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是哭著離開梨園酒店的。

    夜是幽深的,夜裏的雨好象下的更大了,雨絲幻化成了豆大的雨點,無情地落在了初夏的身上,她淚流滿麵,心裏悲戚得象是自己被誰拋棄了一樣,她不敢想象安遠傑那憂傷的眼睛,那眼裏的絕望。心裏的不忍與不舍如潮水般的湧來,真心地愛一個人就這樣難麽?難道這世界真的就那麽灰暗,一旦走過了,想再迴頭就已是不可能的?初夏的怨,初夏的忿就那麽清晰地隨雨絲飛揚。

    夜,象是一副板著的麵孔,沒有一點溫情,也沒有給誰一個擁抱,隻是默默地注視著雨裏一個傷心哀婉的女子!

    坐在出租車裏,初夏的淚就如那車窗上的雨水一樣,奔流不止。

    出租車司機在後視鏡裏看了初夏一眼,象是要問句什麽,但初夏那決然的神情,讓他沒問得出來,隻是把車開得很平穩,一路朝目的地奔去。

    進了家,初夏就撲在了床上,她失聲痛哭,象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屋子裏沒有別人,也沒有別的聲響,就隻她抑製不住的悲傷在盡情地流瀉。她其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她不應該哭的,她是一個結婚了女人,為自己的丈夫保持了清白,沒有讓丈夫在他人眼前有難堪的可能。可是她一想到那個自己深愛的男人的容顏,他的聲音,他的神情,她就覺得自己是一個狠心的女人,怎麽就不能給他一點他想要的溫暖呢?自己不是愛著他麽?愛,不是可以超越一切麽?愛,不是應該奉獻所有麽?可麵對他一直等待的心,自己做了什麽?自己又能為他做什麽?

    初夏真的是在為安遠傑不值,他都是為了自己才孤單到現在的,他真的是為了自己才沒有一個家的,而自己又怎麽對他的呢?

    痛與恨一起湧上心的時候,初夏感覺自己真的不是一個好女人,至少不是安遠傑的好女人。遠傑啊,你忘了我吧,你再找一份幸福吧!初夏邊哭邊就喊著,可他能聽得見麽?就是聽見了,他又會那樣放棄麽?

    愛,到了深處,真的就無怨尤了麽?可那些傷與痛要誰與他一起來分擔啊?

    初夏在這個夜晚一直在哭泣著傾訴,可誰又能給她一個寬慰的解釋呢?如果愛已成傷,那誰又來拯救被傷的靈魂呢?

    這時她的手機就響了,初夏朦朧裏接了,電話裏傳來安遠傑的聲音,很悲哀,很疲憊的樣子,他說,“初夏,你到家了麽?我有點不放心。”

    淚,再次就奔流著,“恩,我到了。”初夏說。

    “初夏,你哭了麽?我的心裏真的很難受,我覺得自己真的太不幸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老天要這樣刻薄於我?我愛一個女人那麽深,難道不對麽?難道就一定要我做一個冷漠的人麽?”安遠傑說著,聲音似乎就沙啞著。

    初夏不說話,隻是流著眼淚。

    “初夏,你在聽麽?”

    “恩……”初夏的淚就那麽在他的話裏紛飛著。

    “你還愛我麽?還會想起我麽?”

    “……恩……”初夏很想說不,可是她說不出來,麵對著安遠傑袒露自己的真實心跡,她無法再隱瞞自己的真情實感。怎麽會不愛呢?怎麽會不想呢?他一直就在自己心裏,不是麽?那一年,他為了成全自己的幸福而離開,那一次,他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而在火車站送走了自己,這一夜,他為了自己的拒絕而喝醉了,自己不是鐵石心腸,怎麽會不知?怎麽會不懂呢?

    “初夏我真的太幸福了,你還愛我!你還想我!這就足夠了,即使你不能和我在一起,我這一生也是幸福的了,初夏,我好愛你啊!”安遠傑的聲音立刻就歡快起來,孩子樣的笑了。

    初夏的心疼得難以忍受了,她大口地喘息著,很想就在現在把他擁進懷裏,讓他心裏的痛能緩解一點,讓他的壓抑能釋放一點。可是初夏卻知道自己是做不到那樣的,就算他在自己眼前,自己也還是會默然離開的,不是自己心狠,而是自己無能,自己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了,自己的懷抱又怎麽能再容納下別的男人呢?

    安遠傑掛了電話的時候,初夏的思想已經被這個夜折磨得滿是黑暗,一望無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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