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約哭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終於哭淚了。

    眼淚沒了,喉嚨也啞了,被紀隨州喂著喝了半杯水,整個人還有點緩不過勁兒來。她發現,哭真的是一件很耗費體力的事情。

    紀隨州沒說過多安慰的話,不管是趙霜也好何美希也罷,現在除了兇手外,誰也沒辦法拍著胸口保證她倆還活著。

    事實上要不是看在尹約的麵子上,紀隨州根本不會管這兩人的死活。

    趙霜,從小到大就跟尹約不合,她這人有點小聰明,天真單純的尹約在她手裏時不時就要吃個小小的暗虧。上迴喝醉酒當街耍酒瘋,要不是他正好路過救場,瘸了腿的尹約哪裏是她的對手。

    這種人消失才是好事兒。

    再說何美希,利用鍾薇在背後搞小動作,顯然也不像尹約說的那麽開朗直爽。紀隨州甚至懷疑她跟尹約做朋友的真實目的。

    但這話他不方便和對方講。畢竟她出現的切入點選得太好,在尹約失明最無助最失意的時候出現,給予她幫助和關懷,是個人都招架不住。

    這個何美希,要麽就是運氣極佳,要麽就是心機極深。紀隨州想起在去h市的飛機上頭一迴見到真人的情景。當時她靠在尹約肩頭,和她輕笑著咬耳朵,還時不時地打量他。那雙眼睛透著深沉,絕不是一個一眼看到底的女人。

    比起她,趙霜倒是蠢得直接。

    如今這兩人皆是下落不明,無論是警方這裏還他派出去的人,傳迴來的消息都不容樂觀。結局是什麽幾乎不言自明,隻是誰都不願意主動捅破這層窗戶紙。

    尹約歇了半天勁,情緒總算恢複了一些。當著紀隨州的麵哭這種事兒她以前常幹,今天再犯倒有點不好意思。

    人的關係一旦發生改變,連心境都會不同。

    她起身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又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看著鏡子裏自己紅腫得跟核桃似的雙眼,掏出手機跟父親打了電話。

    “嗯,我迴爺爺家睡,太晚了,你和阿姨早點睡。”

    爺爺那邊是一早就說好的,他一直以為尹約今晚住她爸家。所以這會兒兩邊都以為尹約在對方那裏,沒人想到打個電話求證一下。

    尹約就想,其實她爸爸和她爺爺的關係,也不是太親近啊。這是他們尹家的遺傳嗎?所以她跟她爸才命盤如此不合。

    打完電話後她迴了包廂,要紀隨州送自己去附近的酒店。

    “找間便宜點的幹淨點的,我要住一晚。”她不想這個樣子被家裏人看到,有時候關心會成為了一種負擔。

    紀隨州沒說什麽,把她帶上車,卻沒帶她去酒店,而是直接去了自己家。

    車子開進他家小區的時候,他跟對方解釋一句:“就留你住一晚,放心,我什麽都不會做。”

    尹約如今也不怎麽怕他會做什麽事兒,兩人重逢這麽久,他要真想來硬的,多少機會都有過。他以前不做,現在也不會。事實上他在這方麵還算尊重女性,強買強賣的事情幾乎沒有。

    以前戀愛的時候她就開玩笑地問過他這個問題,紀隨州迴答得很幹脆。他問她:“你喜歡被人強/暴?看不出你這麽重口味。”

    紀隨州安排她住客房,尹約進浴室洗去一身酒氣,出來的時候發現房間裏已經給她準備了一堆東西。

    除了換洗的衣服外,還有各式高檔護膚品、麵膜、蒸臉器,看得尹約差點以為紀隨州在家裏藏了個美嬌娘。

    她拿了片麵膜出來敷臉,靠在房裏的按摩椅裏聽音樂。那椅子模仿人體工學原理,找位準力道佳,舒服得尹約差點睡著。

    她不明白有這麽個東西,紀隨州還找她做什麽。

    麵膜快敷完的時候,聽到紀隨州敲門。她讓對方進來,自己還窩在椅子裏不想起。她閉著眼睛,含糊不清地衝對方道:“你還沒睡啊。”

    然後就感覺對方走了過來,似乎放了什麽東西在她手邊的茶幾上。她睜眼一看,是一些宵夜點心。

    紀隨州站她身邊,居高臨下盯著她瞧:“要我侍候你吃嗎?”

