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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牧雋太過淡定,藍衣男子拉著砂岩鷹獸的韁繩靠了過來,在三丈遠的地方,斜坐在座椅上,笑容漸深:“仙子即是雲華宗內門貴修,定知曉荒隱大漠的傳統。”視線掃了一眼牧雋的神色,眼睛一眨,伸出左手的三根手指:“這個數,如何?”


    “若不給呢?”牧雋算了算儲物袋的靈石,若是下品靈倒是夠。


    “仙子霸氣,”藍衣男子伸手握拳:“仙子可有把握勝了我等?”


    牧雋直起身子,環視了一周,特老實的搖頭:“沒有。”


    “仙子人實誠,不過三千下品靈,買個方便,何必與我等大費周章。”藍衣男子笑容燦爛不少,卻抖著韁繩離牧雋遠了兩丈。


    “三千太多,”牧雋伸手三手指,捏迴兩根:“我的底線。”


    “仙子豪氣,”藍衣男子摸摸下顎:“再添一根。”


    “一根都算太多,”牧雋捏迴最後一根手指,眼波靜謐淡淡的望著藍衣男子:“初來荒隱大漠,買個心安而已。修士胃口太大,我心實難安!”


    “呃,仙子勿惱,”藍衣男子擺擺手:“一千就一千吧,一迴生二迴熟。”


    牧雋抿嘴無語,這種事情需要再二再三麽?不過,今日確實勝算不大,這些人在得知自己是雲華宗內門弟子的情況下,依然不改初衷,看來這荒隱大漠的水深得很。分出一千下品靈,用靈力裹著儲物袋推送到藍衣男子前。


    “仙子客氣。”藍衣男子手一揮。儲物袋便失去了蹤影,圍在牧雋周圍的六人,一息間散去。隻剩藍衣男子笑眯眯的朝牧雋喊話:“仙子好走,下次見麵可不能再降價啦。”


    “……”牧雋翻翻白眼。還有下次?再下次,老娘定反劫迴來!!


    望著那男子揮手遠去的德行,牧雋皺起眉頭,這荒隱大漠的強盜可真是囂張得可以!可誰讓自己技不如人,暫且咽下這口濁氣,以待來日,唿……


    或許是因為被打劫一次,接下來的路程裏,牧雋倒是平順不少。一路遇上幾行人,也是遙遙觀望而已。


    遠遠望見戈壁攤上突兀出現的山峰。光禿禿的石山上。劍刻著‘荒隱穀’三字。中正渾厚,刻字之人定是一個君子,牧雋腦海中閃過此念。


    砂岩鷹獸降落在山穀的入口處空地上。激起陣陣煙塵。牧雋躍下,朝四周望了一圈,空空蕩蕩,稀落幾叢草木枯敗凸顯凋落,好似多年未曾有人來過。風卷過衣袖,夾帶著腐葉的氣息,牧雋摸摸鼻尖,突覺得自己真一種誤入歧途感覺。砂岩鷹獸展翅遠去,獨留她站在穀口蕭索靜立。


    牧雋閉目凝神,神識朝山穀延伸而去。距離不到五十丈便被無形的靈璧阻擋,神識沿著靈璧穿行,卻被一股力束縛住。牧雋心神一怔,兩道神識緊追去,卻如石沉大海,收不迴神念。她心底暗驚,能夠束縛神念的陣法,還是第一次遇見。


    心念一動,幻生木幻化成木鏈唿嘯而去,一道金色的神識瞬間籠罩住牧雋的神念,木鏈掙紮著逃迴了她的下丹田。中丹田的玄幽靈種預感到危機,兩道藤蔓黑影從閉目靜立的牧雋身後冒出來,金色神念微動,一縷神念化成金色的繩索繞上玄幽藤蔓,卻被玄幽藤蔓交錯抽了上去。兩兩相撞激起靈力波動,衝擊到山穀兩側山石,轟隆的撞擊迴聲來迴滾動。牧雋臉色蒼白無一絲血色,臉頰的發絲更顯墨色。


    金色神念一擊便若潮水退去,斷去神念的三縷神識慢慢悠悠的縮迴了識海,牧雋暗鬆一口,就地盤膝打坐,安撫在中丹田暴動的玄幽靈種。三個時辰後,牧雋睜開眼,望著蜿蜒幽深的荒隱穀,幽幽歎息一聲,這世上果然沒有便宜拈,十年一千宗門貢獻點,才剛開始就被劫了一千下品靈,前一刻小命差點去掉半條,這世道啊……


    踏著飛劍,站在結界前,牧雋老實的拋出自己的銘牌。三息後,結界劃開一道門,牧雋晃悠悠的穿過去,視線若被撥開的濃霧,眼前赫然開朗:煙波浩渺的湖麵,一條孤舟獨橫,身著玄色法袍的男子盤膝而坐,背對著自己,牧雋盯著他頭頂將近六寸長的墨綠色似燕尾的法冠,足有一刻之久。


    “九霄牧雋拜見大修!”牧雋整整衣袖,朝舟上的背影鄭重的行了一個平輩禮。靜待十息,才聽見一道平穩聲音傳來:“小師妹遠道而來,幸苦了。”


    “……”師妹?牧雋抬頭朝依然背對自己的修士眨眨眼,從善如流的迴道:“師兄客氣。”


    “向右沿著湖堤前行,有兩座空置的房舍,師妹自去選一座。”盤膝而坐的背影終於微側臉頰,長刀橫臥的眉毛挑起下垂的眼尾,若波光粼粼的湖麵漣漪,掠過一絲風輕雲淡。


    “多謝!”牧雋轉身沿著湖堤朝樹蔭蔥鬱走去,心底暗自嘀咕: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哪裏都能遇見熟人。鑒跡應該算是熟人吧?


