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妍急了,一個箭傷,原本不會造成如此大量的出血,如今定是傷到大血管了。她來不及用手揩汗,忙順手取了些金創藥撒在上頭,誰知他血流太急竟將藥粉全部衝開。初妍心中更焦,她忙喊道:“阿瑛……草藥呢!?”她言語之中已沒了玩笑氣,顯得萬分焦慮。秦瑛適才一直將那藥壇放在手邊,先下聽她吩咐,當下遞了過去。初妍不擦手上血液,便抓起那藥材往他傷口上緊緊按住,也顧不得他疼不疼了,先止血要緊!那草藥倒也神奇,剛剛捺上,血流便遲緩不少,換了兩三次,便徹底止住了。初妍長籲一口氣,笑容又展現在臉上:“嗬嗬!沒事了!”她沒瞧見楊氏臉色凝重,輕輕探出手去在他腦門上一試,不禁叫起來:“果然是滾熱,終於正常了!嘻嘻!”初妍笑罷,站起身子坐在地上柔聲道:“娘,您別擔心,大哥沒事的!”楊氏出身的望著初妍,瞧她一臉無邪的笑容,臉上還掛著斑斑血跡,便輕輕將她攬在懷裏:“初妍,好孩子,你們雖不是娘親生的,娘也愛你們……”大夥不知她言出何意,聽她說的動情,便輕輕倚在他身邊,體會“血戰”後的平靜。

    至此過了七日,淩驁翾本該醒了,可幾日以來他一直高燒不退,傷口沒有絲毫要愈合的跡象。開始兩三日,初妍還道是他身上有傷,發熱不可避免,可這幾日,他病勢似乎越來越沉。初妍每每替他請脈,都覺得他心髒虛的厲害,似乎時時都有氣流穿過,像是穿了千萬個小洞似的。初妍又奇又急,卻不與楊氏說,隻是每天自己翻找典籍。楊氏問她,他卻也支支唔唔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日,初妍翻到一本南朝梁人姬莫所著的一本《九奇傷談》,他翻開仔細找找,見上頭關於碎心毒掌一段寫道:“碎心毒掌,詭異邪祟,熱如烈火,侵肌蝕骨,傷心脈,中此毒掌,不至三月必亡!”初妍仔細閱讀那解文,上寫的“心脈如絲,發熱疼痛”等四五樣症狀都與淩驁翾出奇的吻合。初妍合上書,倒吸一口涼氣走到淩驁翾床邊,玉指搭在他手腕上,心頭歎道:“他內傷已深,隻有一兩個月日子了,怎麽跟娘說呢!?”她煩惱無比,腦中一片混亂。楊氏當年抱淩熙來到這山中時,此山便已改名為“平子山”,隻因更名不久,還有人知道,待到化玄真人來此時卻已是時過境遷,哪裏有人知道此處曾叫“九風山”?!楊氏到此後收養了三個女娃,與四孩子一同住在水洞裏。初妍她們自小被楊氏疼愛,心中待楊氏猶如生母,前幾日救淩驁翾時便已擔心,若是他不幸死了,娘會怎樣呢?!可如今,要是讓娘知道好不容易救迴來的兒子馬上就要撒手人寰,那不是要了她命嗎?!初妍小嘴一撇,歎了口氣,眼睛出神的望著淩驁翾,卻不知何時淳兒站在了身後。“他沒多少日子了,是不是!”初妍一駭,她慢慢轉過頭來:“你怎麽知道?!”“猜。”“根據什麽猜的?!”“你的臉色。”淳兒的平靜有些嚇人,她平時很少言語,對任何人都是不冷不熱的,時間長了,楊氏還打趣她說:“淳兒是冰做的!”初妍打量她一下,她雪藕似的臂膀映襯在輕紗之下,真有剔透之感,倒真像個冰人似的。初妍拉過她坐下,將淳兒攬在懷裏,柔聲道:“別讓娘知道……他卻實活不了多久了……”淳兒依偎在她懷裏,眼睛也不紅,心頭什麽也不想,卻突然掉出一滴眼淚,那淚珠大的驚人,連她自己都疑惑:“這淚打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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