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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州河》其實是很西方化的電影結構。


    老外拍愛情片,除了日本人,很少有純愛係的,他們不喜歡溫吞的講述愛情故事,習慣性的包含著諸多亂七八糟的元素。


    如兇殺、懸疑、倫理、戰爭、恐怖……總之,各種神轉折。


    《蘇州河》裏,有不期而遇,有綁票捅人,有尋找救贖,有搖晃鏡頭,有第一人稱視角,甚至連兩個女主角都是一個人演的。


    無論是劇本元素,還是拍攝手法,它都滿足了老外對愛情故事的絕大部分想象。尤其是樓燁用他特有的那種矯情,給這部電影又渲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東方裝逼範,這就更合他們的胃口。


    熒幕上,旁白仍在簡單明了的推進著劇情:“也許故事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麽浪漫,也許故事背後還有別的事情發生,也許馬達不單是一個送貨的……”


    馬達的黑*道身份揭明後,鏡頭顯得愈加的顫動和散亂。


    在昏暗的酒吧裏,光線都粗糙了許多。他身形挺直,高領的黑色毛衣,抹了點發膠,額前的短發豎起,支棱著生硬和清冷,遠不似方才戴著小一號頭盔的滑稽模樣。


    他坐在椅子上,左右兩側各有一個人,都是同夥。當同夥這個詞出現時,接下來要發生的,總歸不是什麽好事。


    馬達接觸牡丹,本就是綁架的最初計劃,但他發現,自己有點愛上這個小姑娘了。他開始故意的不理牡丹,然後在一個下著大雨的晚上,她跑到他家裏。


    周公子被澆得全身顫抖,**的透著股絕望,她害怕,委屈,不安惶恐,可還是跑過來了。


    “我喝多了你才讓我留下來!”


    在那個150瓦的錚亮的大燈泡下,周公子大哭。瘋喊,拚命掙紮,抱著酒瓶嘴對嘴的猛灌,似要把這冰冷的。可以把愛情衝刷幹淨的雨夜,都浸泡得滾燙,好讓這個男人知道:


    她愛他。


    褚青搶過酒瓶,又被她死死抱住身子,一動不動。任她在自己臉上親吻,舌尖柔細,撕咬著嘴唇,泣不成聲道:“你不理我是不是因為你喜歡我?”


    他的麵部肌肉跟僵死了一樣,些許抽搐都沒有,稍稍偏頭,讓過周公子的小腦袋,卻還是被她臉頰上那雨水混著淚珠的濕潤,柔軟了心髒。


    他灰暗,孤僻。肮髒,不光彩,整日在城市裏奔波,對自己破爛的人生毫不期待。而此刻,這個女孩子在懷裏哭泣,他卻比她更加不安,更加害怕。


    因為他知道自己,仍期待著愛情,卻不知道,可不可以擁有。


    如果有人問:什麽樣的愛情最讓人無可奈何?


    那一定是。措手不及的愛情。


    因為措手不及,所以沒有絲毫準備,就像你在街上走著走著,忽然看到了一片花海。滿目繽紛,芳香沁人,卻不知如何再繼續前行。


    畫麵轉到褚青的正臉,鏡頭給得非常近,近到看電影的人,好像都在麵對麵直視著他的眼睛。


    那個眼神。讓所有觀眾都興奮了起來。


    按此時的人物情緒,就算他下一秒抱住女主角,然後激烈擁吻,甚至撕扯開衣服,倒在床上伴著轟轟的雷聲翻滾糾纏……這都不會有人意外,反而會覺得很符合情景。


    褚青卻偏偏將那種極度壓抑的瘋狂和衝動,硬生生鑿穿在他眸子裏,又破碎到全身,整個人都顯出一種非常分裂的狀態。


    他渴望,但是他不敢……


    這樣子的反差,讓觀眾感到極其的顫栗和詫異。很多人忽然發現,這個貌不驚人的男演員,似乎總在不溫不火的挑動著他們的情緒。


    馬達這個角色,台詞少,又近乎麵癱,不容易出彩。在前麵的戲份中,褚青雖然注重細節表演,卻因為鏡頭太過零碎,始終沒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直到這裏,前麵那些零碎的鏡頭,好像才一點點的拚湊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完整的人物。


    周公子在片子裏分飾兩角,明麗張揚,一看就知道是好演技。褚青不同,他就像在石頭裏麵長出來的青草,偶然一瞥,不以為意,細細迴想,才覺出生命的味道。


    而且,正是因為周公子的耀眼奪目,他的平實內斂才顯得相得益彰。一個好似精致的細瓷,一個則是底下的架子,托的穩穩當當。


    前排座位上,樓燁在開始的緊張過後,已經恢複淡定。他的英文水平尚可,簡單的對話沒有問題,周圍觀眾的反應讓他輕鬆而愉快。


    特別是聽那些人小聲議論著自己的男女主角,讓他頗為驕傲,還有閑心的想調*戲一下褚青。


    “青子,你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不知道,好話賴話?”褚青正認真看著,很蛋疼的被他打擾出戲,也聽到後麵幾個人嘀嘀咕咕的,不禁好奇問道。


    “他們在說你很適合穿黑色衣服。”樓燁笑道。


    “啊?”褚青一怔,覺得這幫老外的關注點特奇葩。


    樓燁一本正經道:“因為你眼睛太好看了。”


    他無語,你說我個子高,身板瘦,皮膚白,哥都勉強接受。可穿啥顏色的衣服,跟眼睛好不好看有個毛線關係?