    “不用不用。”

    尹約趕緊掀掉麵膜起身,還懶洋洋地打個嗬欠:“太舒服了,我差點睡過去。”

    紀隨州心想睡過去倒好,省得像現在這樣,猶抱琵琶半遮麵,反倒更撩人。

    尹約招唿他坐下來一起吃,紀隨州卻搖頭拒絕,隻對她道:“你慢慢吃,吃不完擱那兒,明天會有人收拾。”

    那一晚兩人各睡一屋,誰也沒打擾誰。第二天一早尹約起來,想找紀隨州聊聊,謝謝他昨晚收留他。可找了一圈也沒找著人。紀隨州喜歡清靜,家裏阿姨也不過夜,隻是白天過來打掃房子。尹約不想讓人撞見,轉身上樓準備換衣服離開。

    剛踏是樓梯就聽到有開門聲,迴頭一看就見一個中年婦女推著架輪椅進來。輪椅裏坐著的是紀隨州的妹妹隋意。

    兩人看到對方都很意外,尤其是隋意,意外中還夾雜著怒意。她扭頭衝中年婦女道:“阿姨,我說什麽來著,偶爾不打招唿過來一趟能有大驚喜吧。早跟你說了,我哥這樣的人,多少女人巴著他不放,他屋裏三天兩頭都有女人出沒,你還不相信。”

    阿姨聽了有點尷尬,想不好該做什麽表情。

    “要不咱們先迴去吧。”

    “迴去幹嘛,這裏又不是她家。她都能來,我憑什麽來不了。”

    隋意指揮阿姨把輪椅推到沙發邊,然後自己扶著扶手慢慢起來,又挪著步子蹭到了沙發邊,最後一屁股跌坐在裏麵。

    這全程尹約都盯著她瞧,眼見她沒有任何人的幫助能自己走上幾步,盡管艱難但總算完成得不錯,尹約心裏還挺高興。

    她一高興,就沒計較隋意說她的那些話。

    可隋意不想放過她,衝她招手道:“尹小姐,麻煩你給我倒杯水。”

    阿姨趕緊搶在前頭道:“我來就好。”

    誰知道這女人跟紀先生什麽關係,萬一真是男女朋友,得罪也可不好。她見過紀隨州幾麵,覺得這人挺不錯,不像隋意嘴裏說的男女關係那麽混亂的人。

    隋意臉色不大高興,但也沒阻止。等阿姨走後她又衝尹約開口:“你不冷嗎,穿這麽少。”

    尹約身上還穿著明天紀隨州為她準備的睡衣。她知道隋意肯定誤會了,並且看她那架勢自己就算解釋她也肯定不信,索性就不提這個。

    “我正準備去換,你先坐會兒吧。”

    “想跑?”

    尹約覺得她有點可笑:“有什麽可跑的,你哥不在家,你還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隋意頭痛地扶額:“看來我上次跟你說的話都白說了,你是打定主意要纏著我哥了是嗎?”

