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東征大軍的戰線開始逐漸向東部中段的位置轉移,而隨著戰線的不斷推進,原先軍隊所處的地域在轟鳴的爆炸聲中毀於一旦。


    堡壘塌陷的瞬間,異能者的火力急速貫穿了建築物的縫隙,龐大的力量清剿了餘孽和殘留的異形卵,直到良久之後才漸漸平息。


    烽火狼煙,在澳洲的冰雪大地上升起,寒風凜冽,在廢墟的斷壁殘垣中侵襲。


    長風將人們紛亂的發絲浮起,澳民組成的軍隊迴首望向覆滅的城市,眼神中是無法磨滅的哀戚。他們舍不得,他們覺得可惜,可他們也知道,為了徹底葬送異形,就必須葬送孕育他們的土地。


    千千萬萬的同胞死在這裏,而他們這一批幸存的人,自然要帶著同胞的那份一起活下去,直到每一天慢慢壯大,再度踏上屬於他們的滿目瘡痍的母土。


    異形侵略、屍骸遍地、核輻射異變,歲月未經過百年流淌,終是無法磨滅這些慘痛的印記。哪怕澳洲聯軍中存在時間係、光明係的異能者,可他們目前的異能也無法消去澳洲的苦痛。


    一步一步,澳民們終是隨著東征大軍往更深處邁進,肆意的風雪遮掩了他們來時的腳步,一點一滴,泯滅了所有的痕跡。


    雲少校告訴他們,隻要活著,澳洲就有重建的希望,這塊大陸的廢墟將是先人給後人最重的警告。


    警告啊……警告後人不要如前人一般貪婪,貪婪地妄圖掌握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貪婪地想要做出違背規則的事情。


    如果澳洲政府一開始並不貪婪,興許澳洲就不會覆滅得如此之快。就算異形真的泛濫成災,也應該有抗衡的力量。而不是被逼到連異能者都沒幾個的地步。


    想想援軍最先到達廢墟之城的場景,澳民們過得日子,當真是連狗都不如。哪裏會像現在這般,能夠拿起武器與異形拚鬥、廝殺、甚至屠戮,男人女人和孩子都在站起來,開始真正地成為一個“人”。


    大軍遷移,平順地進入了另一個城市的附近。安營紮寨。開始布置起精密的作戰計劃。


    雲默行軍有個特點,那就是不喜歡拖遝。


    她的手腕十分鐵血,即使知道這批人並非是大星際時代出類拔萃的戰士。但她仍然按照大星際時代的魔鬼方式訓練他們,直讓眾人苦不堪言。


    可也正是如此,所有人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


    鑒於田宏義的腐骨花吞了不少異形,在眾人訓練的日子裏。那些被封存的異形就成了最好的試煉木樁。


    一朵一隻,田宏義讓植物將異形吐出來。或是鋼骨或是禁衛,眼瞅著它們慢慢複蘇,然後被分配好的異能者、特種兵一擁而上幹掉,還真是既磨練技術又提高士氣。端的是一舉兩得。


    因著眾人的技能不斷提高,現在應付起城鎮中存在的異形,自然就更加得心應手了。漸漸的。雲默也放手讓他們去拚命,對於她來說。看著後輩慢慢成長到獨當一麵的高度,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欣慰。


    異能者在奮鬥,帶著責任、大義、友情和毅力,特種兵在崛起,帶著不屈、執著、奉獻和犧牲。


    他們的關係在邁向融洽,他們的心靈在彼此接近,情感漸深,已經模糊了國籍和血統,雲默可以確定,即便日後世界紛爭四起,他們之間的羈絆也絕不會被斬斷。


    澳洲所經曆的腥風血雨和生死情誼,是個人都不會忘記。


    時間已經接近七月,而雲默的目光已經盯上了一個遙遠的方向。


    她是個敏感的人,也是個謹慎的戰士,是以,她始終記得之前與蛇頸龍以及女皇戰鬥的時候,有一股窺伺的目光一直凝聚在她的身上。


    如果所料不差,那麽,這大概便是……


    “雲默,給你。”爽利的女音在後方響起,艾麗絲解下身後的黑白雙刃,朝著雲默的方向拋去,“本就是你的刀子,現在,也該還給你了。”


    那兩柄陪伴著雲默走過六個月的唐刀終是戰死在沙場上,即使它們在世上稱得起神器,可放在生化戰場中終究免不了淪為凡兵。


    六個月的時間,死在刀下的亡魂數以萬計,這對於能和雲默並肩作戰的雙刃而言,已經是莫大的榮幸。


    猶記得雲默抱著唐刀迴來,在營帳中摩挲了良久,那平靜的眼神中帶著緬懷和死寂,一如前世在蒼涼的星際戰場中為犧牲的戰友闔上眼睛,神情間的肅穆,緩緩流露。


    最後的最後,雲默並沒有讓艾麗絲修複斷裂的唐刀,她反而是重返了戰鬥的區域,將兩柄唐刀埋在了兩巨頭的屍體身邊。


    她說,曾經自己死在西荒大平原,她的身心和執念便一直落在那裏。她的刀也是她本身,沒有區別。既然雙刀死在這塊戰場,那麽,這片戰場就是它們最後的歸宿。


    刀如其人,這不是一種舍棄,而是對刀這個同伴,最崇高的敬意!


