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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望身後綿延不斷的山脈,一路都能看見奔跑在叢林裏猛獸,想來凡間武者能走到此地,也是少之又少,難怪衝漠老頭要去凡俗的雲頭山尋找徒兒。而眼前的白霧,竟連神識也穿不透,果然是隔離修者界和凡俗間的天然屏障。


    衝漠從懷中摸出一張令旗朝白霧中一拋,令旗瞬間變大,如風吹般烈烈作響,白霧慢慢散開一個洞,令旗化為一道光飛入洞中,衝漠老頭率先飛入洞中,牧雋帶著姬越緊隨其後。讓牧雋驚訝的是,這道霧牆如此的厚,飛了半刻鍾竟還沒穿過。


    半個時辰後,眼前一亮,迎麵而來的夕陽西下時蒼涼荒蕪的戈壁。牧雋感受了一下,發現這裏的靈氣與凡俗沒多大的區別。沿著戈壁朝東飛行兩個時辰左右,天空已降下黑幕,遠遠便看見黑幕中一座燈火閃閃的城市。衝漠老頭在城門口降下,牧雋也不多問,緊跟著他。


    城門沒有守衛,隻是一道門,衝漠老頭把手中的一塊玉牌,放在城門上的凹槽中,身形一閃便沒了蹤跡。牧雋立在門前盯著那個凹槽,她有點猶豫,身份銘牌放在上麵究竟妥不妥?


    自從踏入北嶽的修者界,她就發現了些許異樣之處。


    在雲界凡俗與修者界隔著三層結界,雖在同一片界域,卻不是同一空間。宗門的基礎知識記載,凡俗有濁氣,唯有凡人的七情六欲可抵擋,而修者之人大多修絕情道,也就是所謂斷情絕欲。所以在雲界除了佛修,一般的修士,不太會去真正的凡俗。就連牧家的大本營牧城都是建立在結界的第二層中,隔著凡俗人間。


    可北嶽的修者界卻是與凡俗在同一天空之下,雖然中間有一道霧牆,但是絕對隔不斷人間的濁氣,若長此以往,這裏修士多生心魔。濁氣放大七情六欲。修士破境時隻怕是難上加難。想必北嶽的修士,修為大多不高,且心魔繁重,不是一塊善地。


    姬越一聲不響立在牧雋的身後。他見牧雋盯著大門不出聲,便知她覺察不妥,也不多言,他覺得現階段隻需遵守小師父的教領即可。兩人正在沉默中,背後傳來腳步聲。牧雋朝一側散開,給人讓開道。


    來者是身著藏青色武服的短發青年男子,露出一片古銅色的胸膛,背著一把三十公分寬的重劍。一眼掃過沒有修為姬越,視線落在牧雋的臉上兩息,走到門前舉起玉牌正要放進凹槽中,察覺到身後兩雙眼睛正爍爍的盯著他的手,或者說是手中玉牌。


    “你們沒有通行玉牌?”青年男子低頭看了一眼眨巴著眼睛的牧雋,調轉視線對上姬越:“你們來自凡俗。”姬越下意識的點頭,他的確來自凡間。


    大約是確定這兩隻是菜鳥。青年男子伸手到牧雋麵前,手掌中是兩塊玉牌。牧雋抬頭看他,靜靜說道:“我們沒有靈石。”姬越心中暗自疑惑,小師父明明是修士,為沒有進城的玉牌,她此刻為何要偽裝成第一次來修者界的樣子?這些念頭隻在姬越的腦海中轉動,作為一個身在權謀陰詭的皇子,隱藏情緒是最基本的技能。


    “不必,”青年男子手朝牧雋伸了伸:“也不是稀罕之物。”


    “如此便多謝了。”牧雋伸手拿過玉牌,隨手遞給姬越一塊。


    青年男子也不多說。把玉牌放入凹槽中便沒了蹤跡。牧雋也不遲疑,放入玉牌,穿過城門後,看著撲麵而來的繁華喧鬧一愣。這裏倒有點像前世都市的夜晚。姬越緊跟著進來,看見小師父等在那裏,小小身影籠罩在燈火闌珊裏,他卻感到那小身軀裏藏著神秘強大的靈魂,讓他心安。


    穿過城門,牧雋和姬越一大一小站在街邊抬頭望著城市中心的燈塔。五光十色圓球緩緩轉動,讓這夜幕下的城市光怪陸離起來。一個身影遮著牧雋的視線,掃過那片胸膛,牧雋抬眼對上男子的臉,濃眉大眼高鼻梁薄嘴唇,心裏默默冒了一句:標準的帥哥。


    “那個是由琉璃玨石雕刻而成,多用於夜晚照明,以後你們在修界的城市都會見到。”青年男子聲音明亮,雙手環胸望著在燈光下瑩瑩發光的牧雋,裂開嘴露出白牙:“你兄妹二人是來拜師的麽?”


    牧雋與姬越同時搖頭,沒有撒謊是因為,在人來人去的街頭,有位幹瘦小老兒正東張西望的尋人,正是衝漠老兒。


    循著二人的視線,青年男子也看見了衝漠老兒,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原來已經拜師。青年男子看著幾步走過來的衝漠老頭,舉手捏訣行禮:“慶華劍修亥蒙,見過衝掌教。”


    衝漠老兒身形一正,掌教的形象出來了,捋著胡子看著青年男子:“賢侄已築基,果然少年俊傑,東青掌教可好啊?”


