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是整個河南地區最大的產糧之地。


    沃野千裏,一路行來,阡陌縱橫。


    許多村莊散落其間,就是靠這些平民百姓辛苦的耕耘,將這大地上的物產,化為京畿的糧倉。


    這種地方,建起的民團也最多,如此廣袤的糧田,當然需要保護,可現在禍起蕭牆,朝廷的軍隊既不能長期駐守於此,也所不到保護整個糧區。


    而這麽大的糧產區,隻要潛進一個人,放上一把火,造成的後果就是不可承受之重。


    因此,六曲樓按照徐諾的安排,率先在這一地區建立起了民團,無數的小民團又匯聚成許多個大民團,勢力日漸壯大。


    徐諾此來,就是巡視此處的民團勢力。


    金田是整個地區的名稱,在金田地區的中心,有一個縣,叫平穀。


    這裏就是徐諾此番的落腳之地。


    各地的民團,正在向此地調撥,由於朝廷的大軍和太卜寺的神軍各自傷亡慘重,現在基本上都在自己控製最大的地盤上活動,這一地區暫時沒有被攻擊的危險,才可能舉行這麽大規模的民團調動。


    民團隊伍有大有小,最小的單位是村,每村征召丁壯至少一百人,分為十隊,每隊設隊正一名、隊副一名,每十個小隊為一曲,設一百夫長。


    一鎮至少十個村,設一千夫長。


    每五個鎮集結的民團力量就有五千人,設一將軍。


    這不是一盤散沙,不是遊兵散勇,而是一支成形的軍隊了。


    六曲樓在這些人的訓練和武器裝備的配置上下了血本,當十三個鎮近十餘萬人的大軍浩浩蕩蕩漫無邊際地站立在剛剛收割完畢的麥田中接受檢閱的時候,便是聞訊趕來想看看熱鬧的朝廷駐軍將領,平穀校尉蔣方平,也不由得駭然變色。


    他知道這是民團,可他實在看不出一點民團的樣子了,這……分明就是一支強大的軍隊,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軍隊。


    如果說唯一不像一支統一的軍隊的地方,隻有他們的服裝,可服裝,難道不是一支軍隊成軍最不需要在乎的一點麽?


    徐諾站在臨時築起的高台上,眺望十數萬黑壓壓的軍隊,那肅殺之氣,便連天空的飛鳥都不敢落下。


    徐諾心中一陣激動,她從三山徐家帶來的親信不多,身邊留了一部分,其他的都派下去了。


    為了防止六曲樓的親信占據要職,她還大力提拔地方民團的首領,許多原本是當地大戶豪門人家的子弟,都是由徐諾親手提拔起來的。


    這些將領,心中隻知有徐諾,不知有徐正,更不認什麽六曲樓,這是她的子弟兵。


    徐諾深深地吸了口氣,向一旁仍舊穿著女裝的楊瀚問道:“我的軍隊,如何?”


    楊瀚點了點頭,道:“很強!蒙戰等世家主,很有心機。


    洪林等一國梟雄,更是了得。


    但是,他們都不如你。


    我對付他們,雖有氣運機緣,縱然沒有,我也有勝的把握。


    可是,如果你我各據一方,做為對手,勝負之數,應該是五五之間。”


    這是楊瀚對我的認可麽?


    徐諾一瞬間心花怒放!在她的執念之下,打敗楊瀚,表現的比他更強,已經成了徐諾的心魔。


    現在楊瀚竟親口承認,在他一直以來的諸多對手中,他隻把自己當成可以一戰的對手,勝負之數各占一半。


    徐諾這一刻,簡直興奮的不能自己。


    當然,她也不會因為楊瀚這麽說了,就會得意忘形地放了楊瀚,真個與他交手一番,有他這句話,徐諾便覺得鬱鬱於心頭的一口惡氣終於吐了出去,念頭通達,神采飛揚。


    蔣校尉聽見徐諾將麵前十餘萬令人望而生畏的民壯稱為“我的軍隊”,旁邊那身著女裝卻又分明是男兒聲音的人與她又有一番古怪的應對,心中陡然生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蔣校尉按住了刀柄,沉聲道:“徐姑娘,你此番不是替刑部來點驗民團花名冊,提防有人冒領空餉的麽?


    你方才所言,究係何意?”


    徐諾望著他,嫣然一笑,道:“蔣校尉此時此刻,仍然不明白呢?


    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蔣校尉陡然退了兩步,嗆啷一聲拔出了佩刀,向徐諾一指,厲聲道:“你是太卜神軍的奸細?”


    徐諾微笑道:“任你如何想像,也想不出我究竟是什麽來曆吧?”


    徐諾身影一晃,便撲向蔣校尉。


    蔣校尉沉聲一喝,一刀劈開,徐諾隻一揚手,蔣校尉便仰麵栽倒,砰然一聲摔在台上,棄了刀,雙手捂著喉嚨,咯咯連聲,顯得十分痛快,。


    台下的人看不清徐諾的動作,就隻見她向前一閃,就完全無視蔣校尉惡狠狠劈來的一刀,將他擊倒在地,不由齊齊喝彩。


    楊瀚就在身旁,卻是看得清楚。


    徐諾深諳技擊之道,她撲上前時,前腳隻是一個墊步,蔣校尉驚慌之下全力一刀,劈向徐諾迎來的位置,不料徐諾一墊步,錯了一下身子。


    隻錯開半尺有餘,向前一進,蔣校尉的刀雖然劈得威勢無窮,奈何劈不中人,又有何用。


    徐諾左手如鳥喙,在他喉頭脆骨上一擊,蔣校尉便全沒有了反擊之力。


    這個說來簡單,對於膽量、身法、眼力和實戰經驗的考量卻是極大的,缺了任何一點,都達不到這神乎其神的效果。


    徐諾把臉一沉,道:“給我綁了!”


    當即就衝出幾個親信,把蔣校尉綁了起來。


    蔣校尉咳了半天,才麵孔脹紅地道:“徐……徐姑娘,你要幹什麽?”


    徐諾沒有理他,而是上前三步,望著台下,把右手高高舉了起來,台下歡唿雀躍聲頓時肅靜下來。


    徐諾提足一口丹田氣,沉聲道:“三公院、太卜寺,覬覦神器,囚禁神君,為一己之私,置天下板蕩。”


    台下,一排大喉嚨齊聲高喝,把徐諾的聲音傳了出去。


    對麵十餘萬人的黑壓壓軍陣之中,仍然有人傳話,那大喊聲此起彼伏,漸漸遠去,僅是這傳唿之聲,也是駭人。


    徐諾足足等了一盞茶的功夫,這一句話才傳遍十餘萬人耳中。


    徐諾又道:“這天,是我等安身立命之天。


    這地,是我等養家糊口之地。


    安能容朝中奸佞,毀我家園,害我性命!”


    又是一番傳播,徐諾揚在空中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頭:“我等,當赴鹹陽,救神君,除奸佞!建功立業,封妻蔭子,就在此時!”


    這句話傳出去時,就像一點火種扔進了盛滿火油的盆子,山唿海嘯一般的呐喊聲傳染一般由近及遠,最後變成了十多萬人的齊聲呐喊:“我等,當赴鹹陽,救神君,除奸佞!建功立業,封妻蔭子,就在此時!”


    終於,兩虎相爭,變成三國演義了麽?


    老祖宗給我攢下了一份何等豐厚的家業,可不要還沒接手,就打一個稀巴爛啊!楊瀚的臉色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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