    我念書少,你表騙我……


    “你這身女朋友給打扮的吧?”樓燁沒理會他嫌棄的表情,掃了眼他身上的黑色大衣,問道。


    “嗯。”


    “不錯。”樓燁拍了拍他胳膊,笑道:“知道對方適合穿什麽衣服,這種女人值得珍惜。”


    “……”


    褚青轉過頭,懶得搭理這貨,思維根本就不在一個次元,沒法溝通。


    他曉得樓燁在拐著彎誇讚自個,卻不怎麽興奮,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拍《蘇州河》的時候,他演技的水準其實沒達到要求,隻不過是有周公子這樣的對手,倆人互相較勁,才激發天賦血統。超常發揮,最後成功升級。


    當時好像很碉堡的樣子,現在迴過頭看,卻都是些不成熟的表演。最典型的。就是他哪會還隻會飆眼神戲,老覺得略顯做作。


    就剛才跟周公子那場,如果讓他現在演,有多大突破不敢說,但起碼會有更自然一點的詮釋方法。


    自然都是天成的。不刻意,別人看不出你是外放,還是內斂。能讓人看出來的內斂,那不叫內斂……叫裝。


    電影已經放完快一半了,全場都在專注的看,反倒是主創這幾個貨,神叨叨的開腦洞,胡思亂想。


    這天,馬達主動來找牡丹,牡丹很高興。


    他把她帶到一棟老樓裏。按在那個破舊的沙發上,自己則坐在高腳架上,盯著她。老屋裏很暗,外麵的光線從沒有玻璃的窗戶中透過,把兩個人靜止成一副冰冷絕望的畫麵。


    馬達的任務就是寸步不離的看著她,直到同夥拿到錢。錢不多,真的不多,隻有四十五萬。


    在樓下,牡丹聽到這個數字,整個人都崩潰了。


    “我真便宜!”她猛地推開他。又推翻了摩托車,撒開腿,瘋了一樣的跑。


    “你去哪?”馬達在後麵瘋了一樣的追。


    拍這場戲的時候,王玉差點累到虛脫。他得扛著攝影機跟著跑。這倆人真像瘋了似的,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在乎,一個隻想逃脫,一個隻想追迴。


    女孩子在前麵奔跑,輕輕巧巧的身子。紅色的運動服,每多跑出一步,他心裏就被多鑿了一下。那張平淡的臉上也終於有了波動,他以為自己所謂的愛情,根本比不上這四十五萬,而此刻,他才知道,那不是所謂,那特麽就是愛情。


    女孩子一直跑到了橋上,下麵是老綠色的肮髒的河水。


    她說自己會變成一條美人魚,再來找他,然後,在晨光初綻時,她跳了下去。


    再然後,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褚青搓了搓臉,忽然不想看下去了,便碰了碰樓燁,小聲道:“我出去一下。”


    樓燁沒問他幹什麽,隻叮囑道:“快點迴來,一會還有媒體見麵會。”


    褚青點點頭,側身挪到過道,貓著腰小跑到門口。出了影院,被明亮的天色晃得不太適應,揉了揉眼睛,迷迷脹脹的。


    他跑出來,不是因為不喜歡第二個故事,而是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想和一個人說說話。


    褚青唿出一口氣,摸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嘟……嘟……”


    長而有節奏的等待音響在耳側,他低頭,瞄著影院門口的台階,和正在等別場放映的十幾個影迷,異常的冷清。


    “喂?”


    隔了一會,電話接通,那邊人似乎很多,吵吵嚷嚷的,沒等他說話,她就道:“我在片場呢,等會,我換個,換個地方。”


    聽筒裏一陣吱吱響,稍時靜下來,那個沙啞又帶著小結巴的聲音道:“今天怎麽,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我在荷蘭呢。”


    “啊!我都忘了,電影節怎麽樣?”


    褚青笑道:“地方不錯,電影節也不錯,還有,咱倆的片子正放著呢,他們非常非常的喜歡。”頓了頓,又道:“你也非常非常的棒。”


    她也笑道:“那你,你先跑出來幹什麽?”


    “我也不知道啊。”他抬頭看了看冷水色的天空,雲朵悠蕩著遠去。


    “你不開心?”


    “沒有。”


    她沉默了片刻,道:“那,你想跟我說什麽?”


    褚青一呆,他也不知道想說什麽,就這麽跑出來了,不由自嘲的笑了笑,道:“我可能,可能想聽你唱首歌吧。”


    “……”


    那邊安靜了好久,然後她緩慢的,輕輕的,哼唱著:


    “我的眼前總是不斷浮現你的臉,總想抓住你視線,可你總象風一樣,吹過我身邊……”


    (感覺手好生,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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