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浩浩湯湯的隊伍出發了,蒙恬的騎兵領隊,士兵們個個麵容嚴肅,高舉著大秦帝國的旗幟,那火紅的旗幟隨風飄揚,帶著傳統火紅的炙熱,又有帝國威嚴的壓抑,自然生出了一種醒目的感覺。嬴政坐在豪華的車架裏,細細的感受著屬於他的輝煌。路旁的百姓一絲的聲音也不敢發出,他們自覺的讓出了一條寬寬的道,他們驚訝,他們覺得不可思議,他們看著那豪華的隊伍發呆,因為他們隻是百姓。

    “小四,快過來,哎呀,磨蹭什麽,始皇帝出巡了,快看快看。”一個中年男人看著緩緩出行的隊伍,眼睛發亮,手還不停的揮動著,招唿他的一個隨從過來。

    “三哥,我拿著這麽多東西,哪有你快啊。”他招唿的這位隨從似滿不樂意。

    三哥沒在意那麽多,把手隨意搭在了小四的肩上,靠著他,眼睛卻還是盯著秦始皇的車架。他並沒有什麽英俊的外表,言行舉止也不甚雅觀,雖然現在幹著什麽亭長這樣的職位,衣著卻與混混無異,隻是,此時他眼裏發出來的光芒顯得特別與眾不同。“是男子漢的就應該這樣啊!多威風!”他心生感歎,倒是發自肺腑的感歎。

    潁川郡,張良正和鄭壯士說話。

    “公子,可有嬴政的消息?”

    “正是。”張良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隻是這平靜之中,似乎也透著些許的波動。張良也不清楚是什麽感覺,隻是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嬴政出巡,他想去泰山祭天,不過也隻是想彰顯他一代君王的威嚴,讓天下子民臣服於他而已。我已調查過,他此次必將路過博浪沙之地,博浪沙正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福地。那裏沙丘起伏,連綿不斷,軍隊在那裏必將行進緩慢,照顧不及,而且沙丘之上遍地蘆葦野草,此蘆葦野草定能助我們隱藏撤退,況且不遠處就有河,隻要我們渡過了河,再想找出我們,可就難了。”

    “那可真是天賜良機,看來暴秦天數已盡啊。”壯士聽張良一言,立刻士氣大振,隻恨不能馬上手刃暴君。

    張良雲淡風輕的一笑,“子房願與君共勉,事不宜遲,我們即刻趕去布置。”

    博浪沙的蘆葦出奇的茂盛,馳道倚靠著山丘,一直蜿蜒遠去,沉重的黃土顯得無比寂寞,冷冷的透出蒼涼的氣息,不知這一切預示著什麽,隻是世上的一切本就是博大的,本來就是孤獨的,本來就是讓人讚歎的。就是今天,嬴政的車架就要駛來此地。張良選擇了一處彎角與鄭屠夫埋伏,隻等嬴政到來。

    今天的馳道沒有什麽車馬經過,周圍也是十分寂靜,水鳥那猶如撕心裂肺般的叫聲顯得尤其刺耳,迴轉在秋水長天之間。偶爾有風刮起,吹動著蘆葦,於是蘆葦叢也會一起發出那顫動的聲音,一切都是自然的聲音,那蘆葦拂過這兩人的臉龐身體,他們卻都似沒有察覺一般,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仍然空無一人的馳道。

    如果沒有曾經的精心準備,也就不會知道在結果即將到來的這一刻,那種氣氛,會有多麽的牽動人心。馬蹄聲越來越近,不一會兒便見兩名騎著快馬的秦國士兵馳來。他們麵色興奮,雙目灼灼的看著前方,也許在他們看來,能為秦國效力就是他們最榮幸的事了。

    “要來了,看這兩個人肯定是先來探路的。”張良和屠夫繼續打著十二分精神,緊盯著鹹陽的方向,要知成敗就在一瞬間而已。

    那兩匹快馬飛過,立刻塵土飛揚,漫天的黃沙就像為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蒙上麵紗一般。而在那茫茫黃沙後,一群黑影出現了,如黑雲壓城一般,讓人窒息的氣焰,漸漸的,漸漸的,都已經可以看到秦國那鮮紅的旗幟了。

