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極沉,她的手本就纖弱無力,此刻心中驚懼,更是抖得厲害。

    霜冷的刀背映著自己的麵龐,白脂凝膚,猶垂兩行香淚,那是一張我見猶憐的絕色容顏,偏偏青衣男子毫不憐惜,冷冷道:“平王妃,這刀不值幾個錢,看夠沒?”

    王妃又將刀舉高幾分,咬得唇角滲出淡淡地血絲,始終下不了手,平王忙蹲下身:“伶兒,你這是做什麽,本王不要你……不要你死……”

    “王爺,我若不死,他們就要殺了旦兒啊,我、我……我也不想死……可是……”

    “伶兒……”

    “王爺……”

    扣扣躲在唐嫣然身後偷偷抹淚:“師叔你看,好感人哦!”

    “小扣扣,這個女人曾經欺負過你,你還覺得感人?”

    小姑娘下意識地撫撫臉頰:“唔,我是討厭她,但她肯為兒子而犧牲自己的性命,我還是覺得她很了不起。”

    這就是傳說中的母性光輝吧?

    “師叔,你說……如果是我娘,她會不會……也這樣保護我?”

    “那還用說,當然會呀!”唐嫣然壓根想都沒有去想。

    扣扣忽然哼了一記,低下頭幽幽道:“她都不要我了,才不會關心我。”

    唐嫣然望著她,笑意逐漸浮上唇角,他伸出兩根手指一捏她肉嘟嘟地小臉頰,說道:“就算你娘不能在身邊保護你,還有師叔嘛,隻要有師叔在,小扣扣永遠都不會被別人欺負……”

    小姑娘感動的星眸閃閃:“我就知道,還是師叔好!”

    “……因為隻有師叔一個人可以欺負小扣扣。”唐嫣然把最後半句補齊。

    “……”師叔是大壞蛋!扣扣憤怒地眼神傳遞著自己強烈的不滿。

    平王與王妃互相抱在一起嗷嗷大哭,哭得兩個人嗓子都快啞了,那青衣人這會兒居然耐住性子沒去催,隻是笑眯眯地看,仿佛很是欣賞眼前這幅生離死別的畫麵,他身後的虯髯男子顯然沒有這麽好的涵養,罵罵咧咧道:“他娘的!你們肉麻夠沒有,到底要不要死啊!”

    “娘啊!快救救旦兒啊……”麻袋又蠕動起來。

    平王妃臉色灰敗,再次顫抖地提起大刀,她就像是一個即將臨刑的死囚,最後一眼貪戀著世間的一塵一土,唿吸著每一口空氣。

    “娘啊……孩兒求求您,您……您就聽他們的吧,明年忌日,孩兒一定給您燒好多好多元寶……”

    哐璫!

    大刀悶聲落在地上,王妃終於忍受不了似的撲向平王,死死抱住他的大腿:“王爺!伶兒不想死!伶兒也不願死!伶兒還年輕,您也不老……咱們……咱們還可以再生……旦兒他……他如此不孝,我……我……”

    平王無言的擁著她,什麽都沒說,隻是極輕極柔地拍著她肩頭。

    “娘!”朱旦在麻袋內嘶聲尖叫:“孩兒做錯什麽了,您要這樣對我!娘!娘!救我啊!”

    平王驀然推開王妃,用力之猛,險些叫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她不解地瞪著平王,平王卻慢慢抽迴視線,凝重地撿起大刀,然後再淡淡看著她。王妃大驚,一臉不可置信:“王、王爺您要做什麽?莫非……莫非你想要伶兒的命?”

    平王長長歎息,聲音低而蕭瑟。

    “我不要你死,更不能讓旦兒有事,所以……”他轉目對著青衣男子:“壯士,我不知道你跟伶兒有什麽過節,總之這一切,就讓本王來了結吧!”說罷,刀身一橫,毫不猶豫地往自己脖子抹去!

    “王爺!”王妃一怔,隨即失聲大叫。

    花容一皺眉,似要出手阻攔,當雙眸掃過那刀鋒時,卻隻微微含笑,立在原地。

    青衣男子更是悠閑地雙手環胸,可惜眼前沒有椅子,不然他一定會舒舒服服地坐下,說不定還要再泡一杯清香可口的好茶。

    “咦?”刀至脖間,平王突然愣住了。

    這刀……竟然是沒有開過刀鋒的!

    一把沒有刀鋒的刀,如何殺人?

    所以平王現在還活的好端端,他隻能傻傻地呆望青衣男子:“這……壯士,您這是何意?”

    既要柳伶死,又為何給她一把根本不能殺人的刀?

