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桌子上拿起照片,盯著視頻裏截下的畫麵,複川張大了嘴巴,“他......他在做什麽?”


    “這是對一個人思念的表現。”陸琛站起身,踱步問詢室內,“從許傑開始接聽你的電話時起,他的臉上就浮現出了抑製不住的笑容,或許是沒想到你會主動聯係他,或許是許久沒有聽到你的聲音,總之,他做了一個戀愛中的人都會做的事。”


    陸琛走到複川身邊,指著照片上的許傑,“他寫下了你的名字。”


    畫麵裏是背對攝像頭的許傑,他用手指點著麵前的玻璃窗,在有霧氣的玻璃上寫下了一個被燈影反出亮光的名字:複川。


    或許是因為在同複川講話,他心裏想念,不由自主地寫下了他的名字。卻不想,這個名字剛好被對麵的監控拍了下來。


    麵對這樣的證據,複川不再狡辯,“沒錯,我認識他。可這不能代表什麽,他失蹤和我沒關係。我隻是給他打去電話問候一聲。”


    “你們怎麽認識的?”陸琛坐迴他對麵。


    “三年前,他的咖啡館開業時,我和小萍一起去過。我們聊得很投機,就互相留了聯係方式。之後,我察覺他對我有特殊的感情,就不再和他聯係了。”


    “你們有多久沒聯係了?”


    “兩年多了。”


    陸琛疑惑,“那麽,監控裏拍下來的情況你怎麽解釋?為什麽又突然選擇聯係他了?”


    “我在調查他,所以想問他一些關於失蹤者的情況,我想探探他的口風。可是,那天我沒有見到他,不知道他怎麽會沒有去我說的茶樓,我在那裏等了他很長時間,直到十一點多,見他沒有出現,又不接電話,我就走了。”


    複川口風緊,又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陸琛抱臂看向他,一時間沒了辦法。他從問詢室走出,對等在監控室的烏涵搖搖頭,“我們沒有直接證據,就拿他沒有辦法。”


    “我們可以從較為容易的那個人下手。”烏涵提議,“從柳毅下手。”


    因為販.毒已被警方抓捕的柳毅坐在審訊室,他帶著手銬,盯著從門外走入的陸琛,不屑地冷哼一聲,“冤家路窄啊。”


    對他這幅態度,陸琛早就習以為常。將一份調查報告在他麵前舉了舉,陸琛直奔主題,“說吧,為什麽要殺許傑。”


    “什麽?”柳毅明顯很驚訝,他指著自己,“我?殺了許傑?我吃飽沒事兒幹了。”


    “是啊,你就是吃飽沒事兒幹了。”陸琛發現,順著他的話說,他就沒有招架之力了,“你手裏那點兒毒.品還不至於被判死刑,但是,你殺人,那可就不一樣了。”


    “我殺誰了。”柳毅情緒激動,準備起身時,被一旁的獄警警告一聲,“老實點。”


    他慢慢坐穩,瞪向陸琛,“我告訴你,老子做過什麽就承認什麽,沒做過的,我絕不承認。”


    “我們有證人證明,許傑的死與你有關。”


    “讓他出來,我要和他對質。媽的,讓我知道是誰,我宰了他。”柳毅說話狠辣,但是陸琛明白,他是有賊心沒賊膽兒,要真讓他殺人,他可不一定有這個膽子。


    “複川你認識嗎?”


    “他?”柳毅一頭霧水。


    “告發你殺人的就是複川......”


    沒等陸琛說完,柳毅搶下話,“他告發我?他憑什麽?哼!他和許傑的那點兒破事兒我還沒說呢,他倒惡人先告狀了。”握緊拳頭,柳毅咬牙切齒,“好啊,他不仁,我也不義,看誰弄死誰。”


    望向陸琛,柳毅咬牙,“警察同誌,我要坦白從寬,將功補過。”


    “你要坦白什麽?”陸琛示意一旁的民警做好筆錄,他知道,接下來柳毅說的話會直接指明複川殺人的動機。


    咽了口唾沫,柳毅開口,“兩三年前,我在我姐家裏借宿的那幾天,發現了複川的一個秘密。那天,我用他的電腦在玩兒鬥地主,後來電腦提醒他有一封新郵件。我無意間點了出來,看到有人稱唿他為‘親愛的’,還給他發了一段視頻,我好奇,就打開來看了。”