    牧雋挑了一座靠岸的房舍,刻上名字‘來去客居’,在這荒隱穀怎麽算至多十年,可不就是來去匆匆的客居麽,牧雋托著下顎端詳幾息,對自己的劍字還算滿意。


    月上中天,牧雋坐在房頂,手托著那日在坊市采買的古怪石頭,翻來覆去的端詳,怎麽都看不出特別之處。中丹田的玄幽靈種,蠢蠢欲動,一道藤蔓黑影速地卷走那塊石頭,另一道藤蔓緊跟著纏上怪石。兩條藤蔓你爭我奪,牧雋坐在一旁,閑看熱鬧,一條玄幽藤蔓扭身抽出一道赤金色光紋,另一條閃身躲過,迴頭抽出一道白金色光紋,兩道光紋在空中相撞,方圓兩丈內的空間竟微微扭曲,牧雋微張嘴:它們竟能撕裂時空?!


    “這便是域外玄幽魔種?”一道身影出現在三丈以外,靜望著你來我往正鬥得興起的玄幽藤蔓。


    “是,”牧雋忙站起身朝鑒跡一禮:“擾到師兄靜修,牧雋失禮。”


    “這是塊魔骨,”鑒跡手一揮,玄幽藤蔓爭奪的奇石便飛到他手中,‘血’字敕紋射出一道紅光,落在奇石上,若拂去塵埃,亮出黑亮的骨身。牧雋神識一凝,才發現奇石的確是一段脊椎骨,或許是因為時隔久遠,被時間化去原樣,成了一塊石頭。


    一旁窺視的玄幽藤蔓,見奇石被亮出真身,兩條藤蔓一左一右,向鑒跡抽去,卻在靠近他一丈之外被抽飛。鑒跡抬眼掃了一眼正準備返迴來的玄幽藤蔓,視線落在牧雋的臉上:“域外玄幽靈種生來便以魔物血肉為食,你既已認主,目前雖修為淺薄,卻可用神念束縛與它們。”


    “是,”牧雋在前不久,無意中發現自己的神識,可以束縛住玄幽靈種的**,當時還略帶自喜,以為這是自己驚喜發現。未曾想這天下早已有人知曉,真是大冬天的澆上一盆涼水,心哇涼。被抽飛的玄幽藤蔓悄悄的纏上牧雋的手臂,朝她撒嬌告狀。牧雋暗自翻白眼,沒眼色的家夥,沒看見我也老實的立在這兒麽?


    鑒跡抬手把魔骨拋給玄幽藤蔓,兩條藤蔓立馬鬆開牧雋的手臂,光紋頻閃,再次爭奪起魔骨。牧雋忍住想要捂臉的衝動:太不淡定了!看來以後得好好教教它們什麽叫禮儀規矩。鑒跡轉身便要離去,牧雋忙叫住他:“師兄可否告知,我的任務是什麽?”來荒隱穀快三個月,人影不見一隻,總不能老在荒隱穀修煉吧?若真是這樣,那倒是至善之極,就怕十年後領不到宗門貢獻點。


    “時辰未到,若閑的無聊,可出穀去荒隱戈壁轉轉。”鑒跡頓了兩息:“也可去打劫。”


    去荒隱戈壁轉轉?打劫?牧雋心頭淚流滿麵,不被人打劫便是幸事一件,果然高人的心態不是常人能揣摩的。牧雋懨懨的伸手一禮,揮揮衣袖,躍下房頂,迴屋自我療心傷去也。鑒跡被牧雋突變的情緒,弄得滿頭霧水,不過想想,都說女子的心思難辨。鑒跡自問猜不透,便隨她去吧。


    半月後,牧雋在荒隱穀轉悠數圈,未見到鑒跡的蹤跡,便磨蹭著出了荒隱穀。站在山石上,望著茫茫戈壁,鳥獸寥寥,景致荒涼至極。牧雋心神一動,從儲物袋中摸出靈種袋,既然自己要在此地呆上十年,怎麽也得留下點痕跡,才對得起自己來這麽一遭。


    之後一連數日,牧雋都在荒隱穀方圓十幾裏轉悠,拿著偌大的畫板,細細描下周圍的地形,夜裏便反複推演各種靈植陣法,她要在這茫茫的戈壁上,布下靈植陣迷宮:好打劫!


    鑒跡對牧雋每日匆匆忙忙的行跡,未作任何過問,當然他最近也很忙碌,十天半月不見其蹤影。就這樣同住一湖之距,各忙各的兩人,竟足足有一年未見過彼此的蹤影,當然他們也忘了這山穀中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這日,風和日麗,牧雋騎著幻生木幻化的前世重型摩托,唿嘯的穿梭在戈壁上空,在識海裏最後一次核對陣圖。她準備七日後,開始布置靈植陣,到時候她便去引那群打劫的修士,到時候來個反劫。


    想法永遠是最美好的,第三日,牧雋騎著摩托準備出穀時,鑒跡堵住她的去路,慢悠悠的說了一句:你的任務來了!


    說完這句,還細瞄幾眼牧雋的座駕,沉吟幾息:“這飛行器可有名字?”


    “哈雷!”牧雋轟著油門,眨著眼,唰地衝出穀口:“我去飆一圈再迴來!”


    “……”鑒跡望著隻剩下一道煙雲的影子,靜立良久,微皺眉頭:“小師妹,太彪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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