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淩月的這幾封信,分別送到了青洲大陸的不同地方。


    最快收到信的自然是孤月海的無涯掌教。


    有了前幾次的送信經曆後,無涯掌教也知道,這看似輕飄飄的信,意義非凡,就跟捧了燙手山芋似的,忘了獨孤天跑。


    “尊上,淩月的信。”


    無涯掌教對著獨孤天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雖然可以用神識傳音,可無涯掌教這陣子莫名地喜歡上了說話靠吼這種最原始的交流方式。


    這“淩月”兩字還沒化為迴音。


    紫堂宿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無涯掌教的麵前。


    他一抬眉,無涯掌教忙將信雙手奉上。


    忽的,山澗底一股罡風卷了上來。


    那封信“撕拉”一聲,被撕成了兩半。


    一半還在無涯掌教的手中,另一半卻落到了地上。


    無涯掌教打了個哆嗦,心虛地望了眼紫堂宿。


    紫堂宿那雙修長的眉眼,一點點沉凝了下來。


    他盯著那信。


    信封上“師父紫親啟”五個字被分割成了兩半。


    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底一點點攀爬上來。


    “尊上,要不要弟子用術法修……”


    無涯掌教囁嚅了半句話,紫堂宿有些負氣地一把從他手上扯過了信,衣袖一拂,餘下的半封信落到了紫堂宿的手上,一言不發不見了影。


    無涯掌教站在了山崖上,一陣冷風吹過,心拔涼拔涼啊,他好像又得罪了紫堂尊上了。


    他會不會成為孤月海史上,得罪紫堂尊上次數最多的掌教?


    他真是愧對孤月海的列祖列宗啊。


    被罡風撕裂的信就被修複如初,可紫堂宿卻沒了平日收到葉淩月信時的歡喜樣,雖然那歡喜樣最多也就是嘴角的弧度比平日彎一點點。


    這一夜,紫堂宿站在了獨孤天那一棵高大的紫葉菩提上。


    這棵紫葉菩提,紮根於獨孤天中,葉淩月一度以為這是棵梧桐樹,直到某一次,才從紫堂宿口中得知,這是棵菩提樹。


    這倒也怪不得葉淩月,她自從得了玉手毒尊的傳承後,在她眼中,植物隻有兩種區別。


    有毒的,沒毒的。


    她還有一次很無聊的問師父紫,梧桐和菩提有什麽區別。


    紫堂宿想了很久,隻迴答了一句。


    “菩提本無心。”


    葉淩月當時聽了,卻是不信,還嗤笑道。


    “怎麽會無心呢,師父紫,你難道沒發現菩提葉是心形的嘛。在我說,菩提樹是最多情的樹,滿滿一樹都是心。”


    夜風吹著心形的菩提葉,嘩然作響,就如海浪般。


    夜空之上,群星閃耀。


    幾乎整個青洲大陸的頭頂,都頂著同樣的一片天。


    但是相同的天,在不同的人的眼中卻是不同的。


    一聲鷹唳聲,三界鷹如一枚劃破暗夜的箭落到了自家主人的身旁。


    它沉著聲,叫了幾聲,那雙金棕色的眼中浮著擔憂之色。


    卻見紫堂宿衣袖下,那雙修長精瘦的手,掐了個法訣。


    在法訣的作用下,紫堂宿的眼中,那一片靜謐的墨色星空發生了變化。


    夜間,化為了淺灰色的白雲如浪潮般翻湧起來。


    星空之中的,原本固定不動的星辰,自發移動了起來。


    就好像,這一片星空化為了一盤棋,而那些星辰就如棋子般,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推動著那些棋子移動著。


    星象竟在不斷地變化著。


    一副景象抽象地出現在了虛空中。


    那是一張臉,黑漆漆的平常無奇怪的臉,可那張臉上卻有一雙比夜明珠還要亮幾分的眼。


    臉的主人正在放足奔跑著,她的身後似有什麽東西在追趕。


    她在尋找出路,可她的眼前隻有一條又一條狹長黑暗的冗道,縱橫交錯,像是沒有邊際似的。


    忽的,她的腳步頓了下來。


    前方出現了一個背影,那是個男人的背影高大而又飽含威勢。


    看到了男人時,女子的眼中露出了驚詫之色。


    一道光刃劃過,斬入了女子的腰腹中。


    她的身子被斬成了兩半,血濺了一地……


    星空恢複如初,足以讓星辰發生異變的可怕天地之力一下子消失了。


    紫堂宿的身子一下子僵直了。


    “死……會死。”


    紫堂宿的唇裏,晦澀地吐出了幾個字。


    那撕裂的信,讓紫堂宿有了不好的預感,所以他不惜動用了天地星盤之力,隻會為了推算出葉淩月的吉兇。


    天地星盤,說起來和當年丹宮陳鴻儒的靈器星盤有幾分相似之處。


    隻是紫堂宿的修為比起陳鴻儒之流又豈止強了一絲半點兒。


    著天地星盤的威力也更大,它竟是完整地推算成了某人某個時刻時的生死危機。


    “不能再有……第二次……”


    紫堂宿灰色的發垂落下來,他那雙漂亮的紫瞳裏帶著異常的堅定。


    三界鷹不安地叼住了自家主子的衣袖。


    紫堂宿撫了撫它的腦袋。


    “我心意已決。”


    第二日清晨,無涯掌教和往日一樣在房中打坐。


    一陣沒來由的眼皮子直跳,他掐指一算,老臉頓時成了苦瓜臉。


    “師父大事不好了,有巡山的弟子發現,獨孤天附近的樹木全都枯萎了。不知是不是獨孤天裏出了什麽事,師父您要不要去問候下紫堂尊上?”


    無涯掌教座下的大弟子急匆匆走了進來,滿頭的大汗。獨孤天是在整個孤月海最偏僻的角落,但又是整個孤月海靈氣最充裕的地方,那裏的樹木多年沒人照料,卻一直鬱鬱蔥蔥。


    一夜之間枯敗,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啊。


    “不用了,傳話下去,獨孤天十裏之內不準任何人出入,紫堂尊上他老人家閉關了。”


    人早已不在獨孤天了,問有個鳥用。


    紫堂宿乃是獨孤天的靈力之源,他不在了,獨孤天自然就成了荒蕪之地。


    無涯掌教鎮定地說道。


    “閉關?那尊上他要閉關多久?”


    大弟子猶不死心,還關切地問了一句。


    “興許是一年半載,也興許是永遠。”


    無涯掌教的內心是抓狂的。


    他真是孤月海的千古罪人,他居然因為一封信,把紫堂尊上給氣跑了。


    紫堂尊上不會永遠都不迴孤月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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