    “我們之間的事兒比較複雜,要不你去問你哥吧。”

    尹約說著自顧自上樓去了。她本想跟隋意和平共處,當不成朋友也不必成為仇人。可現在看她這樣是沒希望了,既然如此,她更盼著兩人能當陌生人。

    至少不費心。

    樓下隋意氣得不輕,阿姨端過來的水一口沒喝,當即就拿出手機想給紀隨州打電話,卻叫阿姨攔住了。

    “紀董可能在開會,晚點再打吧。”

    阿姨是個聰明人,紀隨州隔一陣兒就會去看這個寶貝妹妹

    ,阿姨從他的言形舉止中可以看出,他不是那種無條件溺愛妹妹的人。

    隋意不聽話他會發脾氣,會教訓她,有時候甚至會晾她一段時間不理她。今天這事兒明顯是隋意理虧,當妹妹的管哥哥的交友事誼,名不正言不順。她自然要攔下這個電話,以免他們兄妹起衝突。

    隋意也有點怕她哥,最終還是忍下了這口氣。

    尹約在樓上故意磨蹭了一會兒,後來聽到有頭門聲,估計她們已經走了,這才慢慢地從樓上走下來。

    紀隨州的家大得讓人有點害怕,她也不想一個人久留,收拾妥當就出門離開。她先打車迴了趟家,換了衣服後才去公司。在公司裏碰上出差迴來的裴南,整個人顯得滄桑而頹廢。尹約既討厭他又有點同情他。

    感情這東西真是把雙刃劍。

    此後的一周,尹約都沒見過鄭鐸,直到有一迴白陸打電話叫她去醫院。

    “過來陪我說說話,我都快悶死了。”

    然後她才在離開的時候,撞見還沒下班的鄭鐸。

    跟紀隨州談過一次後,尹約才漸漸正視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她一直覺得前一陣跟鄭鐸熱絡隻是出於交朋友的心理,其實她內心隱藏著對他深深的懷疑。隻是有時候她不願意相信,也就不肯承認自己的這種懷疑。

    鄭鐸看起來沒什麽太大的變化,隻是臉上笑意不濃。尹約努力維持自然地笑容,跟他打聽方成就的事情。

    “已經停職,院方的結論是他存在過失。現在正在跟受害人商談賠償的事宜。最壞的情況是,他的執業資格會被取消。”

    “那病人呢,眼睛還能好嗎?”

    鄭鐸擰眉沉思片刻:“有希望,但不大。我和幾位教授都在研究這個案例,希望能為他保留一絲視力。畢竟他這個情況,角膜移植沒有用,如果不行,就是終身失明。”

    尹約自己瞎過,自然知道這其中的痛苦。

    她站在那裏盯著腳邊的石子路看,不知該用什麽樣的表情麵對鄭鐸。沉默了一會兒她想告辭,卻聽得對方又道:“尹約,其實你並不關心成就,對不對?”

    尹約終於抬起頭,目光複雜。

    “我知道,因為何美希的事情你怪他、討厭他,你甚至懷疑他是殺人兇手。”

    尹約不想否認,隻能不說話。

    但鄭鐸並未停下來:“我還知道你懷疑我是同謀。如果可以的話,你想拿

    我的車去給警察做鑒定,看能不能找到蛛絲螞跡。我那兩隻行李箱你也感興趣,你最近這段時間跟我走得很近,不是因為喜歡我,而是想要調查我。是不是?”

    -----

    尹約這才發現,周圍除了自己和鄭鐸外,一個人也沒有。

    這裏靠近醫院的停車場,旁邊那棟是行政樓,這會兒已過下班時間,樓裏燈光依次熄滅,在夜色裏顯得格外高大巍峨。

    另一邊的綠化帶裏豎了幾盞路燈,時間一到自動照明。鄭鐸正好站在一盞燈下,整張臉背對著燈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尹約沒來由地緊張起來,麵前這個人也顯得有幾分陌生感。沒了笑容的鄭鐸,氣質不再溫潤,叫人壓力抖增。

    她不知道要不要說實話。

    就在她左右為難的時候,鄭鐸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他伸手進口袋,掏出一串鑰匙塞尹約手裏:“這是我的車鑰匙,車就停在旁邊的停車場裏。你這會兒開走吧,隨便找什麽人檢查,給紀隨州也行,或者叫刑警隊的人來查。就是把它全拆了,我也沒意見。”

    “你什麽意思?”

