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小船兒在長河上平穩流瀉,水流如絲潺潺,清新爽人,氣和溫怡。兩旁的垂柳擺動著細嫩的枝斷兒隨風奏起的弦率搖拽。若來水中的精靈歡騰。

    坐在艙內,麟兒平靜的趴著軟枕,嘴角擒開掩住了奸佞的心底的微笑。靠著窗子向外看去。那亙古不變的天空永遠是那麽湛藍,她的眼中是比天空更明靜,比銀河更清澈的眸子,恍若星子。

    “吱”!

    隨著門被推開,寬厚的人影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漆盤。上麵擺滿了珍饈美味。

    麟兒迴過頭看了一見,隨即輕蔑的別開視線,續繼投向廣袤天際那方自由的世界。

    “王妃,吃飯了”!修羅將手中的盤子放到桌子上,沉思了片刻,沉邃的眼中一汪如潭,凜著硬冷的寒光。

    “屬下有句話,不知當不當問”!

    麟兒的雙肩微微動了動,河麵上卷起輕風,襲進兩岸飄搖的花香沾上了她如絲的秀發,迎風飛舞。

    “哼”!喉出輕嗤,不屑的開口:“不當說都說了,問吧”!纖纖玉指撩起被吹散的發絲輕輕縷到耳後,轉眼再次對上修羅冰冷的麵容,莞而一笑。坐正了身子,好整以瑕等侍著。

    “想必在遼國王妃定是身份高於常人。於此屬下萬分肯定”!他的手暗暗因憤怒而攥緊,陰鷙的目光緊緊盯著這個依附遼賊,忘祖背宗的女人。

    “還有呢”?

    麵對一張比冰塊更寒的臉,麟兒看出他隱忍的怒氣,反倒笑靨如花。挑釁。

    見對方笑得歡,更加激怒了修羅忠貞愛國的心,全身血液為之而洶湧,沸騰。

    “屬下隻一戒武夫,但也懂得赤膽忠心,憂國憂民,忠貞不貳。王妃先父本乃大宋開將元勳。忠肝義膽,為何王妃身為忠良之後,卻要投靠遼賊,助紂為虐”?

    一股陰冷戾氣從四麵竄起,將空氣凝結驟然下降。

    對此,上官麟微微上揚唇角,泯起一抹絕寒至極的殘笑,在那張恍若仙子般聖潔的麵容上,看起來卻是無與倫比的風華絕代,美麗絕倫。

    朱唇微啟,懶散的嗓音道出:“三年前的事,你知道嗎”?

    修羅神色一擰,直截了當坦言:“屬下不知,但無論發生什麽,身為漢人都不應當做藩幫的走狗”!

    “即然你不知道,在我麵前有什麽說話的權利”!猛的,上官麟神色倏然結成利鬼般的猙獰,兩記以仇恨凝成的利劍自眼眸如疾電放射。直逼修羅下意識後退。不禁心中激起不安。

    麟兒更加上前,一步步走近,每一步踏下重重寒氣與殺機。

    “就算今天站在這裏的是趙閔,也沒有資格這樣和我說話。迴去告訴你的主子,就說上官麟一家還沒有消聲匿跡,隻要血脈仍存,哪怕僅剩最後一人,也會與他趙氏糾纏到底,生生世世,至死方休”!

    修羅全身的熾焰被她暴發的戾氣而壓下,他在她如炬的目光下自慚形穢,無所遁形。

    “咚”!

    伸手取過桌上的菜肴。麟兒優雅的坐下提起筷子。夾了一塊茄子,細嚼慢咽。

    倏的,抬起烈火燃燒的血色瞳眸,對準修羅桀佞一笑。道:“放心吧,我會好好吃飯保住這條命,才有報仇的本錢”!

    她充斥仇恨心胸,狂妄如魔的眼神無一不深深烙在他的心底激起驚濤駭浪。修長的劍眉忽緊緊蹙起。結起強烈不安。

    有一種恐懼的感覺。

    她——並不是被他們捉住,而是自已不知不覺中走進了這個女人設下的陷井。此時,修羅已無法去思考帶她迴大宋究竟能證明王爺的清白還是將王爺打入更深的地獄,萬劫不覆。

    厚實的大手攥緊了又緊。他低沉的道了聲:“屬下不打擾王妃用膳”!便走了出去。臨走,很意味深長的沒有關緊門,而是虛掩著。

    凝望著那尚留一縫隙的木門,透過那狹窄的小縫能清楚的看到外界,與在船艙內所見的沒任何兩樣。

    “哼!你才發現啊”!

