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找上白老爺的消息,很快就傳進了白衡的耳裏。


    正如白衡所料,白老爺一點兒猶豫都沒有,很快就把白衡“賣”給了陸家。饒是白衡早就料到了這樣的情形,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


    畢竟任誰被自己的父親這樣對待,肯定都不會高興的。所幸他早有心理準備,不舒服隻是一下子,很快就又調適好心情。


    因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擺在眼前,那就是肅王世子挑選伴讀一事。


    按照上輩子的記憶,肅王確實曾經替世子挑選過伴讀,可是他記得當時消息並沒有傳到桐城,而是等到人選確定下來了,眾人才輾轉得知肅王挑選的伴讀不是京城人士。


    也就是說,上輩子陸家根本沒有打算送陸祈進京,或者該說陸夫人的娘家上輩子根本沒想到陸祈吧?


    白衡不知道這一次陸夫人的娘家為何會想到陸祈,打從他重生之後,有許多事情已經和上輩子不一樣了,所以他也就沒有像第一次那樣驚慌。


    雖說陸家想要送陸祈進京在他的預料之外,不過白衡靜下心來仔細分析了進京的利弊之後,不得不承認,若是能夠隨著陸祈進京,遠比窩在桐城裏好多了。


    再說他若是陪著陸祈進京,一來可以專心替陸祈解毒調養身體,二來正好趁機和對方打好關係,如此算來,也是一舉兩得的好機會。


    因此白衡很快就下定決心,打算陪著陸祈一塊兒進京。


    隻是當事人陸祈卻不是這麽想的。……


    陸家別院


    陸夫人找上白老爺的消息,陸祈的手下也打聽到了,連帶的陸夫人想要將陸祈送進京一事,陸祈也收到消息了。


    陸祈這才知道,為何陸夫人會一改初衷,對他的態度來了個天翻地覆的大轉變,原來是在這裏等著他呢。


    想要靠他拉拔陸家,穩固自己的正房之位?他這個“母親”可打得一手好算盤,舍去一個眼中釘兒子,能夠換來陸家對她感恩戴德,讓她在陸家更有說話權,難怪陸夫人一收到娘家的書信,便馬不停蹄地趕到別院來。


    原來是來看他的身子骨能不能勝任伴讀呢。


    陸祈想通了一切,唇角勾起一絲涼薄的笑容,陸夫人想要用他了,卻沒有問過自己願不願意為她所用嗎?


    難道“母親”以為她開口,自己就會乖乖照辦?


    不說自己的身體在外人眼中還是孱弱不已,就算今兒個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康複了,他也不想要成為陸夫人手中的一顆棋子。


    或許在外人眼中,能夠成為肅王世子的伴讀這是多麽好的一個機會,可陸祈不稀罕。再說這個機會是從“母親”的娘家手中漏給他的。


    陸祈相信,若是沒有足夠的利益和好處,陸夫人不可能點頭答應讓他出頭。


    他不想要為了一個看起來能夠出人頭地的機會,就這樣搭上自己的一生。和陸夫人暗地裏鬥了這麽些年,對於對方的心狠手辣他已經很了解了,所以這樣一條看似出頭的道路對他來說,其實和闖龍潭虎穴差不多危險。


    陸祈又不傻,怎麽會被眼前的短利給蒙住了眼?


    可是陸祈空有誌氣和骨氣,卻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反抗陸夫人,再加上陸夫人卑鄙的用白衡威脅他,所以陸祈幾次反抗無果之後,最後也隻能恨恨地答應進京。


    事已至此,陸祈也就沒有必要遠著白衡了,因為就算他單方麵遠著白衡也沒用,“專注賣兒子”的白老爺已經自動把白衡送到陸夫人手上了。


    所以陸祈為了白衡,不得不向陸夫人低頭。


    當陸祈再次見到白衡時,時間不過剛過了一個多月。


    陸祈看著站在眼前的白衡,心裏湧上一股愧疚,若不是因著認識了他,白衡也不會被陸夫人盯上,然後要陪著他離鄉背井,遠赴京城。


    旁人總以為能夠進京是好事,是有出息,可是他們卻沒想過,他們兩個門第不高,又是外地人,進了京城的肅王府,還不得被欺負死了?


    陸祈雖然沒有去過京城,可是看著陸夫人的作派,便不難看出京城人的高高在上。雖說這隻是片麵的觀感,也太過以偏概全,可是不光是陸夫人,就連她身旁那些京城來的陪嫁丫鬟,身上也有一股氣勢淩人。


    所以陸祈還是挺相信自己的判斷的。


    因此他細細地跟白衡叮嚀,讓對方進京之後務必藏拙,平時更要表現得低調一點。


    陸祈說的這些,白衡自然都知道。上輩子的白衡去過幾次京城,但是每一迴都不是什麽美好的迴憶。


    他聽著陸祈說京城裏的人自視甚高,倘若他們被看不起了,也不要往心裏去。他覺得陸祈說的真是太對了,京城裏的人可不就是眼睛都長到頭頂上嗎?


