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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天光初色。


    褚青想是有些興奮,起的太早了。從他家出發,騎車的話頂多三十分鍾就到了。八點半上課,他五點半就起了,洗漱完畢,閑著沒事幹,索性出門。


    出了小區,過三裏河至平安裏,再往前,就是後海,過了後海,就到了南鑼鼓巷。


    晨靄中的京城有種別樣的安靜,褚青蹬著那輛破車,直到了南鑼鼓巷的巷子口,才下了車。


    巷子裏從南到北是條單行線,並沒完全改成步行街,車輛還是可以通行的。但街道太窄,物件又多,騎著車都怕撞了,他就推著車子慢慢的走。


    灰磚青瓦,朱簷碧柱,一座座老式的四合院,不時可見的半角門……這巷子比晨色更加靜謐,跟巷外的大城相比,一個似白日間的活潑少年,一個似慵起梳妝的少女。


    胡同裏住的都是京城老人兒,此時也起床作息。說話帶著特有的京腔,鍋碗相碰,開門關門,騎著車子送孩子上學,還有老人家逗鳥的聲音,讓這靜謐中起了一點喧鬧。


    再往北走,就到了東棉花胡同,還沒到胡同口,褚青就聽到一陣隱隱約約的聲音,不知從哪座宅院哪方灰牆後麵傳來。開始聽不太清,紛紛雜雜似好多人在說話,後來索性停下腳步,站在哪細聽。


    “我愛咱的大清國,我是怕它完啊!”


    “噫噫噫……啊啊啊……”


    “當我們擺脫了此垂死之皮囊,在死之長眠中會有何來臨?”


    “風停了,雨住了,雪白的雲層裏,射出了色彩繽紛的陽光。霞光萬道的雲空,搭起了虹橋。”


    “……”


    有的像京劇生旦一樣的吊嗓子,有的隻是孩童玩耍的繞口令,有的是憤怒深刻的王子,有的又是老京城茶館裏的茶客。


    這些聲音和著晨靄在這巷子裏飄散,褚青可沒覺得美妙動聽,他不曉得台詞的出處,隻當是一群咿咿呀呀的神經病。


    聽了一會,覺得無趣,他才推著車子進了校門。


    緩緩往裏走,路過那塊小得可憐的操場。往南麵,是一溜仿舊式的平房,那是聲樂室,房前有著一溜的簷廊。


    簷廊下麵,外麵的空地上,甚至操場上,都有學生在練台詞,或清脆洪亮,或柔美靈動,每個人臉上都是滿滿的朝氣蓬勃,這是獨屬於象牙塔裏的一道風景。


    學生們是在做晨功。


    每天早六點到吃早飯之前,表演係的學生都要出來活動身體,拉嗓子,練發音,練台詞。低年級一般是繞口令和簡單的台詞,到了大三,就逐漸變成詩歌散文,長篇獨白什麽的,這些都要在出晨功的時候練習。


    中戲對專業課的要求和管理極為嚴苛,學生出晨功都是要記考勤的,不管天冷天熱,刮風下雨,這都是雷打不動的規矩,幾次不出就算曠課,然後就要處分。


    人都說升級有三大招:打怪,尋寶,混學院。


    哥終於也混到這程度了!


    褚青坐在那間小教室裏,看著不算窗明幾淨的屋子,他此時還不清楚自己在這裏會獲得什麽樣的成長。隻是感覺太久不上學了,居然有點緊張。


    今天有四節課,上下午各兩節。藝術院校的課較其他大學不同,很少有大課,一般都是小課,而且像表演課、台詞課這些都要封閉教學的,不許外人旁聽。教室也有特點,都是椅子在四周圍一圈,中間露出空場來,那是留給學生表演的。


    即便是理論課,老師也會不時叫學生上去表演,極其注重實踐,教材自然也少,都是老師在講,學生在做筆記。


    褚青就正在很認真的記筆記。


    上午兩節就是那個表演元素概論,老師在黑板上刷刷寫下幾行字,什麽五力六感的,什麽觀察力、想象力、分寸感、幽默感……然後就圍繞這幾個詞,足足說了一上午。


    褚青開始覺得好複雜,聽老師一講解,果然好複雜。


    雲山霧罩的聽完,等到下午實踐的時候,才有點明白了。


    大家圍成一圈,老師坐在中間,手裏捏著一摞卡片,叫同學們一個一個來抽,然後照著上麵的要求表演。這種形式其實是很直接的一種接觸,大家都還不熟,最先上去表演的都有些放不開。