    幽幽嘲笑了一記,麟兒放下碗筷,一隻手輕輕捂著平坦的腹部,大滴大滴的珍珠如雨落下,綿綿不絕。

    這裏,曾經有一個鮮活的生命……

    “寶寶,這次,娘親一定為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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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王府

    接到修羅的信號,趙閔攥緊的心壓壓抑得即要窒息了。隨口向管家交侍了些事宜便急勿勿乘了轎子出了府邸,他的一顆心是萬分沉重的。陰邃的麵容看不出心裏在想著什麽:隻是握著玉記扇的雙手絞得關節泛白。

    而王府內,正前來找趙閔的顏娉婷眼看著那出了府略顯得焦急的背影,不由疑竇叢生。問著身旁的丫頭:“怎麽王爺有事要出門嗎”?

    丫環是個新來的,見主子和自已說話,立刻媚笑起來趕忙應著巴結:“迴娘娘的話,奴婢方才經過王爺書房時,聽見裏麵說些……好像是關於……王妃娘娘的事”!

    她不知道王妃指的是誰?憑著直覺應當就是眼前這位吧。進了這裏才令她吃驚,諾大一座閔王府,卻隻有一位主子,冠寵於一身。多風光啊,而自已正好能侍在這位正主子左右,真是前世修來的福份。

    “王妃”?顏娉婷暗暗思量,沒有因她的話而展顏反倒愁眉深斂。濃密卷翹的睫毛不安的晃了晃,倏的,瞳眸瞬間凝成針尖大小,一眸蒼白。

    “是她!她迴來了”!心中一陣翻江倒海,說不出的恐怖鋪天蓋地襲進全身揮之不去。連血液都被凝結。

    她不安的雙手無措的死絞著手帕。心裏卻一直在逃避這個可能:豆大的汗珠頻頻滾落如雨傾下。

    驚恐的臉色死灰一片。

    “不會的……不會的……她應該早死了”!

    身邊的丫環見狀不對勁,立刻扶住她顫抖不已的身子討好關心道:“娘娘,您怎麽了……”?

    “啪”!

    一個耳光扇下,頓時半邊臉高高腫了起來,鮮紅的掌印深深烙在頰側並落下幾道指痕。

    “死丫頭,你專程要氣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啊___”?

    她發了瘋一樣對著小丫環又叫又打。要把三年來的不甘與恨全部發泄。

    “為什麽你都走了還要迴來?為什麽不肯放過我?他都不肯封我為正妃,這不不夠嗎?你還要奪走什麽……”?

    顏娉婷瘋了,顛狂的雙眼布滿仇恨的血紅。因為麟兒迴來的消息她不得不瘋。集盡富貴的閔王妃,輝煌可比帝王宮殿,然在那青天白日,紅豔朝陽之下,一灘鮮血汙指了府內輕盈的花香。頓時空氣中夾雜著淡淡的腥風,飄然而散不去。

    一名小丫環綣縮在地麵色蒼白嗦嗦發抖,衣衫不整蓬頭垢麵,長裙被撕得破碎如一塊抹布,她的身下是一灘腥紅的鮮血,綻開朵朵血花,拚命吸食著空氣中的淡雅輕香吐著屬於獨自的芬芳而怒放。

    又一個年輕鮮活的生命被無休止摧殘。她隻是說了一句真實的話,便被主子大罵,隨即竟命幾名家丁輪番淩辱。

    那四麵八方鄙夷的神色,顏妃輕蔑的嘴臉以及厭惡的神色,仿佛自已是隻害蟲。

    “不______”!嘶心碎肺的尖叫刺破天空。伴隨著陣陣腳步聲,來者到了叫聲的起源,隻見方才被斜侮辱的丫環已吊死在樹上。像片枯葉一樣掛在樹叉之間被風吹得搖搖晃晃。旋轉不息。她的舌頭伸得好長往下一點一點滴著血珠子:眼睛睜被不甘漲得好大!