    “既然喜歡,為什麽不讓我修複它們?”艾麗絲記得自己這樣問過,“你該知道,我可以讓它們更上一個檔次。”


    但哪裏知道雲默卻搖了搖頭,扯著嘴角笑道:“艾麗絲,你重新熔鑄的刀子,再也不是它們本身。就好像我現在頂著的這身皮囊,雖然在各方麵都比以前優秀百倍,可我心裏惦記的,永遠是以前的自己——那個缺胳膊斷腿的、死在西荒大平原的機甲士。”


    死去的再也不會迴來,雲默低下頭,抱起雙刀貼近臉頰,好似在做最後的道別。半晌後,她淺淺地吻了雙刀的刃麵,將它們埋葬在了兩具屍骸的身邊。


    一個孤零零的、小小的荒塚,卻是這場戰鬥中榮譽最高的戰士。


    或許百年以後,在這兩具骨骸身邊會有源源不斷的後人來瞻仰,他們會始終記得雙刀的付出和輝煌,也會明白先輩傳達給後人的信仰和堅忍。


    人類,可以戰勝怪物,哪怕人類在怪物麵前無比渺小。


    雲默迴首看了荒塚最後一眼,之後便邁開腳步返迴了營地,再也沒有惦記那塊屬於雙刀的領域。


    悲風嘶吼,亦像是雙刀對主人最後的道別。


    黑白雙刃在上空拋過的弧度讓雲默感到一陣恍惚,她下意識地伸手接過了刀子,呆滯了一秒便利索地別在了身後。


    “它們與你的機甲契合度高達百分百,機甲化後與之融合,你的戰力還能再上升一截,至少……”艾麗絲再次將大半邊身子掛在雲默身上,說道,“至少上次和女皇鬥到缺胳膊少腿的狀況是不會發生了。”


    說實話,艾麗絲作為陪伴雲默最久的戰友,著實不忍心瞅見雲默受傷。她從十六歲開始征戰直到二十八歲。漫長的十二年裏,雲默犧牲了太多太多。


    曾經的她沒有任何資源,也缺乏進化的能量,每一次,她都隻能看著雲默受傷、掙紮、垂死,直到之後,雲默真正地死在了西荒大平原。


    智腦永遠隻追隨一個主人,她當時就想,既然幫不了她,那麽,陪她一起死未免不是一種陪伴。


    她不希望在人類所謂的“黃泉”路上,雲默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這個給了我,你用什麽?艾麗絲。”雲默問道,“我知道你不缺兵器,但沒有兵器,有時候會不方便很多。”


    “不用擔心。”艾麗絲聳了聳肩膀,表示無所謂,“你信不信我徒手撕女皇。”


    “……”雲默頓了頓,說道,“信。”


    對於智腦這種不科學的存在,艾麗絲說什麽,雲默自然是信的。


    “我近期的武器是這個。”艾麗絲從口袋中摸出了一副塔羅牌,赫然便是為韓修宇鍛造的那副,“塔羅,先經過我的手洗洗血氣,經過戰場殺戮的牌麵,在預判的指引下會更具靈性。”


    艾麗絲眯起了眼,說道:“我該告訴你了,上一次我占卜的時候,看見了韓修宇的精神體。”


    “嗯。”說起這個,雲默心頭便是一陣放鬆,“他的潛力很大,還沒突破五階就能凝出虛影,說明遲早有一天他可以突破到究極。”


    “一個潛在的究極精神力者,同時也將成為未來的智者。”


    “但,我不想保護他,如果他活不到那個高度,也是他的命。”


    雲默繼續道:“他現在該在前往西藏的路上,但願別死太早。”


    “西藏?”艾麗絲挑眉問道,“從東部前往西藏?”


    “嗯,他夢見西藏出事,事情有些嚴重,而且他的父母都在那兒。”雲默沉吟道,“西藏是個隱患,先讓韓修宇探個虛實也好,按照他的腦子,應該能保命。”


    艾麗絲沒有說話,作為智腦,她有時候的考量比雲默還要深沉,隻見她突然抽出了塔羅牌,朝著雲默擺了擺,說道:“雲默,愛達紗、京都、榮光……現在西藏,我覺得有問題。”


    “嗯?”雲默看向她。


    “我探探西藏吧。”艾麗絲轉身進了營帳,說道,“占卜是個耗費精力和能量的活兒,但效果不錯,有興趣的話,就隨我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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