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雲默周身氣勢一放,帶著些許煩躁的情緒,陰沉地喝斷了田宏義的驚聲怪叫,“我死不了,隻是傷得難看點而已。”


    “不過,你要是再敢大唿小叫我就把你丟出去喂喪屍。”她森然地補上了一句,由於麵部肌肉的腐爛,以至於說得不是很流暢。但這依舊不會妨礙到她整句話的威脅性。


    即使隔著一扇厚實的車門,但雲默字正腔圓的每個發音都突破了重重障礙傳進了他的耳朵裏,隻把田宏義唬得一愣一愣的,昨兒個晚上夢見的那些鮮血、骨架、屍體等等都接二連三地從腦海深處蹦了出來,怎麽也甩不脫,嚇得他趕緊同手同腳地爬到一邊火速開門。


    媽喲喂!這小姑奶奶現在心情不好萬萬招惹不得!他絕對不能再作死了!不然就真變成喪屍的下酒菜了!


    十分惜命的田少年點頭哈腰狗腿地將“飼主”雲默迎進了車裏,把這身對付肖琛的“真本事”全用在了冰塊似的雲默身上。


    但不同於肖琛的是,雲默根本不吃他這一套,甚至連個白眼都懶得丟給他。


    她似乎很是疲累,一進來便靠坐在副駕駛座上,左側那半張被毀得血肉模糊的麵容正對著田宏義。隨後,她抬起了同樣焦黑的左手,動作稍顯僵硬地將淩亂的黑發捋到耳後,做完這些後便徹底沉寂了下來。


    “雲默,你的臉……是怎麽迴事兒?”何梓矜趕忙從一邊的登山包中翻找出醫務用品,雙氧水、鑷子、青黴素……凡是能被她翻到的盡數堆在了她的懷裏。


    “好歹處理一下吧。雲默!你傷得很重,這樣的傷口……”她清楚地知道容貌對於一個女孩子究竟意味著什麽,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眼看著雲默臉麵盡毀,他們卻什麽也幫不到。何梓矜的心裏就湧出一陣酸楚。


    都是,都是他們太沒用了!所以隻要有一丁點風吹草動都讓雲默來擔著!而一切磨難的後果也全數讓雲默來承受!


    如果……如果她能夠強上那麽一點點,是不是,就可以改變雲默今日所遭遇的事情?


    在這一刻,何梓矜頓覺自己不能再懦弱地龜縮在悍馬的保護下,她得出去。去戰鬥,去成長,去曆練,去感受沐浴血肉的飛濺和殺戮的殘酷。隻有這樣,才能守住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何梓矜的眼神突兀地變了,變得極具破釜沉舟的勇氣,似乎下一刻就會衝出去砍喪屍一樣。但也隻是一瞬,她便垂下了頭專心地擰開雙氧水的瓶蓋。


    “不用了。”雲默忽然伸出手按住她的動作,語氣很是平靜,“不需要這些。省著點用吧。”


    “可是你……”


    “我沒事的,會馬上好起來。你知道的,我有些地方和常人不太一樣。”雲默轉過半張白骨森森的臉,眼中有著不容置喙的堅定,相信憑著精神力的幌子應該可以讓知情的何梓矜安下心來,“收起來吧。用在我身上隻是浪費……”


    “什麽浪費!”還不待雲默說完。一旁不知內情的田宏義突然就怒了,“什麽叫做用在你身上是浪費啊!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種不自惜的女生!喂!你弄清楚點好不好,你現在重傷誒!傷成這副德行了還強嘴幹嘛!就算是百年人參千年靈芝也得給我剁碎了抹上去!”


    他一把奪過被他一番話震得抖三抖的何梓矜手裏的藥品,七手八腳地整理起來,順帶著罵罵咧咧道:“你這傷就算是個爺們兒也熬不住,逞什麽強啊!該擦就擦,該敷就敷,該喂藥就喂藥!要人參靈芝不?幹脆咱們改道去老藥堂撈點藥得了!別折騰著去警署了,你這狀態不行。”


    管家模式全開的田少年一下子羅裏吧嗦了起來,隨著一陣陣噪音的幹擾。雲默隻覺得額角的青筋跳動得很是歡快。


    “話說你傷哪裏不好居然傷了臉!雲默你這是要下輩子嫁不出去的節奏啊!唉,好吧,算我老田心善,你嫁不出去的話可以來找我,放心吧。我老田雖然渾了點但是個有擔當的……”


    滿嘴巴跑火車的田宏義全然不知道原本正常的話題已經被他帶到了十萬八千裏外,而且信息量大得連何梓矜都覺得咋舌,她小嘴張得幾乎吞得下一枚雞蛋,實在不明白怎麽跳躍到雲默的終身大事上去了。


    同時,這也讓原本情緒就不佳的雲默徹底暴起了青筋。


    啪啪啪!


    光影連閃,雲默毫不留情地下了狠手,眼前這白目孩子簡直是在用生命吐槽,還偏偏好死不死地總踩上她那些很隱蔽的痛腳。


    什麽叫“嫁不出去”、什麽叫“可以來找我”、什麽叫“是個有擔當的”?


