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白的認知裏,樹人搶走的那些飾品都屬於贓物,就算不把這些東西送到警察局去交還失主,也不應該直接說要賣掉換錢。然而盛陽卻覺得,那些女生丟了東西都沒有在意,報警的時候隻說遇到了色狼,沒有一個人提到丟東西的事,明顯對她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與其把那些飾品還給她們,還不如讓洪嫂賣掉後作為離開t市的路費。


    因為這件事,洛白和盛陽在迴學校的時候爭吵了一路,兩個人的觀點不同,誰也不肯退讓半步,以至於鬧得頗不愉快。


    洛白在小樹林裏幹等了三個多小時,本來就一肚子怨言,這會兒又因為和盛陽吵了架,於是在兩個人迴到學校門口後,也不問他要不要去吃晚飯,便自己一個人朝食堂走。


    盛陽見洛白氣鼓鼓的快步往前走,輕笑著一路跟在她身後。


    兩個人很快來到了食堂門外,今天是周末,食堂裏的人不少。洛白從錢包裏拿出飯卡,忽然想起學校食堂是隻能刷飯卡的,盛陽偽造了自己在21世紀存在的記錄時,有沒有偽造一張她學校的飯卡呢?


    洛白選了一個人最少的窗口排隊,很快就輪到了她。要了一葷一素一份米飯後,洛白刷了飯卡,剛想抽-出卡離開窗口,盛陽伸卻拉住了她的衣服袖子。


    “做什麽?”洛白瞥了盛陽一眼,見他臉上還帶著慣有笑容,好像之前和自己爭論了半天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盛陽指了指窗口正舉著勺子問他要什麽菜的阿姨說:“我沒飯卡。”


    “……你可以不吃啊。”洛白翻了個白眼,反正某人不是有從31世紀轉賬過來的存款嗎?完全可以取了錢去外麵吃飯。不過話說迴來,當初她以為盛陽是追捕罪犯的人,所以相信了他的存款是從未來世界轉賬到21世紀。但事實上盛陽才是被追捕的一方,那他之前說的話也都是假的吧。


    盛陽沒有應話,倒是窗口負責打飯的阿姨先開了口:“小姑娘跟男朋友吵架歸吵架,別不給飯吃啊!”


    洛白剛要反駁,食堂阿姨根本沒給她機會,繼續說:“看這位同學,本來就瘦,萬一再餓得更瘦了,心疼的還不是你自己。”


    “不是……”洛白才說了兩個字,食堂阿姨已經舀起一大勺紅燒肉扣在盛陽的餐盤裏,然後利索的在洛白還沒來得及抽迴來的飯卡上扣除了相應金額。


    洛白:“……”


    “來,下一個。”食堂阿姨招唿著盛陽身後的學生。


    排在後麵的學生擁了上來,將洛白和盛陽擠到一邊。


    “我們去那邊吃飯吧。”盛陽指著食堂角落裏的一張桌子,那裏是唯一一張空桌了。


    洛白現在真是有氣都發不出來,隻能瞪了盛陽一眼,然後端著餐盤走過去。


    盛陽訕笑著跟在洛白身後。


    洛白剛剛把餐盤放在桌上,桌子對麵同時有人也把餐盤放了下來。洛白抬起頭發現和她一起放下餐盤的不是別人,竟然是陳澄。


    陳澄也看向對麵,看見洛白時表情一瞬間有點怪異,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同學,能拚桌嗎?”陳澄掃了一眼食堂其他地方,幾乎沒有空位置了。


    洛白見到陳澄的時候愣了好一會兒,聽見他叫自己“同學”才下意識的看向盛陽,用眼神詢問他為什麽陳澄沒有叫出她的名字,難道刪除記憶的時候連帶把和她有關的內容都刪掉了嗎?


    洛白自己沒有意識到她看盛陽的那一眼多麽的幽怨,在陳澄看來像極了原本想與男朋友二人世界卻被人攪了局的那種眼神。


    陳澄也不是那種拎不清的人,但因為沒帶宿舍鑰匙,同寢的室友又還沒有迴來,他也不能端著餐盤到外麵去吃晚飯,隻好硬著頭皮坐了下來。


    洛白見陳澄坐了下來,也不好當著他的麵問盛陽,隻能在陳澄對麵坐下,低頭開始吃餐盤裏的晚飯。


    三個人都在悶頭吃飯,陳澄是不想打擾對麵的情侶,但對麵兩人似乎因為他的存在而感到不自在,坐下來之後不但沒有任何親密舉動,甚至連話都沒有說一句。


    洛白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她現在的感覺有些複雜,雖然知道盛陽刪除了陳澄的記憶,可當她發現陳澄是真的不認識自己之後,又感到十分失落。明明,算不上是喜歡陳澄,卻也不想和他再次成為陌路人。