    鄭鐸不迴答她的問題,又掏出另一串鑰匙:“這是我家鑰匙,那兩個箱子還擱我房間的櫃子裏,你也一並查了吧。”

    尹約拿著兩串鑰匙有點發懵,她沒想到鄭鐸會這麽做。看他笑嘻嘻的樣子,她分不出對方是真心還是在開玩笑。

    “你別鬧了,我真沒那個意思。”

    尹約從來沒想過查鄭鐸的車或是箱子。時間過去這麽久,就算真有什麽也早沒了。現在再查隻是做無用功。

    兩人在那裏互相推兩串鑰匙,推到後來尹約有點急了:“鄭鐸!”

    她頭一迴這麽大聲叫對方的名字,隨即又感到抱歉,放低了音量:“我真的沒那個意思,我跟你接觸是因為我拿你當朋友,要是我做了什麽讓你感到誤會和傷心的事,我向你道歉。”

    “沒有,你不用道歉。”

    他突然不再說話,臉上雖還掛著笑意,看上去竟叫人有些難過。尹約直覺肯定是發生了點什麽。

    她小心翼翼問對方:“到底怎麽了?”

    “去你家那天,我把車開出你家小區後,才發現拉了點東西。後來我折返迴來想去拿,卻看到你上了一輛車。後來那車帶著你走了,我在那兒等了很久你都沒有迴來。我想,當時車裏除了你,紀隨州應該也在吧。”

    尹約總算明白了,他為何變得這麽反常。他是以為自己跟紀隨州聯手演戲,想要調查他是吧。

    她一下子鬆了口氣。

    “就為這個,你又是車鑰匙又是房鑰匙的,搞得我都緊張了。”

    鄭鐸微微皺眉:“難道不是我想的那樣?”

    “當然不是。我送你出來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他過來,後來我確實坐了他的車,但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他找你做什麽?”

    尹約不能跟他說真相,隻能挑另一個原因:“他看我最近跟你走得很近,擔心我和你……”

    說不下去了,夾在這兩個男人中間,尹約覺得十分辛苦。

    鄭鐸一開始沒明白,略想了想才反應過來:“紀董是吃醋了吧。所以你們真的……”

    “沒有,我跟他就像和你一樣,都隻是朋友。”

    朋友,朋友,這個詞真是個好用的擋箭牌。尹約都有點想罵自己,怎麽無論拒絕哪一個,都隻會用這個借口呢。

    鄭鐸也笑她:“你是不是找不到別的詞了?”

    “真的……隻是朋友。”

    “可你應該知道,我們倆都不想隻跟你作朋友。”

    這話叫尹約沒法兒接,她隻能跟對方打馬虎眼,順便把那天的情況再解釋一遍,諸如她其實隻是跟他出去吃了頓飯,最後是迴爺爺家睡覺之類的。雖然撒了謊,但少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鄭鐸畢竟隻是朋友,她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向對方交代過多自己的私人事宜。

    好在鄭鐸也沒有抓著不放,他依舊和從前一樣好脾氣,陪著尹約到門口攔車,還開玩笑地問她為什麽不收自己的鑰匙:“是不是怕真的會找到什麽?”

    尹約迴頭凝視著他的眼睛:“你會嗎?我是說,你真的做了什麽嗎?”

    鄭鐸也坦蕩地迎接著她的審視,認真道:“沒有,我什麽也沒做。”

    “那我為什麽要收你的鑰匙。我們是朋友,你既這麽說,我也會相信。”

    “可是……”鄭鐸突然湊近了,跟她咬耳朵,“我還是挺想你收的。我以前總在想,哪天想到一個喜歡的姑娘,我既不送戒指也不送花,我就送各種鑰匙。我讓她開我的車,住我的房子,過平淡又美好的日子。”

    尹約也想過這樣的日子,但那個人不是鄭鐸。她正想勸他幾句,突然被鄭鐸往旁邊拉

    了一把。一輛紅色的汽車擦著她的身子而過,車速快得驚人。暮色裏,車子在醫院前麵的馬路強行調頭,與另一輛發生了輕微的摩擦,卻沒有停下來。在車主吃驚的叫罵聲中,紅色汽車揚長而去,隻留一串轟鳴聲。

    尹約一直盯著那輛車看,連鄭鐸跟她說話都沒聽清。

    “怎麽了,是不是撞著哪裏了?”

