,但我覺著很失敗。偶爾來幾句,那叫畫龍點睛,所有人都這麽說話,觀眾會笑場。”


    “還有你的幾個分鏡頭,我仔仔細細看了。如果拍出來,視覺感受肯定不會太好,注定是部小眾片,十個人裏有兩個人喜歡,那就算不錯。但是……”


    徐昊峰被丫噴的特鬱悶,正想辯解,忽聽對方話音一轉,簡直神采通透。


    “但是,這些都不是問題!你有風格,有創新,有改變,這是我們最需要的。所以你不用擔心,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一切要求都可以提。”


    “……”


    好嘛,徐老師被嚇著了,隨即又很感慨。褚先生對獨立電影和新人新作的支持,果然不是蓋的。


    憑他自己的人脈,頂多能拉到一千萬,有這位坐鎮,翻一倍都不是事兒。


    而褚青話匣子打開,巴拉巴拉的說了好久,又忽地一頓,道:“不過我現在就擔心一點,你打鬥戲的效果是什麽樣,心裏有數麽?”


    “呃……”


    徐昊峰沉吟片刻,道:“我就是想讓觀眾看了,感覺每個動作都有據可循。徐可的武俠片全是內功,怎麽打都可以。但我拍的是武術原理,發力技巧,接近真正的打法……光說太抽象,舉個例子吧。”


    話落,他招唿褚青起身,道:“比如咱倆握手,你先伸過來。”


    褚青照做,伸出右手,跟對方相握。又聽徐昊峰道:“我的力氣肯定不如你,但我再加一隻手……”


    他把左手也搭了上去,道:“這樣,你胳膊上就有我兩個點,這叫兩點控製一線。然後,我把重心挪到後腿,把身體當成一個杠杆,再一拽,拽,拽……”


    哎呀我艸!


    徐昊峰睜大狗眼,別說動,人家連肩膀都沒晃悠一絲兒。雖然他沒有真功夫,可從小耳濡目染,自然懂得幾手技巧。


    這招百試百靈,結果今兒死一幹淨。


    徐老師白胖的臉上滲出一層汗珠,苦逼了兩秒鍾才勉強道:“呃,反正就這個意思,能理解吧?”


    “嗯,大概清楚了。”


    褚青笑了笑,迴身坐好——多新鮮啊,丫腳底下站著樁呢!


    ……


    行內行外,都曉得褚先生能打,可惜驚鴻一瞥。《劍雨》也不過癮,畢竟是套路。所以徐昊峰最初的想法,便是請對方來演。


    褚青卻婉拒了,長刀什麽的太軟,砰砰砰的拳頭才比較爽。何況這本子薄,導演淺,不忍心欺負。


    徐老師很遺憾,不過也沒說什麽,隻提了一個要求:裘冬月千萬千萬要請於承惠來演。


    這點沒意見,於承惠老先生雖是練套路出身,但之後遍訪民間高人,融會貫通,是真正的武術家。別的角色暫定,導演有相當的選角權。


    理論上,《倭寇的蹤跡》是青年基金的項目,即便雙方意向明確,褚青也得按程序走。先拿扶持資金100萬,再扔進交易市場孵化,我們倆對接,最終達成合作,一點都不能亂。


    不知不覺,倆人聊了好久,到深夜才想起告辭,徐昊峰一直送到了小區門外。


    迴家的路上,褚青邊開車邊琢磨,又有了點新感悟。其實徐昊峰拍的不是武俠,是武林,更確切的說,是武行。


    他把武這個字,當成一個行當來看,小到混口飯吃,大到揚名立萬。


    至於《倭寇的蹤跡》,是部很難判斷的片子,因為它沒有做到完整的電影化,太多的文學和儀式元素充斥其間。


    電影終究要給人看的,流暢度很重要。


    當然了,以徐老師表現出的意識和潛力,能成長到什麽程度,褚青是相當期待。(未完待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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