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陸離並沒有鬆手,為了讓王大豪相信他在重傷前努力試著拉迴牛,他必須讓手上出現嚴重的勒痕,而且根據他的經驗,牛這麽重的身體下去,可以將那些石頭壓平一些,這樣等他滾下去時,便會少一分危險。


    但事情並沒有如他所想的一般發展,牛是死了,他的身體卻被牛龐大的身體擋下,根本與那些石子無緣,雖是渾身劇痛,卻沒有昏死過去。


    可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多年的苦難生活讓他明白,王大豪這個扣門的土財主,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他去修仙,而是會再買一頭牛讓他放,並會派人看著他。


    他不能讓他這樣做,他還得傷的重一點,必須讓王大豪覺得治好他,比花錢買一個放牛娃要的錢的更多,這樣王大豪便會親口說出不要他的話,何小壯便能趁機要迴他的賣身契。


    隻是人死過一次,便會覺得活著的美好,盡管他的人生沒有任何美好可言,可死了便再也看不見謝茯苓了,這是他剛才在跳崖那一瞬間意識到的最大危機,這讓他害怕死了。


    所以這一次他不能再去跳崖,他得找一個穩妥的辦法。


    看了看周圍,撿起一根木棍,望著遠處王大豪那隻奔跑的惡狗,對準自己額頭,一下、兩下、三下,砰砰砰,終於他的腦袋一陣眩暈,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沒過多久,何小壯如約帶著王大豪和幾個家丁來了,王大豪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牛和人,並沒有先去看陸離,而是先去看了他的牛,確定已經沒了氣息,又踢了一腳陸離,吐了一口口水罵了幾句便要抬著牛走。


    何小壯按照陸離所教,要他醫治陸離,王大豪愛財如命,略一計算,便得到了陸離得到的結論,醫治重傷的他,已經夠買兩個活蹦亂跳的新放牛娃了,他自然不願意。


    何小壯驚歎陸離如此了解王大豪之餘,據理力爭道:“王員外,陸離是你家的仆人,現在出了事,按照規矩就該你救。”


    “現在不是了。”


    王大豪不削一笑,從懷裏摸出了之前放在身上的賣身契,原本他是怕陸離去偷,現在看來已是廢紙,當然沒必藏了,一把撕了扔在地上,轉身讓幾個家丁抬著牛離去。


    至於陸離,已經與他無關。


    何小壯見著人已走,先蹲小身子在陸離身上摸了摸,發現並沒有記載那十個壇子的紙條之類,臉上不由有些憤怒。


    思慮片刻之後,又是冷笑一聲,從懷裏摸出一個綠色小瓷瓶,倒出一顆綠色丹丸,然後哈了一口紅色的氣出來,吐在那丹丸之上,塞進了陸離嘴裏。


    當陸離醒來時,他知道他的計劃成功了,他是自由之身了,可以去天嵐宗修仙了,可以很快見到謝茯苓了。


    不過,當他看見何小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時,苦難生活帶給他的求生本能,立即讓他意識到了不對,所以當何小壯問他那些壇子買在哪裏時,他要求拜了仙長之後才能告訴他。


    在他看來,這樣至少可以防止何小壯事後殺人滅口,沒曾想何小壯不但很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要求,還熱情的要憑自己的關係在仙長麵前給他說些好話。


    仙長並不是傳說中的鶴發童顏,而是感覺很蒼老,身穿一件補了補丁的黑白相間的道服,手上的拂塵也像剛換完毛的雞一樣,光禿禿的沒剩下幾根,說話時總是半眯著眼睛。


    要不是腰間那塊黑亮的腰牌,陸離差點都要以為他是個喝醉了的乞丐。


    在何小壯這個內門弟子的弟弟的引見下,仙長很爽快的答應收下陸離,隻不過要了十兩銀子的拜師費,陸離沒有錢,是突然變得友善的何小壯幫他給的。


    對於這個友善行為,陸離也表現出了應該有的大方,把十個埋壇子的地方詳細告訴了何小壯,不過當何小壯要求他和他一起去挖時,他還是拒絕了,而是選擇寸步不離的跟著仙長。


    當天下午,仙長便帶著他還有幾個同村孩童出發了,不過不是禦劍飛行,而是走路,其他的孩童們都有父母來送,陸離隻是看見了何小壯,他對他做出了一個非常明顯的陰險笑容。


    這個笑容讓他一度陷入了不安,直到仙長又收了幾十個相同的孩童來到天嵐宗時,他才從這種不安中緩解過來。


    因為眼前的天嵐宗讓他更加的不安。


    破落的山門,幾乎與村子裏那個有著一百年曆史的牌坊無二,上麵不但長滿了青苔,連兩邊的石柱都好像被刀砍了似的,露出犬牙般的錯紋,倒是山門前的兩個少年,還算衣著不凡,有著幾分仙家氣息。


    在他們前麵,還有幾十個和他們一樣的孩童。


    仙長上前和其中一個少年說了幾句,並當著眾人的麵,堂而皇之的遞給他了兩張銀票還有一張紙,然後對陸離等人說了句有緣再見,便一溜煙跑了。


    少年也不避諱,把銀票遞了一張給另一個少年,剩下一張則直接放進了懷裏,對著眾人道:“歡迎各位來到我們天刀門,我叫劉名,以後大家叫我劉師兄就行了,我身邊的這位叫宋雨,大家以後有事也可以找他。”


    陸離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胸口悶的像是進了罐子裏一般,其它孩童聽了,也是一臉的懵逼,一個膽大的孩童終於忍不住問道:“劉師兄,之前那仙長不是說要讓我們進天嵐宗嗎,怎麽現在成了天刀門了?”


    劉師兄笑而不語,隻是指著頭頂上的石匾額,陸離抬頭一看,從右往左三大四中三小九個字,他隻認識一個天字,旁邊一個識字的孩童一字一頓地道:“天嵐宗、天缺堂、天刀門。”


    “什麽意思?”


    他讀完問道。


    劉師兄避重就輕的解釋:“如你們所見,我們天刀門雖不是什麽名門大派,但隻要你們努力,就有可能進入天缺堂,然後你們隻要再努力,便可以進入天嵐宗。


    所以呀,別用一副上當受騙的眼神看著我們,反而你們應該感謝我們,因為是我們為你們提供了這個通天的道路。”


    這些連鬼都騙不了的話,自然不能讓眾位滿以為可以一步登仙的孩童們信服,開始大吵大鬧起來,特別是那個識字多的男孩,甚至嚷著要去報官,告他們訛詐。


    陸離卻一句話沒有說,因為劉師兄說的雖然不靠譜,卻是他目前唯一有可能見到謝茯苓的路,隻是如此一來,未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所以很快便被擠到了外麵。


    陸離也不去爭,幹脆走到一邊,等劉師兄再次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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