    尼瑪,這熊孩子跟著黃毛混了那麽多年別的不學盡學些歪的,完全把智商長在下半身的人真的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生化戰士?


    雲默忽然覺得就此斬了他丟出去喂喪屍貌似是個不錯的決定。


    “嗷――”田少年終於在暴力的威逼下屈從於現實的殘酷,抱著滿頭新鮮出爐的*糖炒栗子滾倒在駕駛座上,還時不時還抬起無辜的小眼神瞅著施暴者的臉色。


    額……那張臉好像變得更黑了……


    田宏義戰戰兢兢地趴在方向盤上,整個人身周都升起了一股具象化的怨念:“太過分了……居然打得比我媽還重!”


    何梓矜立刻收拾好散落在車裏的藥品,腦子裏迴憶著雲默當時甩暴栗的樣子,真心覺得……


    好帥啊!連栗子都能揍得那麽行雲流水!


    何梓矜閃爍著眼睛崇拜地看了眼雲默,手指彎曲著在空中做出幾個炒栗子的動作,但卻怎麽也找不到如雲默那般的感覺。


    雖然從田宏義的外表來看。他早已是個半熟不熟的男人了,但就他的心智發育狀況而言,雲默著實不敢恭維。


    “開你的車。”麵對二貨的無力感充斥著全身,倍感雞同鴨講的雲默疲憊地歎息道。“去警署地段,我歇一會兒,到了再叫我。”


    說罷,她便沉沉地合上了困倦的眼皮,盡量放鬆著自己繃得死緊的神經。


    從這個路口到達警署地段的時間不會很久,平日裏最多也就是十分鍾左右的車程。即便現在滿大街都是喪屍,想來也不會耽擱太久,最遲……應該不會超過半個小時吧。


    如此,也隻能抓緊時間休息了。


    不再理會身邊的兩個孩子,她瞬間清空了滿腦子的雜念,沉入最深沉的黑暗中。


    深度沉眠,沒有大幅度的搖晃弄不醒她,惟願田少年的車技能稍微好點兒,別顛得太猖狂了……


    眼見得前方的越野車晃悠了幾下輪胎後慢慢地向前駛去,它身後的五菱麵包車也緩緩地啟動了起來。


    “看來沒什麽大事。活得很有精氣神麽。”應天揚修長的手指按壓在鏡框上,視線定在越野的後窗上,嘴角勾起一抹瑰麗的笑弧,“不過,如果我之前沒看錯的話,那女孩好像被毀容了。”


    不得不說。應天揚的麵皮子很是俊秀,即便是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都能被他做出幾分無法言說的慵懶惑人:“你說,傷成那副鬼樣子,她以後嫁不出去怎麽辦?”


    若是這話被雲默聽見了,估計也是賞他一頓暴栗的節奏。


    趙易抿了抿唇,鄙夷地盯著身邊的小白臉一會兒,冷冷出聲:“以現在的整容技術,完全可以修補好。再不濟,我就把你的麵皮扒給她。”


    把你的麵皮……扒給她!


    “哎哎哎?你說什麽?”應天揚撫了撫歪掉的眼鏡看向胳膊肘往外拐的趙易,滿臉驚訝的仿佛看見外星人在唱最炫民族風。“唉,我說,誰才是陪你一起長大的兄弟啊!你居然想著扒了我的臉給別人?你以為這是畫皮呐!還是說……趙易,你該不會有戀童癖吧?”


    隻能說搞駭客這一行的人大腦構造的確與眾不同,就好比現在。趙易始終無法把“毀容”和“戀童癖”聯係在一起,但在應天揚那不知道幾個維度構成的世界裏,仿佛它們本就是一體似的。


    “滾。”趙易冷喝出聲,“你的思考方式真是低級。我們該注意的重點是她和什麽樣的生物交手,而不是將問題流於表麵糾結那些有的沒的。”


    所以,有時候他寧願出高難度的任務也不願和應天揚呆在一起,以這貨的奇葩腦子總會把問題拐到另一個詭異的方向,然後用盡手段調侃他,簡直缺德到沒有下限。


    “唉,趙易你真是越來越無趣了,總是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應天揚敲打了幾下筆記本的板麵,但還是配合地進入了思考狀態:“毀容?大麵積?被啃得?不像啊。摔得?算了吧,摔成那樣人品得多差。那麽……被轟的?不對,被熱武器轟那麽一下子估計腦袋都沒了……”


    他念經似的自言自語著,排除掉一個個神發展,眼中忽然閃過一道駭人的光芒:“趙易,我覺得可能是……異形!”


    “昨天晚上向京都傳資料的時候她有明確解釋過——異形的血液具有強烈的腐蝕性。不出意外的話,她大概是與異形交過手了。”


    趙易蹙緊了眉頭,幾乎打成一個死結:“異形?怎麽會……她說過異形幼體的時速都堪比一輛小轎車,那她是怎麽追上的?如果異形真有她形容得那麽強悍,那麽她又是怎麽殺死它的?”


    他知道雲默的武力值極度剽悍,但還是很難接受她殺死一隻異形的可能。


    他的腦子裏滿是昨晚雲默吐露異形情報的所有內容,隻覺得那種人力不可抗衡的生物死在一個孩子的手裏……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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