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約的手術進行順利,一個月後視力基本恢複。

    尹父激動得要擺酒慶祝,叫尹約攔住了。

    “我們家這種情況,還是別弄得好。”

    尹父想起還在牢裏的兒子,不由點頭,又問:“要去看看他嗎?”

    尹約想了想:“嗯,是得去一趟。”

    除了去探監,尹約大部分時間還是泡在理療館。爺爺關心她的個人問題,總攛掇著要她出門交朋友玩。

    “你整天泡在我這裏,這裏也沒適合你的小年輕啊。”

    有一迴聽說她們初中班級開同學會,死活非要她參加。她們班有個男生家裏條件不錯,自己混得也好,把同學會定在某間高級會所的包房裏。

    尹約不想去那種地方,但耐不住爺爺天天在耳邊嘮叨,隻能應付著去了一趟。

    到了那裏坐了坐,發現來的大部分是男生。男人喝點酒就容易忘形,說葷話吃豆腐,學生時代不敢占的便宜這會兒借著酒勁全來了。

    尹約正好有點感冒,又反感他們這樣,借口不舒服提前走人。走過一間包廂時,裏麵出來個男人正在那兒點煙。尹約一看見那人的臉就暗叫不妙,想要轉頭走人,已經來不及了。

    江泰收起手裏的煙和打火機,似笑非笑盯著尹約看。

    “尹師傅,好巧。”

    他看尹約手裏沒拿拐杖,又看她一雙眼睛靈動有神,心裏明白過來。

    “尹師傅的眼睛好了,恭喜啊。”

    “謝謝江總。”

    “既如此,進來喝一杯,算是替你慶祝。”

    說著他一把推開包廂的門。裏麵正說笑的男女立馬沒了聲音。有個女人膽子大,妖嬈地繞到江泰身邊,湊近了嬌笑:“哎喲江總,你這突然來一下,嚇得我心肝兒直跳。”

    江泰一把推開她:“心髒不好看醫生,讓人給你換顆豬心。”

    這種女人玩多了也煩,就那身上的香水味,也刺得他腦仁疼。和她一對比,尹約幹淨素雅的衛衣牛仔褲裝扮,反倒叫人爽心悅目。而且她的眼睛也好了,一雙美目更顯迷人。

    他那天出門就後悔了,追求夏汐這種女人隻是利益使然,尹約這樣的倒更合他胃口。隻是走都走了,再折迴去有點傷麵子。

    今天運氣好,叫他撞個正著。

    尹約卻覺得自己運氣真差啊,怎麽又撞到江泰手裏了。

    她想走,走不了,一包廂的人幾乎都是江泰的走狗,她根本跑不掉。隻能先硬著頭皮跟他進去再說。

    一進門就看到角落的單人沙發裏坐著個男人,雙手抱胸微眯著眼睛打盹兒。

    居然是紀隨州!

    尹約五年來頭一迴看見他,心跳得快從喉嚨裏飛出來。那一刻她覺得江泰也成了毛毛雨,那才是真正的*oss。

    一屋子人全都在看她,尹約頭皮發麻。江泰從別人手裏奪過瓶燒酒,往尹約麵前一摜。

    “尹小姐,來三杯?”

    尹約道:“江總我感冒,吃藥了。”

    “沒事兒,要是一杯下去你倒地不起,我給你叫救護車。”

    這話太狠,那意思就像在說,她尹約今天哪怕死在這兒,這酒也必須喝。

    尹約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指望紀隨州救她那是癡人說夢,想了想隻能放軟聲音同江泰磨。

    “江總讓我喝,我肯定喝。可江總不能欺負人,就叫我一個人喝吧。”

    她這聲音甜的,連一直假寐的紀隨州都睜開了眼。

    尹約隻能當沒看見他,繼續衝江泰笑。

    江泰叫她笑得心癢癢,一時頭腦發熱誇下海口:“行,你喝一杯我喝一杯,成嗎?”

    “不成,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怎麽能用一樣的杯子。”

    江泰愈加興奮,拿起桌上一隻高腳酒杯衝尹約晃:“我用這個總成了吧。”

    尹約滿意地點點頭,拿起一個小燒酒杯,給自己倒酒。倒完了又給江泰倒。江泰這會兒色心大起,哪管酒多酒少。在他看來,喝倒一個尹約不過是分分鍾的事兒。

    兩人一個大杯一個小杯,來迴喝了五六杯。

    尹約還算有點酒量,小時候跟著爺爺學推拿,也跟他學喝酒。隻是燒酒太辣,她喝了兩口就咳嗽起來。

    她這樣更叫江泰興奮,也料定她不會喝酒,自己愈加喝得肆無忌憚。

    尹約心裏直打鼓。她這是在賭,賭江泰比自己先醉。像江泰這樣的,剛剛喝紅酒的可能性比較大。這會兒喝燒酒,又喝這麽大的量,除非他是酒仙下凡,否則鐵定要醉。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比他醉得晚一點。