    “離開慶華時,師父正在閉關,小修已五年未迴宗門,想來應該都好。”亥蒙很是規矩迴答,視線在牧雋麵上一轉:“恭喜衝掌教收到兩位佳徒。”


    “賢侄誤會了,”衝漠望著姬越難掩失落,他倒想這兩位都是自己的徒弟呢,可是沒那福氣:“此乃雲華牧雋,姬越是她的徒兒。”


    “……”亥蒙望著一大一小滿臉寫著無辜的兩人,摸摸鼻翼,當時好像隻有這位姬越少年說自己來自凡間,看他如此年紀還沒有入氣,應是資質不佳。這位牧雋小友,如此年幼便練氣三層,想必資質上佳,可為何收這位少年為徒,莫非是看他長得好?


    牧雋看亥蒙的表情變來變去,便知道他腦補許多劇情,也不多做解釋,隻是捏訣平禮:“雲華牧雋,見過亥蒙修士。”不提城門口的幫助,是因為不想引起衝漠的懷疑,謝禮總會找到機會還的。


    “無妨,”亥蒙擺手:“牧雋小友如此年幼便能出來遊曆,想必也是不想多受師門的庇護,這點跟小修倒是很像。”


    “……”理由都找好了,牧雋還說什麽,隻頷首迴應。


    四人跟隨衝漠到了一家酒樓,找了一間包間,四人落座後,便有店小二送來茶水。姬越為他們倒茶,誰讓這裏他修為最低,或者可以說沒有修為。


    亥蒙看著姬越優雅的動作,不得不感歎,真的是很賞心悅目。看著牧雋小大人正經的神情,便有些糾結,小小年紀便被美色所惑,可惜了。


    “不知雲華在何處?”亥蒙想了半響,也沒有想起北嶽修界還有雲華這個宗門,除非是個小山門。


    “雲林山脈邊沿。”這個名字是牧雋聽衝漠老兒偶爾提起,得知那邊小宗門林立,便選了此處。


    “有機會定要去拜訪。”亥蒙點頭,心底歎息果然是小宗門,北嶽宗門榜都沒上。


    衝漠老兒看了一眼亥蒙,心頭搖頭,慶華宗的劍修把腦子裏那股伶俐勁兒全用在了劍道上,不通世俗人情。


    是夜,四人便歇在了酒樓上麵的住房裏,聽著窗外的人聲喧嘩,這種感覺好久沒有過,牧雋竟有了淡淡的懷念。


    翌日,衝漠老兒便帶著牧雋和姬越同亥蒙告別,三人繼續趕往金嶽門。牧雋丟給姬越幾本關於北嶽修界風土人情遊記,讓他開始了解這個世界,內容她已看過,對於菜鳥來說剛好合適。


    牧雋比較糾結的是,北嶽界好像沒有玉簡,市麵根本找不到玉簡,除了獸皮就是紙張。牧雋側麵問過衝漠老兒,他好像根本就沒聽說過玉簡為何物。


    牧雋分出一道神識駕馭飛劍,自己則快速翻閱買來的書,林林種種買了幾十本,美其名曰是給姬越惡補修界常識,其實她自己也需要補。不過衝漠老兒說過,等到了金嶽門,姬越可去看看藏書閣,裏麵的資料較為齊全。當然,如果牧雋感興趣,也可以去瞧瞧。牧雋感覺到衝漠老兒在交好自己,用意何為,且行且看,想來應該沒有惡意。


    雲界雲華宗,兩位雲衣廣袖的女修站在般越峰亭閣處,牧菁看著腳下的雲海,努力忽視旁邊女子的目光,這些年她已見過太多這樣的目光,從剛開始的期待,到後來的憤怒,而現在她已麻木到習慣。


    墨霏的視線在那張熟悉的臉上流連,努力把她跟記憶中的人重合起來,可怎麽都找不到相同點,除了那張臉。記憶中的牧雋,笑容總是淡淡,時不時講些冷笑話,讓人無語。可她卻願意敞開心扉和牧雋做朋友,雖然每次相聚都很短暫,相處的細節她都記得,那些年少的時光,憶來常讓她覺得溫暖。


    而眼前之人,還是相似眉目,卻已找不到熟悉的感覺。她想起前些日子見到牧正,他眼神迷茫的問她:誰才是真正的牧雋?她能感覺他的悲傷,雖然牧雋的魂燈燃著,可是她神魂在哪裏,誰也不知道,不知還有沒再見的可能。


    “你見過她嗎?”墨霏望著空中飛來飛去的人影。


    “見過,”牧菁抬頭看著墨霏,這還第一次有人問這個問題,她神色複雜:“她是個異魂,和花籬來自同一個地方。”


    “……”墨霏神色間有了一絲驚訝,這個她還真不知道,不過有什麽要緊:“你知道她去了哪裏?”


    “不知。”牧菁搖頭,現在想起,方覺得不妥,為何沒有人問她:牧雋去了哪裏?她能奪迴身體,那麽他們也應該逼問一下牧雋的去處。沒有人問過,除了眼前的女子。


    “今日叨擾了,告辭。”墨霏捏訣一禮,身影消失在雲霧裏。牧菁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突然仰頭大笑,笑得不能自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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