    對方正要檢查她的手腳,尹約卻突然抓住鄭鐸的手:“剛剛那車是誰的?”

    “太快了,沒看清。”

    “我看清了,是一輛紅色奔馳,尾號好像是37。你們醫院裏有誰開這車?”

    鄭鐸神情一變,喃喃道:“我記得成就的車就是紅色奔馳,車牌號我沒留意過。怎麽了,你是不是真的被撞到了,要索賠嗎?”

    “沒有。”尹約強裝鎮定,又問他,“方成就今天來醫院了?”

    “不清楚,可能是來談賠償的事兒。他最近跟院領導常見麵。出了那種事,總要有個解決方案。你問這些做什麽?”

    尹約搖搖頭,神色恢複如常。正巧這時一輛出租送人來醫院,車裏的人下來後尹約就拉開車門坐了進來。她衝鄭鐸道謝,又表示自己無妨,隨即關上車門,讓司機開車。

    司機問她去哪兒,她卻叫人直行,又給紀隨州打電話,問他的具體位置。

    “我在南國花苑,有事兒?”

    尹約想不好要不要直接趕過去,那邊紀隨州已經再次發話:“你先去我家等著,我一會兒就迴來。”

    說話間後麵有勸酒的聲音,尹約聽到紀隨州隨口應付了一句,就知道那種場合不是自己喜歡的。她應了一聲掛斷電話,給司機報了紀隨州家的地址。

    紀家這會兒沒人,尹約一個人坐在那裏等紀隨州迴來。因為有點害怕,她又開了電視,正巧在播新聞,尹約就沒換台。看著看著女主播突然插播了一條緊急新聞,說雙程路上發生重大車禍,十幾輛車撞擊追尾,目前死傷不明。

    電視裏播著混亂的現場,不時有尖叫聲響起,記者在那裏激動地作著解說,現場主持人則關心著傷亡人數報告。

    尹約覺得雙程路這名字有點熟,拿出手機刷地圖,才發現是離紀隨州家不遠的一條路。上迴老秦假冒紀隨州帶著她在城裏兜圈子的時候,幾次路過這條街。

    那紀隨州的車是不是也……

    正想著電話就響了,紀隨州在那頭衝她道:“

    我碰上車禍,晚一點迴來。你一個人在家小心點,什麽人來也別開門。”

    尹約本來不覺得怎麽樣,被他這麽一說倒緊張起來。

    “有什麽事兒嗎?”

    “沒有,不過你這麽急著找我,應該是有什麽要緊事吧。總之乖乖待著,哪兒也別去,等我迴來。”

    尹約聽到他電話裏傳來救護車的聲音,很想問一句他有沒有受傷。但紀隨州已經把電話掛了,屋子裏隻剩下電視新聞裏記者快速而略淩亂的播報。

    好在新聞很快結束,播廣告的時候尹約起身去廚房找吃的。她來得匆忙,連晚飯都沒顧得上吃。

    可冰箱裏除了水什麽也沒有,她又開始搜索廚房,這迴卻是連泡麵都沒找到。正準備拿手機點外賣,想到紀隨州的叮囑,尹約隻能餓著肚子喝熱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卻依舊覺得□□。

    她沒什麽精神,還有點頭痛,腦子裏一直都是剛才那輛紅色的奔馳車。她越來越肯定,她曾經在某個地方見到過這輛車。方成就為什麽會去那個地方,尹約心裏蹦出一個特別的想法,一想到那個可能性,她連自己都嚇著了。

    電視裏新聞已經結束了,開始放打打殺殺的電視劇。正好是一場兩軍廝殺的大戲,刀劍亂砍血肉模糊,放眼望去全是鮮血和屍體。尹約本來心裏就害怕,看了這種更是難受,不知怎麽的居然犯起了惡心。

    她衝進洗手間開始幹嘔,因為沒吃東西,半天也吐不出什麽來。正在那兒翻江倒海忍著勁兒時,一個人影從外頭閃進來,嚇了她一跳。

    紀隨州上前扶著她,問:“怎麽,吃壞東西了?”