    果然兩瓶喝完,江泰臉色就有點不對了。尹約趁他不注意,拿起旁邊不知是誰推過來的一杯水,仰頭一下喝幹。

    又喝了兩杯,江泰徹底不行了,癱在沙發上成了一條死狗。

    尹約大大鬆一口氣,正準備開溜,江泰的一個手下叫住她:“你先別走。”

    他們不敢輕易放尹約迴去,萬一江泰醒過來找不著人,他們少不得要遭殃。

    尹約猶豫不決,一著急酒勁有點上頭,恨不得衝進廁所吐一番才好。正要說話,一直默不作聲的紀隨州突然起身往門口走,順便說了句:“先把江總送迴去。”

    江泰的手下有點怕他:“那這個女人……”

    “來日方長。江總喝多了,迴頭要是酒精中毒,你們誰也擔不起責任。”

    這話有點道理,眾人想想江泰今晚喝的量,都替他捏把汗。可就這麽放尹約走又有點不甘心。看紀隨州的樣子,今晚像是要保人。他們是絕對得罪不起他的。

    左右權衡後幾人沒辦法,隻能三五個人架著江泰悶悶離開。

    尹約靠在門邊,捂著自己因酒精跳得過快的胸口醒神,目送紀隨州離開。跟他一起走的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似乎就是剛才給她送水的那個人。

    等人都走了,尹約艱難地挪到洗手間,痛痛快快吐了一場。

    吐幹淨後她走到外頭想要打車,但會所地處偏僻,等了半天也不見有出租來。

    她摸出手機準備叫車,新裝的叫車軟件不大會用,她站在冷風裏忍著頭疼研究,凍得渾身發抖。

    不知什麽時候,一輛黑色私家車停在她的麵前。後排的玻璃放下來,露出紀隨州的冷臉。

    那表情,跟誰欠了他三千萬似的。

    “上車。”

    他衝她道。

    尹約一點兒也不想上他的車。

    紀隨州也不跟她廢話,立馬關上玻璃。尹約想想現在的處境,覺得不應該拿個人安危賭氣,趕緊繞到副駕駛,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司機見她坐自己邊上有點意外,但也沒說什麽,一腳油門下去,車子駛離會所。

    一路上三個人誰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紀隨州想起問尹約住哪兒,說了兩遍沒人迴答。就聽司機老秦道:“董事長,睡著了。”

    心真大,在他的車上也敢睡著。

    “現在怎麽辦,董事長?”

    紀隨州想了想,道:“去唐寧。”

    車子很快開到五星級酒店門口,紀隨州給尹

    約開了個房間,找了幾個女工作人員將她扶進房,自己轉身迴家。

    第二天中午尹約被電話聲吵醒,才發現自己睡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嚇了一跳,電話那頭是爺爺的聲音,詢問她怎麽不上班。為免對方擔心,她強作鎮定應付過去,一掛了電話就跌坐迴床上,拚命迴憶昨晚的情形。

    她記得自己跟江泰拚酒,最後把人拚倒了。也記得自己離開會所的事情,再後來她上了紀隨州的車。

    所以紀隨州沒送她迴家,反倒在酒店開了個房?

    尹約捂著胸口的衣服起身,把房間裏裏外外找了個遍,沒發現紀隨州的身影。再看自己,身上穿的還是昨天那一身,才算放心。

    想給對方打個電話問問,鼓了半天都沒勇氣,最後隻怪自己不爭氣。明明上車的時候特意叮囑自己別睡著,結果酒勁一上來沒能控製住。

    於是她又慶幸自己坐的是副駕駛。

    她在洗手間裏收拾了一下自己,離開酒店迴家。頭太痛隻能先睡一覺,一直到黃昏時分才醒來。

    然後她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她還能不能迴理療館。

    江泰比她想像的要執著。大概是沒得著的總覺得香,真要讓他上手了,玩兩迴也就扔一邊了。

    可尹約不能糟蹋自己,隨便送給他玩。

    昨天晚上他又在自己手裏吃了虧,這迴隻怕不能善了。她決定最近先不迴去,等風頭過去再說。

    可不迴去也不能在家閑待著,於是尹約決定上網投簡曆找工作。

    她學曆不高,名牌大學肄業,手裏隻有高中文憑。僅有的工作經驗是給人按摩,但她不想再做這一行。

    江泰好這一口,萬一在別的館碰上呢?

    尹約想找個文職做做。簡曆投了幾百份,迴應了了,最後終於有個叫文達的影視公司給了她一個麵試機會,職位是前台接待。

    大概是看了她簡曆上的照片,覺得她長得還行吧。

    尹約沒有挑人的資格,悉心準備後在約定的時間趕到了對方公司。

    剛踏進公司大門就收到條短信,屏幕一亮她掃了一眼,唿吸瞬間停滯。

    短信就一句話:尹含是冤枉的。

    尹含是她弟弟。五年前因謀殺未遂致人重傷,目前正在監獄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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