    咳了一聲,柳毅臉上出現不適應,“誰知道,那封郵件是有人給他發來的色.情視頻,還他媽的是他和一個男人拍攝的錄像,真他媽惡心。”


    柳毅揉揉鼻子,不再說話。


    “繼續啊。”陸琛催促一聲。


    清了清嗓子,柳毅咬咬牙,“那封郵件是一個叫做‘jackxu’的人發來的,他還在郵箱裏說他很抱歉,他因為太喜歡複川,所以偷拍了這段視頻,現在他將視頻還給複川,讓複川自己處理。”


    “呸。”柳毅滿臉厭惡,“我當時打開視頻時,看到他脫了一個男人的衣服,對那人又親又咬,還發出......發出那種聲音。他......還允許一個男人將棒.子插.入自己後麵,真他媽惡心。”


    “我覺得這事必須讓我姐知道,讓她看看自己嫁了個什麽樣的男人。”柳毅繼續,“可是,我突然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說是讓我還借他的錢,我就想起拿這段視頻跟複川換點兒錢花。沒想到還挺成功。”


    “之後,我就用視頻從複川那裏要了很多錢。”柳毅笑了起來,“他活該,不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還沒把柄讓我捏呢。”


    聽出了其中的問題,陸琛蹙眉,“你是說,小萍不知道那個視頻的事情?”


    “不知道。”


    陸琛無奈地搖搖頭,“你可真行,就這樣害死了你的親姐姐。我聽說她對你很好,你怎麽忍心?”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柳毅嘟囔,“我姐死,跟我有什麽關係。”


    陸琛歎了口氣,“視頻你還留著嗎?”


    “那是財神,我當然留著了。”柳毅向前躬躬身子,“警察同誌,我如果把視頻給了你們,算不算立功了?”


    “可以給你記上一功。”陸琛看向攝像頭,對監控外的趙楓點點頭,示意他那裏可以開始了。


    問詢室內,複川用胳膊肘支持著桌子,將兩隻手全都插.入了頭發裏。他見趙楓走了進來,立刻低下頭不敢看他。


    “我們剛剛問過柳毅了。”趙楓閉眼歎口氣,“他說,他那裏有一份兒你和許傑拍攝的視頻,並且提供給了警方。”


    複川驚愕抬頭,“師......師父。”他覺得萬分羞愧,說起這些事也不再遮遮掩掩,“我當時不知怎麽了,一時的鬼迷心竅,我怎麽會答應許傑的請求,陪他睡覺呢?”


    “你和許傑好多久了?“


    抽吸鼻子,複川握拳,“不到一年時間,我覺得我這樣做對不起小萍,就和許傑分手了。誰知道,他竟然錄了視頻。”


    “複川啊。”趙楓頓了頓,可惜地說:“你知道,小萍根本就不知道錄像的事情嗎?”


    猛地抬頭看向趙楓,複川以為自己聽錯了,確認一遍,“師父說,小萍不知道那個錄像的存在?”


    “是。”趙楓十分可惜地唿了口氣。


    複川激動,“不可能,如果小萍不知道,柳毅又是怎麽知道的?”


    “是柳毅用你的電腦時,從郵箱裏發現的。”


    複川情緒越來越激動,不停地搖頭,“不可能,我不相信。”


    趙楓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他一定後悔殺死了小萍。站起身,趙楓問道:“許傑呢?是死是活?”


    像是被什麽人搶走了最心愛的東西一樣,複川抱頭痛哭,他的表現已經告訴了趙楓答案,許傑已經遇害了。


    這些人,在這段視頻裏都給他帶去了困擾與傷害,自從有了這段視頻,他便掉入了噩夢般的生活,他活的越來越不像人,越來越極端。或許以前他愛過許傑,也愛過小萍,可是,當他以為,自己與男人偷.情的視頻被所有人知道後,他便開始恨他們,直到將所有人毀滅。


    這件事,小萍是最無辜的受害者。烏涵用眼睛看到她死前的樣子與臉上的困惑,是她無法理解為什麽複川要殺了她?