    一個抽到“走進已開演的電影院,一片漆黑,找不到座位”的女生,先是站在中間迷茫了一會,然後居然手搭涼棚,放眼望去……


    接著還有抽到“複習功課,聽見老鼠咬東西”的,或者“餓急了迴來,吃了變味的飯”,和“屋內有怪味……”的等等。


    他們的表演多多少少都有些誇張,動作幅度很大,表情也很強烈,但也很形象,至少能讓別人猜出他是在幹什麽。


    這些其實就是最基本的表演元素,視、聽、味、嗅、觸,這五感構建了所有表演的基礎框架。


    輪到了褚青,他抽到的卻是一張綜合感類的卡片:看書時,發現愛人背叛自己的證據。


    他暗自撇了撇嘴,不去考慮這種無厘頭的命題設定。


    稍稍想了下,他就搬著凳子走到中間,然後坐下,身子靠後,翹著腿,做看書狀。


    翻了一頁,又翻了一頁,頻率很固定,直到有一頁,他停留的時間長了一點,然後又翻了過去。


    褚青站起身,朝大家微微躬身,就拎著凳子迴到原位。


    他的表演平淡無奇,甚至沉悶,完全沒有之前的熱鬧氣氛。同學們很客套的拍了兩下手,老師卻眼睛一亮。那摞卡片裏隻有那麽一張綜合感類的,就被這個年輕人抽到了。


    老師原以為他會表現出驚慌,憤怒,茫然,甚至大喊大叫的狀態,但他隻是在安靜的翻書,隻在那麽一瞬間,才出現一點情緒波動。


    這並不是說褚青演的有多好,老師對他的稱讚,是因為他有自己明確的人物設定。


    這種表演沒有具體的套路。


    你發現愛人**的證據,你憤怒也好,痛哭也罷,其實都是正確的,唯一重要的是,你對自己人物性格的設定,然後根據這個性格,你才會表現出怎麽樣的狀態。


    但是很多人,並不能理解這點。他們看到這個題目,不是從人物性格著手,隻是簡單的想,這人會是什麽反應?這種表演,就像沒有根基的大樹,枝葉再繁茂,也顯得浮誇,不穩當。


    褚青如果知道老師的想法,一定會汗顏無比。他還沒那麽高端,去設定勞什子人物性格,他隻是在想,如果自己碰到這種情況會是個什麽反應。


    他覺得自己應該會發一會兒呆,然後,就變成了剛才的那番樣子。


    不過他覺得還是挺有意思的,單說理論,他不懂,但一放到角色裏,放到戲裏。想象力,感受力,幽默感,形象感神馬的,瞬間通透。


    …………


    “李奶奶!我想死你了!”


    褚青一個熊抱就把李名啟抱在懷裏,真有點親孫子隔了好久才見到奶奶的意思。


    “得了吧,你想我都不來看看我?”


    李名啟不甩他的諂媚,直指本質。


    褚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拍完還珠這麽久,倆人隻通了兩次電話,都沒見過麵。


    這時範小爺在旁邊湊趣,順便給男朋友解圍,也是一個熊抱,撒嬌道:“李奶奶,我也想死你了。”


    “嗯嗯,還是咱兵兵好!”李名啟啞著嗓子明顯的偏心。


    9月15日,還珠二在京城大觀園開機。


    由於還珠在台灣大紅,不久還要登陸內地電視台,何袖瓊對開機儀式很是重視,請了眾多媒體捧場,還要求所有主要演員,不管當天有戲沒戲的,都得換上服裝過來撐台。


    還珠二就像好萊塢標準的續集電影,服裝,道具,妝容,布景,比第一部精美得一塌糊塗,卻掩不去骨子裏的那種浮躁。


    這種浮躁,從瓊遙的灌水劇本開始,到導演的拍攝,再到演員的狀態,無一不在。


    第一部24集,拍了近半年,第二部48集,也是拍了近半年。


    前者是在拍戲,後者隻是在完成一項有模版的大工程。


    唯一要好的是,劇組的氣氛和諧多了,導演知道自己要拍什麽,演員也知道自己要演什麽,各司其職,一片融洽。


    大家都好久不見,幾人一撮的聚在那裏敘舊。趙微和林心茹還有範小爺,這還珠三朵花自是異常開心,本以為都不會再見麵了,殺青那天就範小爺哭的最厲害,這會也是她最不好意思。


    林心茹和蘇友鵬見到褚青,卻帶著些古怪的表情。他們都在台灣,在那邊的媒體上看到過《小武》西征柏林的消息,當時還以為出現幻覺,後來確定那裏麵的主角就是褚青。


    《小武》還沒在台灣上映,倆人雖然沒見識過,但那可是柏林電影節啊!多少演員想都不敢想的地方,你丫就這麽隨隨便便的去逛了一圈,還拿了兩個獎。


    而且現在,你這麽個貨,偏偏還巴巴的跑來一部電視劇裏演個配角?


    這個事實,讓他們倆有點蒙。


    褚青可顧不上別人的心理活動,自拿到劇本後,他就在嘀咕咕的算小賬。他的片酬翻了一番,變成了三千塊一集,演下來能有六集上下,也就是近兩萬塊。


    跟《蘇州河》一比,還是虧了!


    “大家過來拍照了!”何袖瓊在那邊喊。


    一行人唿啦啦的湊過去,站成前後兩排。


    皇阿瑪和皇太後站在中間,兩側是小燕子和紫薇,再排開就是皇後、令妃、晴兒。後麵是五阿哥加爾康,還有容嬤嬤、簫劍、金鎖和柳青、柳紅。


    褚青自然跟範小爺挨在一塊,在底下偷偷摸摸的拉拉扯扯。


    (晚上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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