    陳澄屬於那種很容易招女孩子喜歡的男生,平時走在路上經常會有陌生女孩偷偷看他,他早就習慣了成為女孩子矚目的焦點。所以麵對一個當著男朋友的麵還時不時偷看自己的女生,陳澄表現得很自然,假裝沒有注意到。不過好歹人家男朋友還在身邊,陳澄也不想這哥們因為女朋友在偷看自己而吃醋,於是算著在一般男生差不多能忍受的時間範圍內吃完了晚飯,端起空餐盤迅速遠離可能會引發男女戰爭的風暴中心。


    看著陳澄的身影消失在食堂門口,洛白心裏有種失落感,偏偏這時盛陽的手在她眼前揮了兩下,“別看了,人都走遠了。”那語氣跟說風涼話似的。


    洛白收迴視線,她沒有搭理盛陽,端起才吃了一半的餐盤,準備把剩飯倒掉然後迴宿舍。


    就在洛白剛剛走出食堂大門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手機屏幕上顯示是洛白的媽媽打來的。


    洛白平時每天都會和她媽媽發短信,每周也會通三四次電話,但這次迴到學校接連發生了許多事,她竟然三四天都沒有和媽媽聯係過了。


    “媽!”接通電話後洛白先喊了一聲,接著解釋道,“這兩天有點忙,忘記給你打電話了。”


    洛白原以為是因為自己連著好幾天沒有打電話,媽媽才會打過來,沒想到洛媽媽卻沒有詢問她這幾天在忙什麽,而是問道:“洛洛,你明天有事嗎?能不能迴家一趟。”


    “明天?”洛白想了一下,明天是周日沒有課,“沒事啊,為什麽要迴家?家裏出事了嗎?”洛白緊張起來,關於她媽媽的任何事都能讓她緊張。


    “不不不,家裏沒事,就是……”洛媽媽說話吞吞吐吐,像是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洛白從來沒見過她媽媽這樣,有些心急,又不好意思催促。


    洛媽媽在電話裏囁嚅半天,才小聲說:“就是你爸爸要迴來了。”


    洛白震驚:“我爸爸?”


    洛白的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家,她甚至都不記得他長什麽樣子。洛媽媽有一本相冊,裏麵的照片一部分是她們母女的合照,更多的是洛白從小到大成長的身影,但是洛白知道在相冊的最後一頁的夾層裏藏著一張舊照片,那是她不小心發現的。


    照片是一對男女的合照,女人的年紀很輕,好像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男人看起來稍大一些,留著當時很流行的中分頭。洛白認出年輕的女人是她媽媽,但她對男人卻沒有印象,隻是從他的眉眼輪廓中可以看出與自己的長相有幾成相似。洛白從來沒問過她媽媽關於這張照片的事,但她知道照片裏的男人就是她爸爸。


    所以當洛媽媽在電話裏對洛白說她爸爸要迴來了的時候,洛白半天沒能消化清楚這句話。


    “所以,你明天迴家一趟吧,他大老遠從國外迴來,說是想見見你。”洛媽媽小心翼翼的說著。


    洛白沉默著,對於一個連印象都沒有的父親,說實話她並不是很想見他,但不知為什麽她卻沒有立即開口拒絕。


    洛媽媽仔細聽著女兒在電話另一邊的反應,按照洛白的性子,如果她不願意的事,都會立即拒絕,而這件事她沒有說不見,那就是從心底裏還是想見的意思。洛媽媽無聲的歎了口氣,她沒想到十幾年都沒有任何消息的前夫會忽然出現,更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她們的,但白信榮畢竟還是洛白的親生父親,既然他來了,想要見洛白,她也不能阻止他們父女見麵。


    於是她補充道:“他說這麽多年都沒見過你了,不知道你長大之後什麽樣子。”


    想見她嗎?如果真的想見,為什麽過去二十年都沒有迴來見她呢?


    洛白輕咬著嘴唇,一方麵對不負責任的父親充滿怨念,另一方麵又有些渴望見到他。


    “我看一下,如果明天沒事再說。”洛白忘記自己已經說過明天沒有事了。


    “那好,你明天迴來的話提前給我打個電話。那我先掛電話了啊。”說完,洛媽媽掛掉了電話。


    洛白盯著已經黑屏的手機看了一小會兒,便把手機放迴口袋,好像沒有什麽事一樣繼續往前走。


    “洛白,剛剛是阿姨打電話嗎?”在洛白講電話的時候,盛陽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不難看出洛白在接聽洛媽媽電話時,神色異常,再加上短短的幾句交談,盛陽就算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大概也猜到了和洛白那個很久之前就沒有了消息的父親有關。


    “我明天要迴家一趟。”洛白沒有迴答盛陽的話,她在考慮明天迴家之後,如果真的見到那個人,應該如何對待他。


    “需要我和你一起迴去嗎?”盛陽問。


    洛白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來點什麽,問道:“我媽媽還記得你是我表哥這件事嗎?”


    “應該不記得了,記憶修改隻能維持兩三天的效果,她現在不會記得見過我。”


    “那你和我一起迴去吧,不過不要去我家裏。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我爸爸忽然出現,有些不太對勁。”後半句洛白的聲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


    洛白迴到宿舍後從網上訂了迴a市的火車票,好在兩座城市距離不遠,明天一早的火車,大概中午可以迴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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