    “沒有,電視劇情節有點惡心。”

    “看電視看得難受了?”

    雖說有點無語,紀隨州還是立即出手,把她帶迴了客廳,又去倒了水過來。尹約喝了半杯水,胃裏總算舒服了些。這才有功夫打量紀隨州。

    他迴來得很匆忙,頭發有點亂,衣服也不平整,黑色的外套上沾了不少灰塵。他問她:“吃飯了嗎?”

    “沒,想叫外賣,但不敢讓別人進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也沒什麽大事兒。”紀隨州說著開始打電話訂餐。然後他扔下尹約,重新拐進了洗手間。

    尹約心裏有話想跟他說,就也跟了進去。原本紀隨州準備脫外套,一見她進來又重新把衣服穿了迴去。

    尹約有點奇怪他的舉動,上前

    替他拍拍身上的灰塵,勸道:“脫了吧,我給你洗了,你再換一件。”

    她拍的時候低著頭,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拍完抬頭看對方,才發現紀隨州臉色略顯蒼白。他薄唇緊抿眉頭微皺,目光不知落向哪裏。

    然後她聽到他啞著嗓子對她道:“好了,別拍了,有點疼。”

    ------

    尹約這才注意到紀隨州的外套上有血跡。

    黑色的布料染了紅顏色,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她趕緊替他把外套脫下,就見裏麵的毛衣袖子上有一片紅,把毛衣和襯衣擼上去一看,左手手臂上被劃了一道口子。

    “你怎麽不去醫院。”

    “沒事兒,自己處理一下就行。”

    尹約正要說他幾句,聽見有人摁門鈴,就轉身出去要開門。還沒走到門口,被後麵趕來的紀隨州一把揪住領子,然後他上前幾步,把她護在了身後。

    他看一眼對講機裏的人,然後給對方開門。等人走後尹約拿著東西進餐廳,邊走邊道:“你也太小心了,還有人會跑這兒來對付我不成?”

    凡事小心為妙。紀隨州一想到曾經無意間把尹約置身於那樣危險的境地,就有些著急上火。有時候真想拿根繩子把她拴身邊,可她又不是小貓小狗。

    非但不能拴著她,還得給她足夠的空間。要不她又得叨叨個沒完,搞不好還要跟他發脾氣。

    像現在這會兒,他出了車禍沒去醫院,第一時間趕迴來找她,卻要拎起耳朵聽她的教訓。以前紀隨州偶爾會嫌煩,現在卻覺得嘮叨其實也挺不錯。

    尹約拿了藥箱給他處理傷口,絮絮叨叨說了一堆,一抬頭發現紀隨州嘴角有笑意,隻覺得這人是不是腦子也給撞壞了。

    “不疼嗎?”她剛給他用了消毒水。

    “疼。”

    “那你笑什麽?”

    “笑你跟我媽似的。”

    尹約也不客氣,直接迴他一句:“我要有你這麽大又不聽話的兒子,早打死了。”

    紀隨州伸手摸摸她腦袋,湊近了輕聲問:“舍得嗎?”

    又撩妹。都快斷手了還不忘發情,尹約一把推開他的腦袋,開始給他纏紗布。因為心裏有氣,纏得時候力氣就大了點,紀隨州在一邊提醒她:“怎麽折騰都行,好歹把胳膊給我留著,多少有點用。”

    尹約就問起他車禍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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