    白衡想到上輩子那些糟心事,便連忙打住,把迴憶都丟在腦後,然後強迫自己專心聽陸祈說話。


    雖然陸祈的年紀不大,看事情的眼光不夠長遠,但是白衡不得不說,陸祈的見識已經算是同年齡的孩子裏頂尖的了。


    就憑著陸祈沒有離開過桐城,卻可以將京城裏情況分析個大概,他就知道對方沒有少做功課,心裏也越發的佩服對方。


    他是因著有上輩子的記憶,所以才能坦然麵對即將進京一事;可陸祈這可是頭一迴進京,但對方也是一副鎮定的樣子,甚至已經先打探到京裏的情況,這足以表示,此時的陸祈已經有了不小的勢力了。


    不過和上輩子的陸三少比起來,肯定還差了一大截,否則他也不會被陸夫人逼得走投無路,點頭答應帶著他進京了。


    白衡在心裏唏噓了一會兒。……


    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讓陸祈進京,陸夫人便更著急陸祈的身體。


    本來陸祈對於自個兒身體的狀況都是藏著腋著,或許是因著要進京了,他頗有一種破罐子摔碎的心態,不作任何遮掩了。


    因此陸夫人便驚訝的發現,白衡住到別院後沒多久,陸祈竟然可以站起來了。


    要知道,陸祈自打前些年雙腿廢了之後,就再也站不起來了,陸家請了不少名醫,卻都拿他的雙腿沒有辦法。


    可是現在名醫口中無藥可醫的陸祈,竟然可以依靠雙腿走動,這樣的變故讓陸夫人從來都穩重的神色第一次變了。


    陸夫人看著陸祈走到自己的麵前,向自己請安問好,她幹巴巴的迴道:“嗯,祈兒你的腿好了?”


    “托母親的福,兒子的腿已經好了。”陸祈淡淡的說道,陸夫人眉心一跳,硬扯出一抹笑容來,“好了就好,好了就好……”然後便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所幸陸祈也不想和她同處一室,找了個理由便離開了,待到陸祈離開之後,陸夫人隨即驚喘一聲,對著簡媽媽說道:“媽媽,白家這位聖手的醫術果真了不得,竟然當真治好了……祈兒的腿。”


    簡媽媽也是驚愕萬分,她和陸夫人其實對陸祈的身體都沒有抱太大的希望,陸夫人之所以千方百計也要白家同意讓白衡陪著陸祈進京,就是因著陸夫人打算把白衡當作第二手準備。


    陸夫人甚至想過,若是肅王挑中了白衡沒有挑中陸祈這個可能。


    陸夫人連第二條路都已經打算好了,左右白家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算白衡當真取代陸祈入了肅王府,白家也翻不起什麽浪來。


    沒想到,陸祈的雙腿竟然好了。


    思及此,陸夫人忍不住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容,她捊了捊鬢邊的發絲,笑著說道:“媽媽,你說這是不是連老天都在幫我?倘若二房和三房見到祈兒站起來了,她們的臉色肯定很精采。”


    “夫人,小少爺的腿好了,咱們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簡媽媽也笑眯了眼,就像陸夫人說的,簡媽媽心裏也是這樣認為的,看來老天都和不過去二太太和三太太的作派,所以才會讓小少爺能遇見貴人。


    想起先前二太太和三太太明嘲暗諷的話語,彷佛小少爺已經一腳踏進棺材似的,簡媽媽便忍不住惡意想著,過幾日她們就要迴府了,屆時看二太太和三太太還有什麽話好說!……


    陸府


    二房和三房為了肅王世子挑選伴讀一事,已經明裏暗裏鬥了好些時日了。


    二房找上了陸老爺子,三房則是找上了陸老太太,可就在他們費盡心力想要將陸家的名額搶到手時,這一日,陸夫人帶著陸祈迴來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聽了下人的稟報,心裏都覺得奇怪,往年大房那個藥罐子陸祈一離府,沒有住到明年開春是不會迴來的,眼下都還沒過年呢,對方怎麽會迴來了呢?


    更別說還是跟大嫂一塊兒迴來了。


    陸祈和陸夫人母子關係冷淡是陸家上下都知道的事兒,這一迴陸夫人前往別院,二太太和三太太可是打著看好戲的心態,想要瞧瞧大嫂被她的好兒子弄得灰頭土臉的模樣呢。


    可沒承想她們想象中的局麵沒有出現,卻是等來了大嫂帶著陸祈一道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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