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烏涵胡思亂想時,耳後傳來了敲玻璃的聲音,她驚愕轉身,看到了對她淺笑的葉東。


    烏涵打開車門跳出車,一步撲入了葉東懷裏,將他抱得死死地。


    感覺到了動靜,周瑉警惕地睜開眼,見是葉東迴來了,對他招了招手。再看烏涵抱著他的樣子,周瑉搖頭笑了笑,看向了另外的方向。


    “怎麽了?”對於烏涵的舉動,葉東很是不解。


    眼睛瞥向葉東手裏的食物,烏涵鬆開了他,“沒什麽,隻是我餓了,你又買了吃的,我很感動。”


    “你這句‘謝謝’說的可真長。”葉東牽著她走到副駕駛的位置,示意她上車,“我們在車上吃東西,可以省下些時間。”


    烏涵卻打開車門跳了出去,她執意坐在周瑉一旁,手裏的食物卻沒有分享給他。


    對她自私的表現,周瑉倒不介意,接過了葉東給的包子、雞蛋,又將他的粥遞給了烏涵,“大家都知道你能吃,多吃點。”


    淡淡接下他遞來的東西,烏涵咬了咬下唇,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迴去。


    這一路烏涵一如既往地沉默,耳朵裏接受了葉東對行程規劃的分析,“我覺得還是先找案子最妥當,畢竟小涵肩膀上的數字還看不到,我們不能確定它增加了多少。夏芯的魂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招迴,這樣會占用小涵的時間。”


    周瑉讚同,“找到她的戒指和衣服我已經很滿足了,至於見她的事情,我可以再等等,隻要小涵活著,我相信一定有機會見到她。”


    “不。”烏涵半途插言,“我們先找夏芯,我想要見她。”


    “你見她?”葉東覺得烏涵這句話奇怪,挑挑眉弄不明白。


    這句話倒是惹周瑉看向她,兩人互視一眼沒有說話。周瑉也沒再討論去哪裏的事情,兩人像是剛剛吵了架一樣,每人盯著一個窗戶看,心事格外明顯。


    葉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從後視鏡看向擰眉淺息的烏涵,再看神色平平,唿吸不穩的周瑉。他開玩笑地活躍氣氛,“我剛才買的飯裏麵放藥了?怎麽都成啞巴了?”


    兩人倒是迴過頭不再看窗外,隻是依然沉默。烏涵知道,周瑉心思敏捷,她對他的猜疑,他怕是已經知道了,而她猜忌他的原因,他怕是也想到了,所以,他不自主地扶了扶眼鏡。


    “摘下來吧,既然戴著不舒服,何必給自己找這種麻煩呢?”烏涵最先說話,說出來的意思也很模糊,至少葉東沒弄明白。他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沒發現亂帶什麽不舒服的東西。他再看周瑉,沒有動靜,難道烏涵說的也不是他?那,說的是誰?


    “摘下來什麽?”葉東想要找個話題與烏涵聊天,覺得這個剛巧合適。


    隻是烏涵沒心情閑聊,扭頭看向周瑉,“我能看看你的眼鏡嗎?”


    葉東這才意識到,烏涵是讓周瑉摘眼鏡,他笑著幫腔道:“周瑉可是高度近視,你要他摘了眼鏡,他可就什麽也看不到了。”


    “是嗎?”烏涵用了疑問句。


    這時,車子穿過一條山路的隧道,漆黑瞬間將車子籠罩其中,葉東打開車內的頂燈,卻聽見烏涵、周瑉一齊說道:“關了。”


    就這樣,車子如同一條飛速而竄的黑蛇遊走在隧道之中,裏麵坐著各懷心思的三人。再次迎入光明時,周瑉已經摘下了眼鏡,並將它遞給了烏涵。


    “你為什麽要騙大家?”烏涵低頭盯著眼鏡,再次肯定這是一個平麵鏡,是周瑉使用的障眼法。


    她記得在巫醫的家中,周瑉擒住守香人時身姿靈巧,並沒有因為眼鏡不在身上而受到影響,他也是事後才想起去院子撿迴眼鏡的,可見,他的眼睛並沒有問題。


    “我沒有要騙任何人,隻是不喜歡以前的自己罷了。”周瑉不戴眼鏡時,鼻梁顯得格外高挺。


    “以前的你,做錯了事情,對嗎?”烏涵猜測,“跟夏芯的死有關?”


    周瑉低頭唿氣,沒有迴答。


    “你殺了她?”烏涵驚問一句,葉東立刻踩了刹車停靠路邊。他迴身看向周瑉,眼中也是驚愕。


    “不,我很愛她,我怎麽會殺她呢。”周瑉揉揉酸疼的鼻子,“隻是她的死確實與我有關。那天我們吵架了,她生氣的往山下跑,才會不小心摔下山崖的。”他雙手捂著頭,“我很後悔,這件事一直藏在我心裏,讓我每天活在痛苦中。”


    “你們因為什麽吵架?”烏涵刨根問底。


    “很小的事情,因為我們工作的問題,我要和她在不同的城市生活,而我希望她放棄自己的事業去我選擇的城市。她卻要讓我妥協,就這樣,我們提到了許多不愉快的事情,她當時情緒激動,往山下走時,因為我去追她,才讓她加快了步子,失足滑到。”


    周瑉慢慢抬頭,迴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兩天前山上下了雨,我們本不該去登山的,可是她說很想爬山,我就陪她去了。路麵很滑,上山時我就感覺到了,可是,我卻沒有提出離開的要求。直到她滑下山崖,我才聯想起之前的種種預感,才覺得後悔。”


    看向烏涵手裏的眼鏡,周瑉將它重新拿迴手裏,“我習慣戴眼鏡不是因為想要隱藏什麽,而是有一段時間,我的眼睛確實因為整天流淚而出了問題,我看什麽都是模糊的,也就配了眼鏡,從那天起,我也就告別了體育生涯,去做了大興安嶺的護林工。”


    抬目瞥她一眼,烏涵問:“你真的希望她的屍體被找到嗎?”


