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鹹的血腥味縈繞在鼻端,一如那耳邊嘶啞到斷斷續續的慘叫,夢魘般揮之不去。濃鬱的t病毒味和著血氣肆意在屏障內,隨著時間的流失逐漸升起一層朦朧的血霧,若有似無的淺淡殺意在之中起起伏伏,驅不散,躲不開。


    病毒的彌漫就像一個開餐的信號,催促著半昏迷狀態的肖琛蠕動起手指扣動身下的土壤,虛弱的身子忽然抽搐了幾下,他無意識的聳動著鼻子往血腥味的源頭拱去,像一條毛蟲似的向前聳了一小段距離。


    “啪啪啪!”


    一根金屬色的尾椎從天而降拍在他長滿了漆黑鱗甲的後背上,毫不客氣地將他的身子重重地打進了泥土裏,糊了一臉的泥巴灰塵,偏生還不就此輕饒過去,愣是繞上了處於出鱗期“幼體”的大腿,一把將他甩到了後邊倆倒黴孩子的身上。


    剛爬起來就被再次砸翻的田宏越、韓修宇:“……”


    親眼看著自家兒子被當成破布袋甩走而無能為力的肖父:“……”


    清理完障礙物的雲默丟給身後倆人一個警告的眼神,隨即悄無聲息地向著前方兵荒馬亂的生產區接近。昏黃的篝火勾勒出那矯健的金色身影,豹化的骨骼非但沒顯得突兀詭異,反而很是襯她一身冷峻的氣質。


    “你……”李先生不可置信地仔細打量著火光中漫步而來女孩,整個瞳孔因為極度的驚恐詫異而驟然一縮,“豹子?不!不對……你是人……”


    怎麽可能?


    李先生心髒狂跳一番,冷汗一滴滴地從額頭滾下,浸漬了他胸口的衣衫。他的視線緊緊鎖定在雲默那非人類的軀體構造上,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飛快地在腦海中升起。


    京都,軍部,特殊行動部隊……隻有他們,隻有那支特殊部隊裏的人員才能……不,不對!那支部隊裏何時出現過這種年紀的孩子?不對。一定是哪裏出了錯!


    李家在軍部的影響力從開國之初便已存在,他雖然身為那京都大族的旁係,但由於資質不錯敢拚敢搏的性格,倒也得本家的賞識。即便說不得關係網有多大。可對某些秘辛還是知曉一二的。


    特殊行動部隊,全華夏殺傷力最大的王牌軍隊之一,自1938年抗戰爆發後初具雛形,能人異士代代輩出,為華夏驅逐侵略者和全麵解放立下汗馬功勞。在開國後便激流猛退,毫不留戀權勢,隻專注於隱於幕後為軍部培養超級特工和剽悍的兵種。


    這個組織是個傳奇,但,也僅僅隻是個傳奇。


    畢竟,時代洪流浩浩湯湯。誰知道他們現在是個什麽玩意兒?可就算如此,李先生還是不自覺地將眼前的女孩編排在那個傳奇部隊裏麵,除了她外表帶來的肅殺之氣,還有那麽一股子熟悉的感覺。


    這張臉……雖然在火光中明明滅滅,但他總覺得很是眼熟。眼熟得讓他不自覺地思量著她是否是自己某個故人的女兒……


    已經長到十二三歲的女孩兒啊?他是真沒多少印象了。


    不理會傻成狗樣的男人,雲默筆直地走向產區的外圍,一把扯開外頭架起來擋風的被子,在幾個婦女訝異的目光中走向內部。


    “別,別過去!小姑娘去外頭!”一位滿手鮮血的阿婆全然不顧雲默一身冷硬的鎧甲,撕了塊紗布擦去血跡,忙拉過雲默堅硬的胳膊就往外拖。“產房血光重,別進來!”


    產房血光重?


    雲默紋絲不動地瞅著圍了四塊大棉被的“產房”,鼻端輕嗅著病毒的腥鹹,然後漠然地將陰森森的眼光投向那阿婆拽著自己胳膊的大手上……


    誰知這阿婆不懼這些,雲默那身氣勢愣是沒怔住她。隻是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不滿,似乎對不聽話的小孩有著深深的怨懟:“老婆子一個鄉下人。其它不曉得,但小姑娘不準進產房還是知道些的。閨女你很好,能護著一群人,老婆子說什麽都不會讓你名聲有礙……”


    小姑娘?名聲有礙?


    “這兒都是生過娃子的媳婦兒,我們頂著就好。閨女你一邊歇著,這事兒你幫不上忙。要是被人碎嘴了還說你兩句別的,有心人聽見還會影響你以後嫁人,出去吧。”


    碎嘴?影響嫁人?


    雲默幽深的目光投向這位千年前的“老祖宗”,即使強悍如她,也很難理解這阿婆嘴裏的話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為什麽每個字拆開來她明白得很,怎麽一組合她就不明白了。


    她是實在不明白了,走進這塊產崽的地方怎麽會有這麽多奇奇怪怪的規矩冒出來,被形容得恐怖感堪比蟲族老巢,看別人產個崽而已,怎麽就聯係到了名聲和嫁人這等匪夷所思的驚悚物?


