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的味道變了……


    不再是純粹冰冷的空氣,而是夾雜著細碎血肉的腥騷味兒。


    五感被放大到極致,她凝神屏息地收斂著八方的聲響,隱隱約約中似乎聽見了淒厲的慘叫和急促的槍聲……


    嘖,真快!那些貪食的爬行者!


    雲默從五菱麵包車車頂翻身坐起,將割開一道細小口子的精神力屏障緩緩封上,她深深凝視著大後方漆黑的公路,視線如有實質地穿透重重障礙,紮入那被黑夜遮掩的內幕中窺個究竟。


    淺淡而新鮮的血腥味隨著風的步伐飄散到各處,在群魔亂舞之夜,想必會激起不少黑暗生物的食欲,隻怕再過不了多久,這條公路都會被周遭的喪屍群圍的水泄不通。


    畢竟,現在夜風吹拂的方向,是順著他們車隊離散的位置而來,即便她使盡手段抹去了車隊的氣息,也不能避免被嗅著血氣追來的喪屍捕捉到痕跡的可能。


    如此,背水一戰大概在所難免,但,至少要盡量將時間拖延到天亮。比起作為喪屍生物主戰場的黑夜,她更喜歡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的白天。


    放眼掃向背後一字蜿蜒向前衝的車隊,雲默輕巧地從五菱車頂一蹬而起,無視全速前進跑得零部件都在加速老化的車子,像是踩過幾個靜止不動的鋼鐵殼子般輕鬆地踏著每一輛車子的頂部,迅速奔向最前頭的悍馬車頂。


    不同於之前踩點時以腳尖一點的借力,雲默放任著自由落體的速度一腳踏在悍馬的車頂,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咚”響,直驚得田宏義差點兒一刹車將上頭的不明物體甩出去。


    “誰?”田宏義驚疑地朝著車頂吼了一聲,而身邊的田宏越更是謹慎地摸過弟弟背包中分配的一柄匕首,戒備地盯視著上方。


    好在田宏義這幾天心性被鍛煉得不錯,沒有衝動地踩住刹車,不然,悍馬一急速刹車。後方正處於全速行駛的車子八成會撞上來,到時候,不用爬行者動手,車隊就會因連環車禍而斃命大半。那得多憋屈。


    “是我。”雲默清冷的聲線從上方傳來,通過精神力屏障的傳遞波動,帶著些許安撫的意味清晰地傳進車內各人的耳中,讓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戒心。


    無論走到哪一步田地,無論是怎樣緊張的逃亡,無論是如何驚險的戰鬥,雲默那一貫不慌不忙的聲音就好像是這黑暗世界最後的救贖,在她平靜和淡然的態度影響之下,似乎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一切危機都不足為懼。


    隻是。眾人還未放心多久,她便開始一刀刀戳心髒了:“之前的營地已經淪陷,估計裏麵的人死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話,下一個會輪到我們。”


    田宏越:“……”這麽機械的語氣說出那等血淋淋的例子真的可以?


    田宏義:“……”他覺得留這小姑奶奶在身邊根本沒有安全感可言啊喂!


    “高速公路雖然適合我們全速逃亡。但也適合爬行者全速追擊。”雲默拍了拍車窗,伸出一根指頭指了個方向,“往那兒走,有水源的味道,把車子上的味兒洗幹淨再跑。”


    說完,也不管田宏義作何想,直接將手裏頭的地圖塞進了車裏頭。表明了目的地:“去玉茂村,如果那兒有幸存者,就知會他們一起逃吧。”


    不管爬行者是追著他們而來還是衝著基地而去,能讓它們追擊到這裏,他們必須負起一定的責任。而爬行者一旦捕獲不了相中的獵物,自然會將目標轉移到鄰近區域尋找替代品。在這時候,離公路不遠的玉茂村就處於風口浪尖的位置了。


    雲默不想對不起整個玉茂村的幸存者,若是那兒真的有活口的話……所以,於情於理,她都決定去知會一聲。雖然。哪怕她繞道走了玉茂村遭災了也查不到她頭上,但是,她不想為了車隊的便利而典當了自己的底線和良心。


    讓平民為異能者去承受災劫的做法,她辦不到。


    李家蔣家之流純屬自己作死,壞水一坨嘴賤下流,拿他們當個擋箭牌她毫無愧疚,可玉茂村不一樣,在雲默看來,那是被連累的受害者,即使救了那兒的幸存者後還要背負起他們的“災星”、“掃把星”的罵聲,她也認了。


    隻求一個問心無愧,這是她兩輩子不變的底線。也隻有守著一些善念和責任感,她才覺得自己還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類。