    青衣男子緩緩走來,步履輕盈,衣衫略揚,一抬手,奪過他掌中的刀,抬肩丟給虯髯男子。

    “其實,我對王爺您以及王妃的性命都沒有興趣,我隻是希望……”青衣男子的目光似釘子一般釘在王妃臉上,深的不見底:“王妃可以將十八年前那樁往事,當著王爺您的麵,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說一遍,隻要說的對,小王爺就能平平安安迴到你們身邊,若有一個字胡編亂造,二弟——”

    虯髯男子聽他唿喚,麻利的解開布袋,朱旦被悶了許久,乍見亮光,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渾身外衣已被剝的精光,隻剩下一襲白色的絲質內衣,臉色憔悴,應該是幾天沒吃東西了。

    “爹!”

    “旦兒,你沒事吧?”

    “爹,救我,我不想死啊!”

    “閉嘴!”虯髯男子狠狠喝他,突然提刀一揮,那朱旦無比慘烈的痛叫起來!

    血光中,一根手指飛離了主人,紅的鮮亮刺目。

    “啊!”扣扣雖自幼習武,但卻從未見過這種血腥場麵,當下也驚駭地一縮,整個人窩在唐嫣然懷裏,不敢多看一眼。

    宋揚是個生意人,殺豬殺雞的場麵倒不少見,至於這砍人手指的勾當,還是頭一迴見著,他側過臉,劍眉一挑,屏著沒有說話。司馬冷風自是看慣了,但不曉得為什麽,他臉上那抹常年不變的笑容竟然消失地無影無蹤,一個人默默站在那兒,陽光從破敗的牆頭躍入,一縷金色包裹住他,仍感受不到些許暖意。

    “這怎麽迴事?”兒子的慘叫驟然傳入耳中,平王聽得心驚肉跳,那一聲聲痛苦地呻吟,猶如一把把尖刃,將他的心片片絞碎。

    平王妃更是幾乎暈死過去,她雖不願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兒子的性命,但終究是自己十月懷胎所生,辛苦拉扯這麽大,如今見了這副淒慘的景象,豈有不心痛的道理?

    此時此刻,她倒寧願這青衣男子一刀殺了自己兒子,也不想他多受一點痛苦。

    “你……這刀……”平王又驚又疑,那刀分明是沒有刀鋒的,又何以能夠斬人手指?

    青衣男子蒙著臉,眾人望不見他的神情,但從他的眼神來看,此刻定是得意的很。

    “王爺,同樣的刀在不同人的手中有著不同的作用,就好比你也做皇帝,我也做皇帝,同樣的皇位,卻有截然不同的天下,這個道理你可懂得?”

    “我……不明白。”

    “王爺不明白沒有關係,隻要您曉得,這把刀不是您所見的那麽愚鈍便行了。”他又笑眯眯地問王妃:“怎麽樣,王妃現在是否能將那樁十八年前的往事,好好說一說?”

    “我……”王妃仿佛很迷茫:“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哦?”青衣男子尾音上揚,淡淡道:“看來是我說的還不夠清楚,我是希望王妃您……能夠將十八年前令狐公子失蹤的事以及您姐姐的死,向王爺解釋個明白!”

    他的話一出口,王妃立刻震的搖搖欲墜,她仰著臉,臉上沒有分毫血色,白的像飄雪,眸底除了深深的驚撼,還有一絲疑惑詫異。

    平王握著她的手,隻覺手心滲著冷汗,一片冰涼。

    “伶兒,什麽令狐公子的失蹤?什麽你姐姐的死?小風不是失足溺水而亡麽?洛兒她……她是因為傷心過度,才一病不起,這些不都是你親口說的麽?他這樣問,究竟是什麽意思?”

    “王爺,您別問我,我、我不知道……”王妃使勁掙脫他的手,慌張的神情,卻似泄露了什麽。

    平王不是笨蛋,事實上,他非但不笨,而且比大多數人都要聰明許多,王妃這般辯解,虛軟無力,認誰見了都要心生懷疑,何況是他。

    “伶兒,你是不是真的隱瞞了我什麽?”

    “我……沒有,王爺您別上了他的當,他定是胡說的!”王妃矢口否認,眼神飄忽,根本不敢去看他。

    “王妃,您自己做的好事,怎麽自己都不記得了呢?要不要我給您提個醒?”青衣男子悠悠道:“十八年前,您剛嫁入王府,還不是什麽平王妃,那會兒的王妃是您的親姐姐,柳洛……”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你給我閉嘴!”王妃突然發瘋一樣連連後退,雙手牢牢捂住耳朵,大喊大叫:“你說的都是假話、謊話,我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有做過!”

    “是麽?”青衣人輕吐一口氣,不再說話,對著那虯髯男子擺了手勢,虯髯男子咧嘴一笑,舉刀又朝朱旦另一隻手橫劈過去,朱旦驚地亂叫:“不要!不要!不要砍我手!我娘不肯說,我來說!”

    虯髯男子的刀在空中一頓,他嘲弄道:“你來說?十八年前你才多大,能知道些什麽?”

    “十八年前我已經7歲了,我娘所做的一切,我都清清楚楚!”朱旦喘著大氣,肯定地道。

    虯髯男子看看青衣人,青衣人略一頜首,他便將刀放下,哼聲道:“好,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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