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與約瑟夫.約翰斯頓的初次交鋒,李永吉再次確認了一件事。


    那就是古人,暫且說十九世紀六十年代的人是古人吧。


    古人或許在智商上,普遍沒有接受了知識大爆炸衝擊的現代人高,但在情商方麵,他們並不比現代人差多少,甚至很多人還要比現代人強。


    就好比剛才的情況,李永吉一開始一直是帶著優越感的態度去俯視對方的,但直到最後,他才明白到,單純從談判過程來說,他其實是被耍了。


    沒錯,一開始的時候,約瑟夫.約翰斯頓表現的是一副義正言辭的愛國範兒,各種看似合理的要求張口就來,給人一種這是他們最後的底線,絕對不能更改,就算更改,也隻能改一下小地方的感覺。


    他的表演其實挺成功,甚至有那麽一刻,李永吉自己都相信了,真以為對方是不能通融的愣頭青。


    說實話,剛開始聽到約瑟夫.約翰斯頓的條件的時候,李永吉還真有點羞愧感,畢竟李永吉的所作所為,跟強盜其實沒啥太大區別,不過誰讓李永吉聯想到了另外一個時空的美國呢,加上又不想太便宜了聯盟國,所以才斷然拒絕了對方的要求。


    雖然拒絕了,但李永吉的本意,隻是有條件的答應對方的條件,也就是說,讓對方意思意思,給自己點好處,比如給點錢,然後呢,他也可以就坡下驢,把那幾個占領的城市交給聯盟國。


    本來麽,在巴拿馬運河還沒開通之前,像新奧爾良那些地方,李永吉暫時也無力開發,光一個北美洲西海岸的廣大領土,就夠他忙活的了。


    所以說,李永吉原本就是打算把那些地盤交給南方政府的,這樣一來。也能讓南方政府的後勁兒更強一些,這樣才能與北方政府繼續僵持下去,繼續玩南北對峙。


    隻可惜,談啊談的。似乎談判的過程歪樓了,李永吉表現的過於強硬,結果約瑟夫.約翰斯頓自己反而提前露怯了。


    可不是麽,到了最後的時候,當約瑟夫.約翰斯頓一改之前的暴怒情緒。一臉淡然的要求自己提出要求的時候,李永吉就知道,對方其實一開始就知道彼此之間的差距,一開始的苛刻條件,隻是一種漫天要價的手段。


    這說明什麽?說明對方的談判技巧比自己強的多,對情緒的控製也比自己強的多,一開始的種種舉措,隻是個試探,試探自己的底線,現在明白自己不好糊弄。或者說,底線過高,他也就不再做無用功,繼續堅持所謂的原則了。


    可不是麽,想一想也知道,約瑟夫.約翰斯頓可是地地道道的美國權貴出身,從小就就接觸各種上層之間的齷齪與交換,恐怕對道義啥的沒啥感冒的,反而對力量卻倍感親切。


    現如今,隻要是有識之士都會明白一件事。美國已經分裂了,不可能再迴到原來了,按照目前的情況,不管是北方還是南方。都沒有力量迅速擊敗對手,完成自己的所謂統一,所以隻要兩方政府不妥協,那麽分裂成兩個國家的事實就要繼續下去。


    那麽,在這種局勢下,不管是北方政府還是南方政府。都不想,也無力再招惹新的強敵,尤其是中國這種強大而又不按常理出牌的對手。


    約瑟夫.約翰斯頓做了最後的嚐試,想用詐術來獲得更多的好處,然而當這種嚐試失敗了,他也就很光棍的放棄了無用的東西,開始用更加平和的心態來對待這次談判。


    “好吧,看在你這麽有心的份上,我也就提出我們的要求吧。”李永吉輕輕搖了搖頭,“放心,不會太離譜的。”


    緊接著,李永吉就拋出了自己的條件。


    根據李永吉的條件,首先,他們中華遠征軍答應會盡快把維克斯堡、孟菲斯等城市的管轄權都完全交給對方,但這不是無償的,聯盟國必須用錢來贖買。


    至於價格麽,新奧爾良,維克斯堡,孟菲斯,納什維爾這四座城市都是一千萬華元一座城市,開羅跟史密斯蘭則算一百萬華元一座城市,加起來是四千兩百萬華元。


    “不可能,四千兩百萬華元?我們絕對拿不出這麽多錢。”約瑟夫.約翰斯頓連忙拒絕,“我們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根本做不到這點,能不能換個替代的條件?否則的話,隻能讓你們繼續留在那些城市了。”


    “不用一次性付清,你們可以分期付款。”李永吉笑了笑,“可以分三十年償還,要是還覺得不行,可以找我們的銀行借款,用借款還錢,但必須用你們的海關稅收做抵押。


    如果你們肯拿關稅抵押,那麽在這期間,必須打贏讓我們的銀行派人參與你們的海關管理,以監督你們的海關稅收情況,好方便及早償還債務。”


    “這件事我做不了主。”約瑟夫.約翰斯頓皺了皺眉,“但我可以把你的要求如實報告給總統,如果他答應了,那我想也就沒什麽問題。”


    “那麽你覺得你們的總統有多大可能會答應這個條件?”


