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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瑞迪斯被亨利拒絕之後,就一連幾天沒去上學。她呆在家裏,不停的做小蛋糕,並將亨利的照片剪成碎片。


    而學校這邊,已經確定被政府接收,校長會迴家養老,老師們會被勸退。或許幾年之後,它能成為一所升學率極高,嚴格管理的優等學校,但那份從事教育數十年,仍然不忘初心的尊重和愛,也會消失殆盡。


    中午,片場。


    這是在學校的庭院裏,緊挨著教學樓,周圍是綠色的低矮灌木,灰色方磚鋪地。貝蒂穿著一套黑色的衣裙,由於太過肥胖,竟看不出是連身還是分開的。


    她在庭院擺了個小攤子,桌上有四個托盤,每個托盤裏整整齊齊的碼著二十隻小蛋糕。背後,是長方形的木頭架子,貼滿了自己的攝影作品——那些絕望、壓抑的黑白照片。


    凱耶對女兒的表演總是很緊張,又在叨逼叨叨逼叨的訓話。貝蒂麵無表情的聽,偶爾點下頭,跟片中的父女關係如出一轍。


    其實她非常棒,本色出演的同時還帶著點小技巧,感染力十足。褚青勸過凱耶,要相信自己的孩子,多多鼓勵,怎奈對方已習慣了那種教育方式。


    過了好久,導演覺得交代完畢,才揮了揮手,示意開拍。


    “攝影ok!”


    “群演ok!”


    “3,2,1,action!”


    話音方落,隻見教學樓的樓門敞開,一群師生走出。校長剛剛宣布,今天延長午休,大家都有些興奮,因為有充足的時間玩耍。


    褚青背著大包,仍然像隻木偶人一樣湊近,略微尷尬的招唿:“嗨,梅瑞迪斯!”


    “嗨!”貝蒂張了張嘴,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感傷。


    “最近沒見你來上課,你都在幹嘛?”他問。


    “烤蛋糕。”胖姑娘笑了笑。


    “看出來了……”


    他低頭掃了一眼,又道:“很高興能看到你,今天是我最後一天了。”


    “哦,沒想到啊!”


    她的言語很短,那種什麽都漠然的態度讓褚青皺眉,覺得有哪裏不太一樣。他隻能盡力緩解,便翻開皮包,摸出一個黑色的筆記本,道:“這是我給自己買的,希望能對你有些幫助。”


    貝蒂接過,連謝謝都沒說。


    “呃,我喜歡那個,可以給我麽?”


    他無奈,又指著一隻墨綠色的古怪蛋糕問道。胖姑娘終於有了點變化,略感慌張:“sorry,這是我自己的,你可以……吃這個。”


    她找了找,挑中了一隻白白軟軟的小蛋糕,上麵還有個笑臉。


    褚青拿著蛋糕,心中了然,自己已經傷害了這個可愛的姑娘。他抿著嘴,緩緩道:“我很抱歉,如果我以任何方式傷害了你,我……我理解你現在的痛苦,但事情總歸會變好……”


    “再見,亨利老師!”


    貝蒂忽然打斷,再聽下去,她怕自己沒有勇氣去做那件事。


    “……”


    褚青猛地頓住,眼睛瞬間淒暗,隻得擺了下手:“再見,梅瑞迪斯!”


    “哢,下一場!”


    凱耶連忙喊停,眾人一陣忙碌,調整機位,又排好群演位置。


    “準備!”


    “action!”


    鏡頭給到校長和劉玉玲,給到放鬆閑聊的學生,給到庭院的花花草草。然後一轉,釘在貝蒂的那張臉上。


    隻見她拿起那個古怪的蛋糕,先咬了一口,繪畫顏料和化學藥物混合,形成一種墨綠色的像軟泥般的東西。


    僅僅一小口,嘴裏已經染了一片。


    褚青站在數米開外的地方,愧疚又奇怪的看著她一點點撕下蛋糕,然後很慢很慢的咀嚼。


    “嗬……”


    貝蒂在笑,自己馬上可以脫離這個不友好的世界。而她又在痛,劇烈的毒性從口腔滑到腸胃,迅速侵蝕著神經細胞。


    視力漸漸模糊,動作變得遲緩,身子也在搖搖晃晃。


    自殺,是脫離痛苦最好的方式。


    我的名字叫梅瑞迪斯,我現在要自殺了……


    “砰!”


    終於,那沉重的身子倒在了桌子上,又嘩啦一聲壓垮在地。


    “oh!”


    眾人聽到聲音,紛紛往這邊觀瞧。褚青離得最近,瘦長的腿邁開,一下子衝到跟前。


    “梅瑞迪斯!”


    隻見她正麵仰著,由於口鼻大量出血,半邊臉都是通紅通紅的。他按著貝蒂的胸口,一下一下的做心髒起搏,又扳過頭部,開始人工唿吸。


    “梅瑞迪斯!”


    “梅瑞迪斯!”