    蹙眉迴看烏涵,周瑉氣惱,“我為什麽不希望呢?我之所以來找你,就是為了找到她的屍骨。我有愧於她,我必須找到她。”


    從車上跳下,烏涵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對神色沉冷的葉東道:“我們走吧。”她已經沒有什麽要問周瑉的了,畢竟有時候悔恨與愧疚要比愛更讓人惶惶不可終日。


    周瑉與夏芯相遇在大學,那時候夏芯是舞蹈係的女神,有許多帥哥公子圍在她四周獻殷勤。但是,她卻喜歡上了體育係的一個普通男生。那時的周瑉看起來文弱,卻參加過ufc的比賽,在係裏也是風雲人物。


    他們的相遇是在學校組織的一場運動會上,兩人都報名參加了三級跳,男女組同時出場,周瑉、夏芯都排在了第六位。


    夏芯遞過去一瓶礦泉水給身邊這個不熟悉她的男生,有些嬌羞地笑了笑。


    周瑉接下礦泉水喝了一口,又將瓶子還了迴去,竟然說了句,“我可是挑牌子的,這個牌子我不喜歡喝。”


    “水而已,矯情。”夏芯與周瑉接觸的第一印象,這個男生欠管教。


    她從未告訴周瑉,是她先喜歡上了他。所以,在以後周瑉追她的日子裏,她心裏的幸福與甜蜜別人是無法體會的。有閨蜜問她為什麽會對周瑉情有獨鍾,她自己也說不出來,或許是覺得對眼了,她看周瑉才是最帥的那個,所以,才會格外喜歡這個人吧。


    他們都愛登山,都愛遊泳,有許多的共同點,這也讓他們彼此更加喜歡。周瑉以前的性格與烏涵見到時截然不同,他張狂又桀驁,衝動又頑劣,他是行走在頂板上的一隻蜥蜴,刺破身體也要快速爬行的那種。


    他們的第一次是在兩人一起去旅遊時,周瑉笨拙的令人唏噓。夏芯起初不信這是他的第一次,但等兩人尷尬地體驗後,才知道,這都是兩人的第一次。夏芯流血,周瑉甚至嚇壞了。


    大三時,周瑉向夏芯求婚,因為他想要告訴所有人,這個女人是他專屬的,任何人都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他不僅僅要她身子、要她的心,還想要她的整個人生。而夏芯,勇敢的同意了。兩人瞞著家裏去做了結婚登記,從此,成了校園裏唯一一對領了結婚證的學生夫妻。


    那四年大學,是周瑉最美好的人生,而這些妙處之中,皆是因為夏芯的存在。可是,當畢業到來,兩人麵對不同的人生追求,選擇的生活也會不同。周瑉的性格並不讓他對夏芯服軟,而夏芯在理想事業上也不想遷就周瑉。


    因為討論工作的地方,成了兩人吵得最兇的一次。夏芯心裏不舒服決定去爬山,周瑉不放心跟著去了……


    之後,如周瑉所說,夏芯滑到了山崖下,他尋找了她將近一年的時間,確定她真的死了後,他放棄了她選擇的城市,也放棄了自己選擇的城市,去了大興安嶺,做了一名護林工。他的性子也因為她的消失而與之前截然不同。


    他同夏芯的事情,葉東他們也是與他熟悉後才知道的。這是他心裏的一個傷,也是他過不去的一個結。


    葉齊的住所內,老漿遞去了夏芯的資料給他,“東哥他們開始尋找夏芯了,我們是否要做些什麽?”


    “夏芯的情況比較複雜,我們決不能插手太多,有些事情,還是他們自己發現最好。”葉齊放下夏芯的照片,指尖點了點桌麵,“烏涵懷疑到誰了嗎?”


    老漿:“我們的人觀察到,烏涵讓周瑉取下了眼鏡,應該是發現周瑉戴了平麵鏡而不是近視鏡。”


    “那個眼鏡,烏涵發現有問題了嗎?”葉齊好奇。


    “沒有。”


    “那就讓他們自求多福吧。”葉齊疑惑另外一件事,“上次聽你說,烏涵和另外一個使者肩膀上的數字都是在21時出事的嗎?”


    老漿點頭,“這個‘二一’在《鬼錄》裏有記載,是一種劫難。倘若烏涵能在數字變成21之前跳過它,興許可以躲過這個劫。”


    葉齊倒是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他示意老漿躬身,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他。


    老漿驚愕,“如果真的像齊哥所說,那麽,烏涵豈不是......”


    “但願不會如我所想,否則,我們一個使者的眼睛也用不到。”葉東示意老漿繼續觀察,隨手又將夏芯的資料拿起來翻閱,看到一頁時不禁冷笑,“一個死了,一個瞎了,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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