    “如果真的肯分三十年還清,並且還可以向你們獲取貸款的話,隻要利息別太高,我想總統先生是會答應的。”約瑟夫.約翰斯頓想了想,“是的,他肯定會答應,因為他馬上就要卸任了,他關心的是現在,至於後麵的事兒,就不歸他操心了。”


    “很好,至少在這一點上,我們達成了初步的共識。”李永吉笑了笑,“那麽我再說第二點要求。


    第二點麽,就是我們東方集團……呃,東方集團知道不?”


    “知道。”約瑟夫.約翰斯頓點點頭,“好像是你們背後的大金主,據說是中國的東印度公司。”


    “沒錯,就是那個。”李永吉再次一笑,“那,你也知道,我們是雇傭兵,是為東方集團服務的,所以說,這次出兵。在完成了國家任務之外,我們也要為東方集團的利益考慮,甚至從某種程度上,東方集團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為國服務麽,也是為了東方集團的利益服務。”


    “這個不用你解釋我也知道。”約瑟夫.約翰斯頓道,“說吧,到底是什麽要求?”


    “嗯,既然東方集團的情況你大概知道。我就不多說了。”李永吉點點頭,“集團給我的命令是,如果我們退出這裏,你們除了要交錢贖買外,還必須對打著東方集團名義的貨物,全部實行雙免政策。”


    “雙免政策?那是什麽?”


    “所謂雙免政策,就是說凡是運到你們這裏來的貨物,不管是哪兒來的,隻要打著東方集團的名義,屬於東方集團的貨物。那麽在你們聯盟國境內,都必須免檢查、免稅收,這就是雙免政策了。”


    “免檢跟免稅麽。”約瑟夫.約翰斯頓點點頭,“如果隻是你們東方集團一家的貨物實行這個政策,我想應該是沒問題的。”


    “當然是我們一家。”李永吉笑了笑,“怎麽,你想讓我們中國所有的貨物都在這裏實行雙免政策麽?如果是這樣的話……”


    “不不不,怎麽可能。”約瑟夫.約翰斯頓連忙擺手,“雖然我是個軍人,但我也知道。如果讓中國貨在我們這裏全麵實行雙免政策,那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災難,所以我們政府裏的老爺哪怕再蠢,也不會同意這個條件的。你真要提出那個要求,所有人都會反對的。”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李永吉笑著點頭。


    的確,李永吉之所以隻提出讓東方集團的貨物在這裏實行雙免政策,而不是要求中國貨在這裏雙免,原因就是考慮到這一點要求不可能獲得聯盟國政府的通過。這跟北方的聯邦政府的情況有本質的不同。


    原因就在於,北方的聯邦政府實行的是貿易保護政策,也就是說,他們鼓勵出口,在出口方麵不設置任何稅收,但一旦進口貨物,大多數都會設置高額的保護性稅款,以保護本國脆弱的工業。


    除了這一點外,北方聯邦政府還有權卡主每年進口貨物的數量跟種類,所以雖然簽署了《史密斯蘭條約》,同意了中國貨在美利堅合眾國的全麵免稅政策,但其實隻要他們控製進貨數量,中國貨對美國貨的威脅還是不大的。


    說白了,那就是北方的聯邦政府在關稅方麵能完全自主,他們對關稅的控製力度也相當強大,完全有能力控製每年的進出口情況,屬於強力控製型海關。


    反觀南方聯盟國政府,這個政府自建立之初,就缺乏足夠的中央凝聚力,中央政府隻是個名義上的中央,對下麵各個加盟州的控製力卻相當有限,許多強力州甚至可以完全不理會中央政府的命令。


    正是因為聯盟國的中央政府控製力比較弱,所以他們的很多政策都顯得比較民煮,具體到海關上,他們幹脆完全放開,對進出口的貨物都不收稅或者隻收象征性的稅,美其名曰自由貿易。