    更何況,她的精神力不能再這麽消耗下去了,而平坦的公路也實在不適合他們的進發,失卻了精神力屏障的保護,哪怕堅硬如悍馬,在撞開無數量橫亙在公路上的汽車開路後也沒有不報廢的道理。


    就現在車隊的窮樣,擺明了一輛車也損失不起。


    即使營地淪陷了,可那兒還殘留著他們這堆人的氣味,隻要不是先天性殘疾的爬行者,一般都不會遺漏掉新鮮可口的獵物味道。


    照著它們對大部隊從市中心追到國道線的韌性,自己的車隊在爬行者眼裏估計也就是一塊跑得有些遠的肥肉罷了,絕沒有被放過的道理。


    看來,隻能先護著車隊驅使到河邊,將上頭的味道衝洗幹淨了再上路,盡量撿著幽僻的小徑走,讓河流的水氣混合著路上的土腥氣,再加上道上層層的枝椏相阻,她就不信以爬行者那龐大的身軀真能在幾十分鍾內追上他們的車隊。


    並且,趁著這夥兒工夫,她也得好好歇一會兒,一個鍾頭多連續不斷地使用精神力逃命可不是個好兆頭,這對她而言可有可無的屏障在普通人看來便是刀槍不入的星際堡壘,若是沒有這層罩子護著,指不定會心亂成什麽樣。


    有時候,她也會想,明明是趙易招來了一大批幸存者,為何累死累活當保姆當打手的人都是她?


    但,當她的思緒再次迴到千年後星際時代的人類慘相,忽然覺得對平民多照顧一些也沒什麽關係了。車隊裏,還有孩子啊,而孩子,是人類未來的希望。


    星際曆史的發展軌跡在2024年的末世紀已不可考,不過,某些東西的積累還是會達到一定的質變。


    例如,t病毒在促進人類變異發展後所造成的生育妨礙問題,出生率大幅度的下降和死亡率超高速的增長,隻要科技一天不解決這個問題,日後人類的繁衍就是個硬傷。


    沒有新生兒的加入,就意味著幾十年後,當不能達到究極境界或者突破返祖基因鏈的初代異能者逐漸老去,人類,將再無年輕戰力的補充。如此一來,不用喪屍和異形動手,這個世界就已是十八層地獄。


    例如,生化病毒的侵蝕異變使地球環境不斷惡化,年複一年,直到土壤堅硬如岩石,直到植物種子幹枯成灰,直到可食用的生物都化成腐骨骷髏……


    當末日前的罐頭糧食都爬滿了蛆蟲,易子而食已不再駭人聽聞,就連人肉市場都大大咧咧地搬上了台麵。


    那麽,人類,還有什麽活路可言?


    覆滅的人族,稱霸的異類,當全世界隻剩下帶著個虛空不老不死的她時,她的重生、她的拚搏、她的血汗……隻是個笑話……


    機緣巧合地來到了千年之前,她要活得不違初衷。喪屍棘手於數量,異形棘手於質量,隻要她活一天,就不會讓異族得逞。


    不理會悍馬內拿到地圖後咋咋唿唿的田宏義,雲默幾個起躍便停在了五菱車頂,為即將轉向的車隊守好大後方的關卡。


    她確實想著要以實戰來促進隊中每個人的實力,可絕沒有想過要用拔苗助長的方式。後輩們的成長對戰也要尋找實力相當的敵人,而非將他們丟給能將他們秒成渣的爬行者送死。


    雖說生死之戰更能夠激發人的潛力和實力,但安排一個太過強大的敵人隻會打擊到後輩的進取心而已。


    一旦爬行者追上了車隊,惡戰在所難免,她會盡全力抹殺掉每一隻二階體,讓所有在場的、活著的幸存者都記住――人類,不是任異族宰割的牲畜!


    如果,那些後輩有能力與她一起並肩戰鬥的話,想來她也不會煩惱那麽久了。


    可現在,最優戰力的肖琛躺屍到發黴長毛,估計上次爬行者吃得太多消化不良,故而腸道鬱結至今仍未疏通;最可靠的趙易正在進化,結果怎樣還不可知,希望他爭氣點別丟了軍人的臉;最能交付後背的何梓矜昏睡不醒,就算地震了也沒多少反應,但願她別睡太久,不然還沒怎麽進化就先餓死了。


    作為精神力初學者的韓修宇忙著甩槍帶小孩;大塊頭異能者的魏俊貌似除了“吃”之外連自己身體的變化都不清楚;半吊子的應天揚、愛飆車的田宏義、瑟瑟發抖的老弱婦孺……哪怕有熱武器的輔助,想要掀翻一隻爬行者也得付出慘痛的代價。


    雲默腦海中閃過一張張臉,不知為何,腦子裏單飛的念頭越來越重。


    這,怎麽看都不是個美妙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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