    “你為什麽要殺我?”


    這是她被複川掐死前最想問他的一句話,最想知道的一個答案。可是,複川由上而下壓著她時,眼中狠辣的模樣,讓她必死的眼神,小萍看到時,怕是以為自己不認識這個人吧。


    會議室內,大家格外沉默,特別是複川的同事,依然無法接受這些,一個個跟丟了魂兒似的。


    烏涵要說什麽,被葉東攔下,他對她搖搖頭,提醒,“現在說複川的事兒不合適。”


    “就因為複川是他們的同事,這事兒就不討論了嗎?”烏涵環視一圈兒,張了張口,終是沒有提複川的名字。


    對她笑了笑,葉東輕聲,“你要讓大家有個接受的時間,畢竟複川是他們的朋友,他們一時間也受不了。”


    “可我沒時間。”烏涵看一眼大家,又瞥向葉東,聽話地坐了一會兒。


    陸琛覺得這樣坐著也不是辦法,畢竟事情發生了,他們又都是警察,該有強大的自我調節能力,他打破了現場氣氛,“從小萍被害案中我們發現,許傑與這次的女性失蹤案沒有直接關係。從目前來看,隻是有位受害者恰巧在許傑的咖啡館約會而已。所以,我們的調查方向又迴到了原位。”


    其後的幾個小時,正當大家一籌莫展時,又有一則消息傳了過來,連雲港警方又找到一名受害者的屍體,正是武漢失蹤的人員,那個警察學院的女學生馮敏,她的死亡方式,最後被沉屍海中的樣子,都與前三位相同。


    她身上的繩索有被撕咬的痕跡,應該是魚群咬斷了繩子,才讓屍體浮出了水麵。根據她屍體浮出的位置,海警正在搜尋是否有其她女性的屍體。


    馮敏口中同樣有一張紙條,寫著兩個女性的英文名字。與之前發現的三名女性不同的是,馮敏身上有多處傷口,她死前應是被人虐待毆打過。


    烏涵盯著那張照片,再看她被捆綁的樣子,突然想起那本紅桃k提供的雜誌。


    將雜誌遞給陸琛、趙楓,烏涵道:“你們看馮敏手腳被捆綁的地方,繩子打結的方式,是不是和雜誌上這些短發女人一樣。”


    “是啊。馮敏也是短發,雜誌上被綁了手腳的女性也是短發,不知道這有沒有什麽聯係。”陸琛對比馮敏的死亡照片和雜誌,也發現這似是同一個人所為。


    趙楓拿出雜誌看了一眼,“我記得這本雜誌,當時全省進行色.情讀物大清查,這家雜誌的印刷商逃跑了,雜誌也就倒閉了。這本雜誌供應給的都是固定的客戶,不是大批量印刷的那種,所以,知道這本雜誌的人很少。”


    烏涵想起還在醫院養傷的陸琛的同事,“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其她失蹤女性都被拋屍海底,為什麽隻有習露一個人被扔進了垃圾桶內?”烏涵迴憶,“記得習露說,他們虐打她時,說她的頭發太長了。”


    指著馮敏的照片,烏涵驚覺,“馮敏和習露都是警察,都受到了人身攻擊,而馮敏是短發、習露是長發,所以,馮敏被扔入了海中,而習露被嫌棄地拋入其它地方。”


    再看雜誌上的短發女人,“隻有她們被捆綁起來拍攝了雜誌,其她人女人並沒有受到束縛。會不會是嫌疑人畏懼女警,又或是對女警有特殊的憎恨,所以才會特別對待她們。”


    驚愕地看向葉東,烏涵用唇語說了句,“她......是個警察?”


    點點頭,葉東也猜到了這一層,他湊近烏涵,在她耳邊道:“我們可以查查五年前失蹤的女警,就能確定紅桃k的身份了。”


    “好。”烏涵對他笑了笑,心裏的一塊兒石頭也落了下來。


    她能夠想象到,紅桃k聽到這個消息時,會有多高興,她終於要知道自己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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