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祈和白衡就這樣留在了肅王府。


    他們被安排在離太妃院子不遠的一個小院子裏,院子名為怡園。


    兩人在怡園安置下來,怡園雖比不上太妃的院子大小,卻也比許家好太多了,廂房內的布置乍看之下寒酸簡樸,實是透著低調的奢華。


    太妃的丫鬟們將陸祈和白衡帶到廂房裏後,便又退下了。


    陸祈和白衡分別被安置在相隔的兩間廂房裏,丫鬟一退下白衡便跳起來跑到隔壁陸祈的房裏。陸祈顯然也正等著他來,看見他一點兒也不意外。


    白衡並沒有把門關上,就和陸祈坐在桌旁,一邊觀察著院子裏的情況,一邊開口輕聲說道:“沒想到事情發展如此順利,我和你就這樣留下來了。”


    陸祈動手替自己和白衡各倒了一杯茶,將茶杯推到白衡麵前,開口答道:“王爺和世子來得突然,打亂了太妃的計劃,想來太妃應當不是太高興。”


    白衡捧起茶杯小口小口啜著茶水,一邊淡淡地說道:“看出來了,我日後遠著太妃些就是。”


    陸祈點點頭,繼續說道:“昨晚太匆忙,隻來得及讓你小心,其實是……”陸祈把前一晚桐城陸家來人的事兒說了一遍,又把自己想的法子說了出來。


    “多謝三哥。”白衡聽罷心裏微暖,陸祈的法子雖不能算完美,但已是目前最為穩妥的了。


    再者,白衡方才見過肅王和世子一麵,總認為兩人身上的氣質不大像荒淫無度的人。況,肅王雖說是拉著他問話,眼中卻毫無淫邪之意,態度是熱絡了一些,卻不讓人反感。


    也就太妃和許老夫人誤會了肅王的意思。


    白衡是當事者,肅王看向他的眼中,並沒有他原先以為的那些不好的心思,反倒是頗為坦蕩,偶爾還閃過一絲興味。


    總之和當初設想的那種糟糕情況是一點兒也不搭邊。


    因此便也開口說道:“三哥,其實我覺得肅王留下我,並非是那個意思。”


    陸祈聽罷皺了皺眉,開口緩緩說道:“知人知麵不知心,此時的可親不可信。”陸祈怕白衡沒見過多少世麵,被肅王表麵的和藹溫和給騙了。


    白衡不敢說自己多會看人,但憑著直覺,再加上上輩子的見聞,他總認為肅王對他的態度和太妃所想相去甚遠。


    不過陸祈的提醒也沒有錯,肅王若是想要騙過自個兒,那也是很簡單的事,不管如何,他和陸祈之後在王府裏的日子,還是得萬分謹慎才是。……


    就在兩人說著話時,王府裏另一邊的院子裏,肅王和世子也正在討論方才見過的陸祈和白衡。


    世子十五歲後,肅王便上表請立世子,之後世子就搬到獨立的院落。


    此時肅王正和世子坐在院中的書房裏。


    肅王看著世子用白皙修長的手指,氣定神閑的煮水泡茶,待到世子將茶盞推到自個兒跟前,肅王才笑著說道:“世子的動作還是如此賞心悅目。”


    世子淡淡地笑了笑沒有作聲,隻是端起自己的茶盞輕啜著茶水。


    肅王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喝了一口茶之後,才感歎著說道:“還是你泡的茶和本王胃口。”


    “是麽?兒子還以為蓮姬泡的茶水最得父王歡心呢。”世子不置可否淡淡地說道。


    肅王聞言,似笑非笑的斜了世子一眼,“又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在你麵前嚼舌根了?”


    “府裏都傳遍了,蓮姬是父王的新寵,不隻煮得一手好茶,還能彈得一手好琴呢。”世子挑了挑嘴角,看似稱讚眼裏卻閃過一絲冷冽。


    肅王眯了眯眼,歎息了一聲,“聽起來倒是個有能耐的,隻不知道能在你母妃手底下撐多久?”


    “兒子和父王前去向太妃請安前,就聽聞蓮姬被召到母妃院子裏了,想來此刻……”世子也跟著歎了一聲,並未把話說完。


    肅王卻聽懂了他的意思,想來蓮姬已經香消玉殞了,不過肅王卻是眉頭也沒皺一下,卻是說起了陸祈和白衡。


    “你覺著白家那小子如何?”肅王頗有些興致勃勃地問道。


    “不如何,不是父王看著喜歡留下來的麽?”世子擱下茶盞,然後掏出一塊絲帕細細擦著手。


    “桐城白家頗有些名氣,也不知道白家那小子有沒有繼承了白家的能耐。”肅王自顧自的說著。


    “……他才十歲。”世子聞言動作頓了頓,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


    “就本王所知,白家老爺子近年來著力栽培的對象,就是這個十歲小少爺。”肅王輕飄飄的拋出一個重磅消息。


    這下子世子終於變了臉色,他的麵上掩不住的驚訝,開口問道:“父王的意思是,那個十歲的小毛頭還懂醫?”