    褚青一邊做,一邊不停唿喊,用果汁調成的毒液充滿甜香,此刻卻感受不到,苦澀,肮髒,灰暗……瘋狂的湧入自己口中,又包裹著那顆鮮紅的心髒……


    師生們發覺出事,已經圍了過來,有人找救護車,有人震驚無語,有人低聲議論。校長神色恍惚,更是受到了莫大刺激。


    過了許久,他終於停下來,意識到一個活生生的靈魂,就在自己麵前消散。


    這種懊悔和無力,幾乎將他摧毀,高瘦的身體蜷在地上,就像把整個人揉成一團。那隻手幹枯而顫抖,輕輕覆在貝蒂的臉上,喃喃道:


    “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我們都需要一些東西,使我們暫時脫離錯綜複雜的現實,去想想它們從何而來,去想想我們該如何找到出口。


    我們有如此大的責任,去引導一個孩子,好讓他們不要……支離破碎,半途墜落,而後悄然逝去。


    …………


    “嘎吱!”


    幾輛車停在了一家酒店門前,車門一開,烏烏泱泱下來四五十號。服務生見慣不怪,招唿一聲,又通知餐廳準備宵夜。


    “貝蒂,今天表現不錯!”


    凱耶和女兒走在中間,難得誇讚一句。胖姑娘心中歡喜,表麵還別別扭扭,哼道:“我早說我有表演天賦的!”


    “哈,是的,是的!”


    凱耶大笑,拉著她拐進餐廳。


    後麵,卻是褚青和薩米蓋爾,今天的戲份很重,除了梅瑞迪斯自殺那場,還有艾麗卡的一場獨角戲,當然也很出色。


    薩米顯得很傷感,因為《超脫》還有兩天就殺青了。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她已經變成女生版的托尼,滿眼的崇拜和尊敬。


    倆人時常閑聊,褚青講了在學校代課的事情,她對那個美少年很感興趣,表示一定要過去看看。


    那貨就很八卦,這對兒蠻有cp感的,就是有點,呃,早戀傾向。


    “先生,你拍完就離開了麽?”


    “嗯,我總不能一直呆在這兒。”


    “那我們還能碰麵麽?”


    “嗬,當然可以了。”


    褚青想揉揉她的頭發,頓了頓,手又放下。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表現得太過親昵,總是不好的。


    說著,倆人上了台階,他拉開門,往裏走了幾步,忽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嗯?


    他扭頭一瞧,果然,範小爺正坐在角落的沙發上,旁邊堆滿了行李和嗬欠不斷的林樂怡。她也看到了老公,忙不迭的跑過來,一下撲住。


    “哥哥!”


    “你怎麽來了?”


    褚青有點懵逼,範小爺卻不迴答,隻緊緊抱住老公,一個勁的蹭啊蹭。薩米蓋爾戳在身側,用眼神詢問,然後收到訊息:哦,家裏那口子。


    此時,林樂怡拎著大包小包湊近,抱怨道:“青哥,我們都等半天了,你總算迴來了!”


    “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怕影響你嘛!”


    “……”


    他無言,隻好拍了拍媳婦兒,道:“好了,咱們先上去,吃飯了麽?”


    “沒,不餓!”她搖頭。


    褚青瞧她的樣子,就曉得有事情,於是跟薩米告別,帶著倆姑娘上樓。


    林樂怡自動迴避,去收拾行李,順帶給自己開個房間。而那兩口子一進屋,範小爺哇的就哭了,她本來挺能忍的,見到老公就崩潰了。


    “怎麽了?怎麽了?”


    他親了又親,嘴唇都濕黏黏的。


    “我不是去,去東京電影節麽……人家都挺好的,然後就,就……”


    她抽抽噎噎的說了個大概,這事太複雜,一時半會摸不著頭緒。褚青有點亂,隻能哄道:“一個東京影展,咱退就退了,以後有更好的……哎呀,別哭別哭,你看你……”


    好半天,範小爺才止住,他給擦了擦臉,問:“那兩部片子還參賽麽?”


    “參吧,反正他們沒取消,但肯定拿不了獎了。”


    “沒事沒事,咱們不稀罕。”


    他也很遺憾,嘴上又不能說,怕刺激到媳婦兒,道:“我馬上就殺青了,咱們在這兒玩幾天,你也放鬆放鬆。”


    “哦!”


    她撅嘴。


    “以後就不找台灣演員拍戲了,免得一邊罵,一邊賺咱們錢,我也煩那幫狗屁倒灶的。”


    “哦!”


    她還撅嘴。


    “那我聯係一下博納他們,列個單子,全封殺了?”


    “哦!”


    她仍然撅嘴。


    好吧,褚青沒轍了,隻得道:“《鐵甲鋼拳》不是要拍了麽?我給你當把助理,全程陪護,這樣行了吧?”


    “嘻嘻!”


    剛說完,範小爺就咧嘴一樂:“說話算話啊!”


    “嗯,說話算……”


    才吐出幾個字,褚青就被堵住,就覺得一條小舌頭伸進來,滑嫩嫩的攪來攪去。


    其實對她而言,隻要在這個男人麵前,神馬都煙消雲散。


    (晚上還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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