    秦國鮮紅的旗幟,鄭屠夫看了吐了一口唾沫,眼裏憤憤之情盡顯,張良按住他,示意讓他保持冷靜,自己卻緊盯著前方不曾鬆懈。按照他們的計劃,秦始皇由於身份與臣子不同,必然會乘六馬車架,那時隻需看準馬車,將大鐵錘向之投去,就會車毀人亡,可是張良似乎隱約覺得不安了。

    前方的隊伍行走雖然緩慢,但是卻十分有步驟節奏,蒙恬統領的好啊!張良心裏想到,果然不愧是秦國的三代名將,這樣要想造成混亂局麵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又目光一轉,看到某處,眼裏明顯滑過一絲震驚,屠夫也一臉驚愕的將頭轉過來看向他。

    隻見那隊伍中央行走著的六輛馬車,都是四馬馬車,都是一樣精致的車架,規格完全一樣。那車上都刻著龍的圖樣,金燦燦的龍形,映著參天的光輝,縱然身處漫天的塵土之中,與那些黃土卻有著天壤之別,讓人一眼便能明了,車裏坐的,有一個就是欲與蒼天相比的人。

    “看來嬴政被刺殺了這麽多次,早有防備,他此時定在這六輛馬車之中,而我們卻不知是哪一輛。”張良慢慢說來,心裏卻感歎著嬴政的高明之處。

    “那該如何是好?”屠夫低聲問張良,馬蹄聲越來越近,馬車也是越行越近。

    張良並沒有說話,他不想這麽些日子的計劃去就這樣付諸東流,可也不想無謂的冒險,怪隻怪自己,心太急,沒有思慮周全。屠夫看看他,又看看前方車架,說道“公子,那走在邊上的一輛馬車,配飾要更加豪華些,嬴政肯定就在裏麵。”張良點點頭,“是,是很有可能,不過嬴政既然能想到障眼法,就難免不會再故弄玄虛。”

    屠夫此時卻已經準備舉起鐵錘,對張良說,“我們來到這裏,我抱著必誅暴秦的決心,也沒想過活著迴去,公子和我不同,尚有複國大業在身,如今我已經知道該怎麽做,公子請先撤退,日後江山就靠公子了。”鄭屠夫語氣裏的那種感覺,無法說明,好似目空一切,已經超然紅塵之中了,有一種氣場,叫做置生死於不顧。

    “壯士且慢,如若無辜丟了性命,豈不可惜?”張良看屠夫準備行動,連忙按住他。

    “若今日之事不成,也隻能說是天意,鄭某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好歹也叫那秦國的走狗給我陪葬!”鄭屠夫聲音透著氣魄,也是決心已下,張良凝神看著鄭屠夫,心裏佩服,也不再阻攔,忽然想到荊卿,心裏隻道果然刺客之路,至死方休。

    說時隻見鄭屠夫昂首站立,大喊一聲提氣,將手中百斤鐵錘朝那豪華馬車扔去。軍隊裏的士兵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突襲的事,想要四處奔走,臉上驚恐之色具顯。而一瞬間,那馬車便被鐵錘砸了個粉碎,響聲響徹山穀,周圍的幾匹馬受了驚,正欲奔走,但卻被它的主人扯住韁繩,全局看來,秦軍雖然一瞬間失控,但陣腳未亂。

    張良已經遠去鄭屠夫數步,見此情景,便知嬴政未死,歎息一聲。屠夫迴頭看張良一眼,與張良四目相對,張良愣了一會兒,心裏惋惜,而鄭屠夫卻是滿臉的笑意與正氣,對他而言,沒有刺死嬴政固然可惜,但有幸能做這樣一件事,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剩下的,他相信,這位張公子,會幫他完成。

    此時秦軍發現刺客,正欲追上來,屠夫連忙示意張良走,這裏由他來頂,張良心中悲痛,向鄭壯士拱手作了個揖,便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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