    他們給自由貿易打的旗號,說什麽是為了維護種植園經濟,這一點說的也對,但更實際上的情況呢,是中央政府對下麵各自州的海關進口完全沒有控製力,或者說他們根本就無法通過保護性稅收政策,因為這個政策一提出來的時候,議會那裏就不會通過,比較議會的代表可都是下麵各州的代理人。


    但是,反過來說,既然議會都是下麵各州的代理人,一旦議會通過了一項提議,那就說明各州都同意了,因此這項法案也能順暢的在全聯盟國境內被予以執行。


    因此,聯盟國發布新政的難點就在於如何說服議會,一旦通過了某項政策,這項政策在聯盟國的施政效率還是不錯的,不比北方政府差多少。


    所以說,一旦聯盟國議會通過了東方集團貨物在聯盟國境內的雙免政策,執行效率還是很有保證的。


    為啥李永吉不要求中國貨在聯盟國境內雙免呢,那樣不是得到的好處更大?


    原因就在於,聯盟國幾乎沒有工業,國內經濟靠的都是種植業,也就是農業,這樣的國家,如果全部對中國貨放開市場,那聯盟國的經濟將會徹底被中國貨吞沒,站在聯盟國的立場,他們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這麽說吧,聯盟國的實質統治者,那些背後的大金融家跟大農場主,他們是不會同意中國貨在聯盟國內泛濫,利用工業品剪刀差的優勢,大肆收割聯盟國經濟的,在這一點上,他們的意見出奇的一致。


    但是,前麵說過,聯盟國因為情況不同,他們的海關完全就是個千瘡百孔的漏子,指望用控製海關的方法去控製進口貨物,那是不現實的,隻能通過地方政府的檢查力度,來打擊非法走..私。


    因此,到時候就算聯盟國的中央政府,同意了所謂的中國貨可以免稅的政策,實際實行起來恐怕也未必會好多少,因為各自州政府會自己設置關卡,或者私自設置其他的地方稅來彌補損失。


    比如他們會搞過路稅,過橋稅等,對所謂免稅的中國貨刮油水,這樣一來,免稅的效果也就大打折扣。


    相反,如果不說中國貨,隻對準一家公司的話,那麽大家就好說話了,畢竟在南方政府的各個財團眼中,給一個公司大開綠燈,那還是可以的,應該不會侵害到他們的太多利益。


    李永吉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因為南方聯盟國的市場是很敏感的,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要求他們對中國貨完全免稅,那樣會引起聯合抵製。


    但是,如果隻是弄一個非國家化的集團公司,大家的抵製情緒就會降低,隻要聯盟國的高層別聯合抵製,他的東方集團就可以在這裏合縱連橫,各個擊破,等對方反應過來的時候,東方集團已經成了這裏最大的壟斷集團,可以從事實上控製整個國家的經濟。


    不止是南方政府,就連在北方政府,李永吉也打算用同樣的手段,但是方法肯定跟在南方聯盟國的有些不太一樣就是了。


    怎麽說呢,這些事情用個最簡單的話來說,就是拋開中國這個南北雙方都已經仇視滿滿的殼,重新弄一個仇恨度不算高的“私人集團”,來潛入美國南北雙方的金融市場,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控製兩國的經濟,從而徹底控製兩國,讓兩國加深彼此之間的裂痕,無法再變成一個國家,降低對自己的威脅。


    是的,威脅!


    在有過前世經曆的李永吉看來,不管是現在自稱日不落霸主的大英帝國,還是貪婪而龐大的俄羅斯鄰居,他們的威脅都沒有年輕的美國來的大。


    英國現在雖然盛極一時,但底蘊不足,衰退是必然的,就算不管他,英國也早晚會被自己被那廣大的殖民地拖垮,更不用說,在不遠的未來,自己肯定要跟英國爭奪那些殖民地!


    俄羅斯更不用說了,龐大是龐大,但體製落後,財政匱乏,就是靠著野蠻兇狠來嚇唬人,一旦嚇唬不住別人了,光他內部的矛盾就能要了他的命。


    而且,中國跟俄羅斯是鄰居,能夠很容易的調集整個國家的力量去對抗,隻要發展順利,俄羅斯早晚是中國擴張領土與獲取資源地的大肥肉。


    隻有美國,這是個氣運爆棚的奇葩國度,必須扼殺在萌芽狀態,否則的話,等這個國家順利成長以後,將會是中國這個世界霸主的唯一挑戰者。


    這是李永吉絕對不能允許的,所以哪怕再多困難,他也要先把美國肢解了,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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