    更何況,她在乎名聲和嫁人幹什麽?當飯吃?


    不過,這阿婆居然能無視她異於常人的外表特征而接近她……這份勇氣還真是可嘉。


    雲默輕輕掙脫了那隻蒼老而溫暖的手掌,瞥了眼中央那堆積成山的血色紗布,在看向那個半天前還高傲無比、現在卻氣息奄奄的貴婦人,清冷地說道:“你們再耗下去,就全死了。”


    她的視線停留在李太太那血肉模糊的產道和露了個灰色發頂的胎體上,看著一個婦女抖著手往側陰的部位開了一道口子,卻依舊無法將卡在產道裏的孩子拉出來時,腿腳不受控製地往前端走去。


    “剖腹,不然連大的都保不住。”雲默冷漠地說道,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留下這個變種嬰兒,光憑那股氣息就簡單地推論出這孩子並非善類,“讓開。”


    “不行!”一個婦人轉頭對雲默拒絕道,臉上的冷汗蜿蜒成溝壑,“我是護士,雖然以前不是婦產科的,但我也知道在沒手術器材沒藥水沒血袋的情況下剖腹有多危險!隻能平產,我們沒辦法。”


    “嗚嗚嗚……”失血過多的李太太似是察覺到了什麽,嘴裏溢出破碎的嗚咽聲,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張開一條細微的眼縫,將祈求的眼光投向那一抹金色的所在,不過是片刻後,便困頓地閉上了。


    她對這個孩子的感情是複雜的,作為一個母親,她想生下他,但不知為何,內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這感覺來得突兀,之前在逃亡途中她一再地嘶吼著不要這個孩子,因為那不安的感覺極其洶湧,仿佛一生下他,自己一定會死……


    可就在這一路逃亡中徘徊在生死邊緣,倒是認清了枕邊人對自己的真實態度,沒想到夫妻那麽多年,自己於他而言不過是個珍貴點的裝飾品。


    也許,生下這個孩子,自己死了也好,留著給那男人愧怍一生……


    “你不能過去!”


    “不能剖腹,她會死的。”


    ……


    隱隱約約之中,身邊的吵嚷聲越來越大,最後的感知傳遞給她的觸覺,便是冰冷至極的爪子按上自己腹部的感覺。


    雲默揮開了一眾婦女阻擋在前頭的手臂,她無意傷害她們,隻是用尾巴一個個卷起來放置在外頭,也不管她們一臉驚恐害怕被絞碎的樣子,徑自將手搭上了孕婦那高高隆起的腹部。


    幾乎是在雲默的威壓到達的同一瞬間,那卡在產道口的嬰孩似有意識般猛地蠕動了起來,竟是大力扭動著身體企圖縮迴逐漸冰冷的娘胎裏,以避開高階體的搜索逡巡。


    你逃不過的……


    雲默的神色很冷,看著婦人下身再次滲出的大量鮮血,覺得不能再拖了,隻是,當她的豹爪搭上那白皙高聳的腹部時,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下手。


    無法,孕婦和被病毒侵染的孩子,不僅讓她想起了曾經死在安德洛斯中的無數人種*,也讓她恍惚間似乎迴到了晃蕩在關沁音肚子裏的那段日子。


    母親……她緊了緊爪子,怔楞一秒後,毫不猶豫地沿著女人肚子上的一條淺淡的小線劃了下去。


    變種嬰兒,天知道被異化成了什麽樣的怪物,從病毒爆發到現在的短短時限內,居然能讓一個成型的胎兒異化到這種程度,足以說明母體在這段時間內吸收了含著大量病毒的食物,或者說孕婦的體質比任何人都容易感染病毒。


    那些無辜的孩子,在尚未出生前就被定格了命運,若是它們變異得程度尚淺,興許她還能救一救,但看這一隻的狀況……實在不怎麽樂觀啊。


    尖利的豹爪劃開女人柔軟的腹部,卻異常純熟地將傷口劃成細長的一條,以肚臍下方一寸的位置為點,橫向切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像是切割豆腐一般輕而易舉地剖開了她充滿腥氣的腹腔。


    身後的婆子婦女齊齊倒抽一口涼氣,顯然想不到這肢體奇怪的女孩竟然真的做出這等膽大包天的事情,那可是產婦啊!一個不好就一屍兩命,她還真敢!


    雲默盯著那張包裹著胎兒的薄膜,略蹙著眉頭將爪子按上去,緩緩切開了那薄如蟬翼、布滿細小血管的保護層,緊接著,豎瞳一緊,她猛地動手抓住那胎兒的一隻臂腕,小心地將它提了出來……


    “啊啊啊――”在嬰孩出腹的那一刻,婦女驚懼的尖叫聲一下子炸響在耳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末世之豹女王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龍聆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龍聆海並收藏末世之豹女王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