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涵冷哼,“史辛之所以死,是因為他犯了‘十不善業’裏的妒忌之罪。而他妒忌的人,自然是得到了夏芯的周瑉。他或許曾破壞過夏芯和周瑉的關係,可是,夏芯深愛著周瑉,所以沒有上當。但是,敏感的她發現了周瑉身邊這兩個宿友的問題,她不想讓周瑉再和這兩個人接觸,所以選擇了逃避或躲避。”


    烏涵總算明白,“周瑉應該是想和六哥、史辛到同一所城市,但是夏芯不願意,所以提出了反對意見。夏芯無法告訴周瑉,他兩個朋友的問題,或許那時候的周瑉也不會聽。所以,夏芯用了另外一種表達方式,指責周瑉的性格她不喜歡。”


    “夏芯怎麽會不喜歡周瑉的性格?”烏涵刻意問六哥,“她當初選擇了周瑉,正是因為她喜歡他的全部。隻是,由於你們的表現,讓她認為,隻有周瑉的性子沉穩了,才不會繼續跟著你們胡鬧。夏芯是走投無路了才會這樣想。我想,她當時是害怕的,她害怕你和史辛,害怕周瑉帶著她繼續跟你們接觸。”


    六哥跪地,不敢抬頭看任何人,更不敢麵對周瑉,他微側著身子,是內疚與逃避的表現,“我對不起夏芯,我甚至恐嚇過她。自從知道我騙她之後,她就躲著我。後來,我就用她曾經告訴過我的秘密威脅她,說是她如果再躲著我,我就將她的秘密告訴周瑉。”


    “什麽秘密?”烏涵追問。


    “她都死了,這還重要嗎?”六哥開始嗚咽。


    “很重要。她的秘密,周瑉才是最應該知道的那個。”烏涵瞥向轉過身去的人,盯著他的背影繼續追問六哥,“夏芯的秘密是什麽?”


    六哥頓了頓,擤了擤鼻涕,“夏芯是孤兒,是被收養的。她小時候因為是養子的事情受過歧視,所以她之後再也不敢告訴別人這個秘密。她也因此叛逆過,她說她很早就開始吸煙、喝酒,她還偷過東西,她光鮮華麗的外表之下曾經肮髒不堪。”


    “可是,她在看到周瑉第一眼時,就決定改變了。”六哥雙拳落地,“她一直強調是周瑉改變了她。讓她忘記了以前不堪的自己,讓她有了新的生命。可是,她怕周瑉知道她的過去,會嫌棄她......她更害怕因此失去周瑉。然而,事情總是格外巧合,周瑉選擇工作的地方,是她曾經生活過的城市。她為了保住秘密,就不能讓周瑉去那裏工作。”


    六哥揉了揉眼睛,臉上粘上了灰,他慢慢起身,終於麵對周瑉,“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他來到周瑉麵前,“夏芯的死你沒必要自責,是我和史辛一手造成的。如果沒有我們的逼迫,她就不會心情低落,就不會突然想去爬山,也不會失足跌落。‘十不善業’,我們都有罪。”


    周瑉歎氣,“其實,她的秘密我知道。世界上哪有什麽真正的秘密,有些秘密自以為無人知曉,隻是沒人去揭露罷了......夏芯的秘密我想聽她親口告訴我,所以我堅持選擇去記載著她所有過去的城市生活,沒想到因此害了她。”


    六哥後悔地低下了頭。


    “你加入那個組織了?”葉東來到六哥一旁,又看向握緊刀子的烏涵,對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盯著烏涵手裏的尖刀,六哥冷笑,“放心,我隻殺有罪的人,不會傷害你們。就像我殺了那三個女學生一樣。”


    大家瞪大了眼睛,隻有烏涵冷漠盯著他。


    “奇怪是嗎?”六哥邪笑著與周瑉對視,“我他媽是在保護夏芯才殺她們的。這三個臭女人竟然看不慣我們對夏芯好。我無意間聽到她們討論夏芯時用的肮髒詞匯,這讓我決定,為了夏芯也要結束她們愚蠢的一生。”


    蹭著周瑉的肩膀,六哥走向烏涵,“你猜的沒錯,那封我用來偽裝成史辛遺書的信,是史辛邀請我去爬山散心時寫的,我一直放到現在,沒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場。那時候的史辛後悔自己對夏芯的所作所為,他很內疚,所以才年年來祭拜她。”


    怒瞪史辛的房間,六哥嗔怒,“可是這小子竟然背叛了夏芯,和其她女人不清不楚。他不但犯了‘妒忌’的大罪,也犯了‘背叛’的大罪。他有罪,他該死。”


    烏涵握著尖刀走向他,“善者,忌‘殺生’。‘十不善’罪中,也有不讓殺生的禁忌,你這樣殺人,豈不是......”


    “我不在乎,為了夏芯,我什麽也不在乎。”六哥話音剛落,烏涵笑了起來。


    她將尖刀放迴腰後,“地獄之門五年開啟一次,收三種罪孽。你將‘殺’給了高泉對嗎?”