    “嗯,不僅如此,他似乎還醫好了陸家少爺。”肅王繼續拋出更驚人的消息。


    “什麽?!”此時的世子已經拋去了雲淡風輕的儀態,激動的雙手都微微發抖。


    肅王知曉他的心情,想當初自己得到消息時,反應也不比世子好上多少。


    “若非如此,你當真以為肅王府是隨便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住進來的麽?”肅王低聲說道,語氣中含著不易察覺的鄙夷。


    世子知道肅王指的是後院裏的那些鶯鶯燕燕,還有這些年來,太妃和王妃替肅王網羅來的俊秀書童。


    思及此,世子忍不住伸出手覆在肅王的手上,溫聲說道:“父王,您還有兒子。”


    肅王反手握住世子的手,握得緊緊的,眼中是翻騰不已的怒火和悲憤。


    世子心疼地望著肅王,世人隻看見肅王府的風光,哪裏知道肅王府裏的醃臢和陰私,又哪裏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背負了多少?


    肅王的身分看似風光,當朝親王又是皇帝信任的弟弟,走到哪裏都是威風得很,人人都要避讓三分。


    可事實上,皇帝忌憚肅王,給了肅王超品的虛職,高高擺在朝中,手裏卻是一丁點兒實權都沒有。


    還有皇帝親指的肅王妃,也是皇帝的人,替皇帝日夜盯著肅王和肅王府,而肅王太妃是個拎不清的,被太後灌了幾句迷湯,就找不到自個兒姓啥名啥了。


    肅王多年來可說是都處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就連膝下唯一的兒子也是好不容易才保下來的。


    可是長到六歲上下,竟還是被人給害了,腿腳落下了毛病,不得不坐在輪椅上。


    世子出事之後,肅王便開始一改以往的形象,從溫文儒雅的王爺,變成放蕩風流的敗家子,而且還故意做出喜好男色的樣子,搜羅了不少俊秀美貌的小廝。


    起初太妃和王妃不信,自是頻頻試探,見肅王果真收用了她們送去的小倌後,這才半信半疑地把消息傳到宮中。


    皇帝自然不信,讓王妃繼續盯著肅王,太後也多次召見太妃,話裏話外都在確認肅王是否真的有那個毛病?


    幾年下來,就是皇帝心中還是有些存疑,可看著肅王日漸荒唐,便也慢慢放下防備。


    不過肅王府裏還有王妃和太妃,所以肅王並不敢因此就掉以輕心,反而越發的表現出荒唐的一麵來。


    隻是他沒想到,因著自己的荒唐,竟為兒子帶來一線生機。


    世子知道肅王表麵上放棄了,可暗地裏從來沒有放棄過為自己尋找良醫,其實這麽多年下來,他自己早就放棄了。


    隻是見著肅王為他辛苦操勞的樣子,便不忍打擊對方的希望和信心。


    此時見肅王雙眼閃過希冀,他也不潑冷水,隻是婉轉的表示疑惑,“父王不是說陸家少爺被他治好了麽?但陸家少爺還是坐在輪椅上啊。”


    “陸家少爺腿腳好了的消息,並沒有傳開來,就是許家也不知道呢。”肅王聽了世子的疑問,頗有些洋洋自得的說道。


    世子知機的稱讚了一聲,“父王手底下的人還是這麽能幹,什麽消息都打探得出來。”


    肅王跩了跩後,便又說起正題,“本王本還在想要如何才能把白家小子騙進王府,沒成想許家和太妃倒是幫了不少忙。”


    “倘若白家小少爺真有能耐,父王也不好虧待了人。”世子提醒道。


    “這是自然,若他果真醫術精湛,本王禮遇他都來不及,如何會虧待了人?”肅王說道。


    “隻父王也不好讓人看出端倪來,他年紀小小的,若被人發現醫術精湛,隻怕……”世子沒有把話說透,但他知道肅王肯定聽得懂。


    “別擔心,本王省得。”肅王點點頭,知道世子的意思,他是怕白小少爺懷璧其罪,最後落得個不能自保的淒慘下場,說不得連白家也被帶累了。


    更何況假若宮裏那一位知道了白衡的能耐,肯定也是要出手搶去的。


    所以除去肅王府之外,也無人能夠護得白衡周全了。


    隻是要委屈了白家少爺,在外人眼中,他可是以“美色”入了肅王府,少不得日後會被貼上“以色侍人”的標簽了。


    不過肅王認為,比起丟了性命,名聲差了一些也無妨。


    思及此,他便迫不及待的遣人去白衡和陸祈居住的怡園,要將兩人請到世子的院子裏來賞花。


    不久後,太妃和王妃都聽說了,太妃沉著臉摔了一個茶盞,卻沒有說什麽;王妃則是趕忙派出丫鬟,想要探一探這個白少爺的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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