    下麵的人不約而同顫粟/勿勿懈下來運出去埋了。

    那丫環死了之時:天空壓下一朵沉沉的烏雲一直蓋在閔王府當頭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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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至別莊,趙閔思索了幾番該不該踏進那扇隔絕了她與自已成兩個世界的門。世界的另一頭,她會肯見自已嗎?

    仿佛心裏有感覺一樣。當他下定決心伸出雙手之際。“吱”!門從裏麵被打開了。

    正麵站著在夢中輾轉萬遍的身影。一時間喜由心生頓將曾經的不快忘得一幹二淨。

    “是你”?看到趙閔時,麟兒沉下了臉。她本想出去透透氣卻沒想到趙閔這麽快就來了。不過!看著他肩頭被次得淩亂散下的碎發,暗暗發笑:原來來了很久了,還不敢進來?

    那冰冷的兩個字如兩桶冰水當頭澆下。

    一腔火熱被熄滅連點火星也無影無蹤。隻有濃濃的苦澀在心底漫涎。

    苦笑於自已的輕高與無奈:“這麽討厭見到我嗎,或者,你以為又是誰”?他心裏那個陰影總也無法揮去,難道她想見的是那野種的父親?暗隱幽邪的眸底盈滿不悅。

    見狀,麟兒環起雙臂,麵神無表情看著他尷尬的橫樣。心裏在橫量他是不是王爺與盟主都混不下去,改行當戲子了?

    “對一個殺光我全家,害死我孩子的人,我不應該討厭甚至血債血償嗎”?

    “上官麟”!聽到'孩子',趙閔沉下臉色,凜發怒氣。厲聲道:“不要跟我提它。難道到了現在你還要三番羞辱我嗎,一而再的提醒當初的我是如何被你玩弄於股掌間”?

    無形的壓抑帶著死亡的氣息漫涎開來。連帶著將高高燃起的燭火亦壓下半分。

    與之相比,麟兒的怒氣頓時橫肆。她的寶寶怎可以被他再三辱逆。

    她全身凝結了三年的戾氣傾刻間暴發。眸光如劍:犀利的還擊:“這句話我迴敬你。趙閔。說到玩弄。有誰能比得上你和顏娉婷:一個溫柔似水心比蛇蠍:一個道貌岸然殺妻滅子。什麽孽種:野種?那是你的孩子”!看著他的眼睛,麟兒激動的神色之下早已掀起擒天巨浪的說,雙手已攥成了拳,尖銳的指甲狠狠紮進肉中卻渾然不覺痛。

    “是你的親生骨內。那一夜你醉了酒,之後真的不記得了嗎?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上官麟今生今世不欠你分毫。但是你!趙閔,你欠我四百二十九條人命,已經到了還的時候。我會連本帶利全部討迴來”!

    他的眼眸赫然瞪大,從麟兒的眼中他看見了前所未有的平靜與決然。那黑白分明的顏色比星辰更清澈,不同於婷兒的心事重重:他該相信嗎?

    見他思緒飄忽不定:麟兒冷眼嗤笑:“你真是不容易相信人”!隨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閃一記,有一道利光快速掠過:自眸底浮起邪笑。話中有話說道:“聽說那個丫環死了,叫荊菲是吧”!

    “誰”?

    他一時轉不過來思考,心裏依然因剛才那番話而掀起巨浪。為什麽當初沒有冷靜一點?“就是指證我的那個,證明前夜侍寢的是顏娉婷。聽說是失足落水死吧。真可惜啊,小池那裏長年蔽光,連晴天白日都光滑無比,好好的她幹嘛要往那兒跑呢?真是蠢到家了,你這個王爺也得好好管管家裏,別今天死一個,明天又死一個。人家爹娘不敢往上告可不表示心裏頭不會記恨”!

    說著,咚一聲,用力關起了門。不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把趙閔擋在外頭。

    披靡著殘碎星光,他桀驁,威風八麵的身影顯得那樣孤獨,寂莫。

    如果那個孩子真是自已的骨肉。那麽……?不!不可能!濱臨崩潰的心刻意要逃避這個非常明顯的事實。他不可能親手毀掉自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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