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小桌旁,拿起一個純金所致的小酒壺,斟了兩杯酒,將一個酒杯遞給淩驁翾。淩驁翾接過酒杯,想也不想便一飲而盡。李千穗眉開眼笑道:“你倒是放心啊!不怕我下毒嗎?!”要是換作常人,聽她這一說,立時便嚇得半死,淩驁翾卻淡淡一笑,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李千穗頗為奇怪,道:“你好像一點也不害怕呀?”淩驁翾冷冷一笑,他拿起酒壺,又斟了一杯,喃喃道:“有毒倒好……死了也就無牽無掛……”李千穗有些哭笑不得,道:“你就那麽想死啊,你放的下淳兒麽?你不是很喜歡她麽?你舍得她麽?”淩驁翾淡然道:“舍得又怎樣?舍不得又怎樣……”他眼睛一轉,見窗外盛放著幾朵牡丹,這些牡丹名為“狀元紅”,形狀甚是可愛,花瓣通紅如血,瓣上還掛著些些露水,微風從窗外刮進來,清風拂麵,甚是舒泰。他道:“就像這露水……她想在留在花瓣上……可是……留得住麽……”李千穗愣了半晌,見一滴露水順著花瓣滑落下來。她吟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她吟到此處,對淩驁翾道:“我雖是新羅人,不過很喜歡你們的文化的,這首詩,是曹操的寫的,是不是呀?!”淩驁翾輕輕一點頭,瞟她一眼,李千穗又道:“你怎麽這麽看著我呀?”他心中不禁笑道:“真是奇了,當初淳兒也是讀了首畿子勸我,想在這個公主竟也讀起詩來勸我……”李千穗見他一言不發,又道:“這個酒啊……就叫杜康,好喝吧!”說罷,她輕起朱唇呷一口酒,道:“真是好酒啊……新羅就沒有這麽好的酒呢!”淩驁翾淡然一笑,又是一杯酒下肚,聽李千穗又道:“大唐什麽都好!風景好,酒好,功夫好,人更好……”她說到此處,臉頰飛出紅暈,女兒家嬌羞來自天性,再強悍的女子總也有難為情的一刻。她瞥一眼淩驁翾,見淩驁翾依舊獨自喝著悶酒,隻是無論那酒水如何衝擊,他的嘴唇依舊是幹若,酒氣在臉上蒸過,竟還是蒼白蒼白的。

    李千穗兀自一歎,見淩驁翾神情恍惚,靠著牆壁,便道:“我知道,你想著淳兒呢!她就在隔壁呢!”李千穗見淩驁翾有些反應,便道:“不過,你可不要想去看她哦!你答應我的,我救她……”淩驁翾打斷她的話道:“知道……”說罷他擎起酒杯,一股腦的喝下,酒水順著他嘴角“滴滴答答”的往下流,還混雜著些許紅液。李千穗有些吃驚,忙跑到他麵前,關切道:“你又吐血了……”淩驁翾淡然一笑,擦幹嘴角混雜著鮮血的酒水,道:“怎樣……我早就該死了……”李千穗聲音有些顫抖:“什麽?”淩驁翾身子貼在牆上,他猛地聽到“丁”的一聲,登時身上一陣發麻,忙問道:“淳兒在隔壁?!”李千穗輕輕一點頭,淩驁翾登時站起身來,幾個踉蹌衝出門去。

    淩驁翾來到淳兒房間,隻見淳兒倒在地上,她手邊一個打碎的小茶杯,地上還有冒熱氣的茶水。淩驁翾一驚,急忙將她抱到床上,他自己這麽一折騰,隻感覺內傷疼痛欲裂,“哇”的一聲便噴出一口血去。李千穗心中著急,忙衝門外大叫道:“來人……快來人……”不多時,門外進來一個身著粗布衣服的小丫鬟,那丫鬟姿色平平,對她畢恭畢敬,道:“小姐……有什麽吩咐?”李千穗心中氣惱,揚起手來便給那丫鬟一個耳光,罵道:“你怎麽照顧她的?!”那丫鬟心中害怕,她本是李千穗適才進城時買來的,這時氣短了半截,半揖著腰道:“小姐,我去方便了,隻離開一會兒,不是有意的!”李千穗有些不耐煩,道:“算了算了,去吧去吧!”她打發走了那丫鬟,自己坐到床上,對淩驁翾道:“你別難受了……別難受了……”淩驁翾絲毫不理她,隻是看著淳兒,竟想不出絲毫好辦法。李千穗看了他一會兒,心中極是奇怪:“這小子內功不弱,縱是現在內傷頗深,卻也應該夠用才是,他為何不用自己內功給淳兒療傷,卻要求我?”她呆了一會兒,見淳兒已經轉醒,臉上神色和淩驁翾一般慘白。淳兒見淩驁翾嘔血,便哆哆嗦嗦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藥瓶子,倒出幾粒柏子養心丸,向他嘴邊遞去。淩驁翾輕輕將她手按下,道:“我不吃……吃了有什麽用……救不了兩個人……”淳兒淚水一下便流下來,李千穗心中不解,這一幕竟也沒看見,她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不用自己內功給她逼毒呢?為何求我?”淩驁翾眼光朝她一瞥,道:“我內功中有毒,又怎能替她療傷……”李千穗一愣,心中仍是係著疙瘩。原來淩驁翾碎心掌掌上發作之時掌毒流便全身,侵蝕心脈,奇痛無比,若是忍過去倒也罷了,可若一時忍不住運起內功想抗,或在掌上發作之時調運自身內息,那掌毒便會永久留存在內力中,隻要動用內力,便是施毒了一般。他若以內力給淳兒療傷,豈不是與再給她下毒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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