    六哥瞪大眼睛,“聽不懂你說什麽。”


    烏涵冷哼,“你殺那三個女學生或許是為了夏芯。可是,你欺騙高泉,讓他設計害死老板、老板娘就是為了讓他承擔‘殺’的罪過,從而減輕你的罪孽。你都是為了你自己。”


    “胡說八道,我怎麽可能為了我自己,我都是為了夏芯。”


    “那你告訴我,夏芯和老板、老板娘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要讓他們死?”


    “我。”六哥惱怒,“老板娘長得像夏芯,她不配。老板......老板搶了老板娘的錢,又失手殺了她。搶劫殺人也是不可饒恕的罪惡。”


    葉東想起老板娘口袋裏的鑰匙,問道:“你是說,那把鑰匙和錢有關係?”


    “是。”六哥承認,“我對他們家很了解,都是高泉告訴我的。他說,老板娘拿著一筆前夫留下來的錢,才支撐下來這個家庭旅館。老板一直窺視著這筆錢,連她那女兒都想要這筆錢。老板一直想搶下這筆錢後帶著小芳遠走高飛。我聽後就有了借刀殺人的想法。”


    “我對高泉說,他隻要能夠讓我看到‘十不善業’對罪惡的懲罰,我就加入組織。高泉不知道,我早就是他們的一員了。我刻意提起了老板的罪過,所以那天他指使小芳殺了老板。”


    “他先讓離家出走的小芳迴家去,就是要她欺騙老板說她願意跟他走,前提是老板能拿到那筆錢的話。之後,愚蠢的老板就去搶錢了。又不小心捅傷了老板娘,讓老板娘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得到老板娘死亡的消息後,高泉跑去查看,他又補了幾刀。因為他不是真心喜歡老板娘,他也是因為老板娘的錢才選擇跟她在一起,其實,他早厭煩這個老女人了。”


    “做這一切我都不後悔,我有罪,我也該死。可是,夏芯是善良的,為什麽她會死,我不明白,為什麽?”六哥情緒激動,被衝上來的民警製伏。


    聽六哥說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警方給他戴上了手銬,押往派出所。他最後看了周瑉一眼沒有說話,他應該知道,他和周瑉、夏芯的緣分到頭了。


    這一天格外冷,有好幾處地方都結了冰。路上幹的像是要裂開一樣,每走一步都格外的艮腳。這一天有許多人無法入眠,聽說兇手被繩之以法而鬆了一口氣的人。聽說一切都是‘十不善業’組織所為的人。聽說老板娘家裏藏了一筆巨款的人。聽說女兒殺了父親,丈夫殺了妻子,朋友殺了朋友的人......


    戲劇性的鬧劇讓許多人以為這隻是一個故事,一個充滿可悲、可笑、可恥、可恨的故事。


    站在山崖向下看,周瑉說,這次看這裏,要比夏芯摔下去那天高多了。烏涵告訴他,那是他心態改變了,才會覺得高度改變了。


    夏芯死的那天,周瑉覺得夏芯會活著,所以認為懸崖沒有那麽高。而現在,他知道她死了,也就理所當然地接受了她摔死的可能。


    指了指一旁,烏涵說,“那裏也曾經死過人,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曾經有一個女人,背著孩子上山,她說當年鬧饑荒,山上有野菜,她就冒雨來挖,誰知道一不小心滑入了山底下。她肩上的孩子被她丟在了路上,她一直想知道那孩子有沒有活下去。聽說,那些年山裏的野獸也很餓。”


    周瑉望著空氣,“你知道那孩子是死是活嗎?”


    “不知道。”


    “但願他被人救起來好好撫養了。”


    笑了笑,烏涵冷嘲,“你們真是善良的愚蠢,也不考慮一下當時的情況。鬧饑荒那些年,家家恨不得少個孩子,怎麽可能有人去撿孩子。”


    周瑉沒有說話,半晌才轉了話題,“你對我說這些,是想告訴我這附近有鬼魂是嗎?”


    “是。”烏涵簡單迴。


    “那......有夏芯的消息嗎?”


    “有。”


    聽到烏涵的話,周瑉怔了幾秒,沒有說話,像是等著烏涵告訴他該問什麽一樣,始終沉默著。


    “我們走吧。”像是過了幾個世紀,周瑉才說一句。他轉身時,四周越來越冷,已經落入傍晚的空氣,讓一切顯得淒涼又清冷。


    “怎麽?你不想見她了嗎?。”


    “我一直覺得她還活著,這種感覺很好......”周瑉抬步,被烏涵攔下。


    盯著逃避的男人,烏涵神色淡漠,“我要告訴你的事情,你一定很想聽到。”


    “我不想聽,也不想見了。”周瑉繞過烏涵要走。


    “她還活著。”烏涵看向怔住的背影,再次強調,“夏芯,她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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