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牧雋雙手抱元,玉簡懸空漂浮在她額前一拳頭的距離,她放棄對神識的爭奪,順應著力道進入符文中。牧雋的神識被力道瞬間吸入無邊無盡的綠色天地裏,滿目飛舞的都是蒼色‘木’字上古符文。


    牧雋對這個符文很熟悉,近四個月來,她每天都會在識海中無數次的臨摹。起因於參烏曾告訴牧雋,作為天木靈根的她必須會書寫:‘木’的十二種符文變化和‘生’的九種符文變化。當她能完全了解掌握兩個符文共二十一種變化後,她就能領悟到屬於自己的‘道’和‘術’。


    牧雋的神識遊走在每一個符文之間,她發現除了已經認識的十二種‘木’字符文外,竟還有將近一百個從未見過。牧雋見奇心喜忍不住覆上神識去臨摹,雖是同一個字,因為象形的不同,有些臨摹起來很簡單容易,有些卻要幾遍甚至幾十遍才會好。


    那是一種感悟,每當神識劃過一個筆畫,若正確嫻熟便心順氣順。若氣息凝滯,便是臨摹得不對,須得重新再來,直到心順氣順為止。牧雋慢慢發現,自己每臨摹完一個,識海就會多一個透明的記憶球,裏麵裝著一個蒼色的‘木’字符文。


    當識海的裝著‘木’字符文的透明記憶球達到一百零八個時,綠色天地間飛舞的‘木’字符文開始慢慢聚攏融合,直到整個空間隻剩下一個‘木’字符文。牧雋驚訝的發現,這個‘木’字符文是最好寫最簡單的那一個,沉思良久,想起一句話:大道至簡。


    識海中新生成的記憶球,自動按照順序排在成一條直線,牧雋從右向左看過去,由難至簡。她來迴的看了幾遍,發現自己總是看了第二個就忘了第一個,到最後她總是隻記得最後那個最簡單符文。


    綠色天地間的簡單‘木’字符文靜靜的漂浮其中,明明隻有一人高,卻好似占據整個天地。


    牧雋神識專注於一百零八個‘木’字符文,識海深處有兩個記憶球慢悠悠的飄到牧雋的身邊。牧雋神識一探,兩句話占據整個識海:冒地而生,東方之行。從屮,下象其根。屮者,木始申坼也,萬物皆始於微,故木從屮。


    牧雋反複吟誦這兩句話,她已想不起這兩句話來自哪裏,卻下意識的努力要把它們分解、吃透、記住。牧雋盤膝坐在自己的識海千年萬年,她覺得自己骨骼已腐朽,血肉已幹涸,嘴裏依舊在反複吟誦,慢慢的匯成一句話:“東方,木也,萬物之所以始生也!”


    牧雋神識震動,盯著一百零八個‘木’字符文,一言一字:“木……者……生……也!”轟,識海中的一百零個記憶球飛快聚攏融合近一個小球。綠色天地間漂浮的‘木’符文劇烈的顫抖,字身布滿裂縫,終於撐不住碎裂成碎片,散落在綠色天地間。


    碎片落地便飛快的發芽、生根、伸展、抽枝、長葉,幾息間整個天地都見大木,枝葉茂盛。牧雋仰頭被遮天的枝葉驚呆,這就是生,一息可萬載。識海中融合成最簡單‘木’字符文的記憶球,漂浮在牧雋的身側,隨她行進在這幾息間長城的大森裏。


    牧雋沿著大森朝東方前行,她走過一百零八個葉落葉生後,在一顆樹下遇見了一位青衣老者,手握木劍以無比緩慢的速度練習劍法。牧雋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全部神識都附了上去,仿若她就是那把劍:鉤、掛、點、挑、剌、撩、劈。每一個動作都竭盡全力,讓她全身都透著酣暢淋漓的痛快。


    牧雋站在樹下看老者舞劍,已過七個葉落,她現在已能手握木劍與老者同化劍道。卻每每在收尾時,餘猶未盡之感,仿若一塊圓少了一半,不夠圓滿。這種感覺到第七個葉落時更加清晰。牧雋停下手中劍法,朝老者深深一禮:“雲華宗九霄峰牧雋拜見前輩!”話落老者的身影淡去,牧雋急追上卻感覺大地震動,大木斷裂倒塌。


    牧雋抱住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記憶球,身影一轉到了識海中,眼前浮現偌大的一篇文字:無邊蒼色,蕭蕭落木,春秋萬載,獨尊蒼生。吾乃青冥出竅大君闌尤子,獨遊太幽海,突遇裂縫罡風,困於孤島五百年。參悟早年上古秘府中所得劍法殘卷:蒼生劍訣。略有所得,然得之已晚。此心法唯有單木靈根修士可練,且未曾習得其它任何心法,最佳修煉者為煉氣修士。吾已出竅,難舍前修,唯得劍法三分。今刻於玉簡,封印於此。唯恐後來者與老夫同生遺憾,封印唯有單木靈根者得解。附心法一篇,地圖一張。願有緣者習得此法,得成大道。


    牧雋翻來覆去的讀了一遍,才明白前世原主為何會那般懊悔遺憾,原來這心法劍道竟是從煉氣期開始,還未曾習得任何心法前才能有用。牧雋突又想起自己已運行大周天,會不會造成無法習得心法呢??


    牧雋忙把後麵的心法看了一遍,仔仔細細的揣摩半響,未有一絲明悟,這心法造詞用句多為上古修士所用,如今早已變化,看來自己還得下一番苦功才行。至於地圖,寥寥數筆,隻看出是群山座座,倒是洞府的山脈標了一個‘俠闕’字樣。牧雋把前世原主的所有關於地形的記憶球翻出來,未曾見到這個名字,便又給自己的加了到一道任務,仔細閱讀修真山海誌。


    輕崆從六層出來又去了四層,把能複製的玉簡書卷都複製了下來,他把牧雋當成修真小白一隻,覺得她什麽都應該掌握一些。最後結賬時,林林總總花去積分一百八十七點,這還是因為他是出竅大君的親傳弟子,加上他的優良資質,宗門隻象征意義的收取一點服務費而已。否者,就是加上他們兩人的積分也不夠其中一半的費用。輕崆在大廳待了半個時辰,也未見牧雋出來,算算時間也已過去一夜加上半天時間,想想便又去五層找找有什麽是牧雋和他現在需要了解的。


    當牧雋從識海中出來時,就看見地板上碎裂成片的玉簡,牧雋興奮的心情瞬間降溫,她想起藏書閣大廳裏麵規訓裏有一條:若損害藏書閣原件,五百積分點的賠償,且被列為藏書閣黑名單之列。牧雋欲哭無淚,她滿腹辛酸的收集起所有的玉簡碎片包好,準備帶迴大廳。


    在藏書閣這裏千萬不要想著偷書偷玉簡,因為這裏的每一塊玉簡都被打了神魂印記的,隻要你一踏出藏書閣,賞罰殿的玄衣使會追捕你到天涯海角。那怕是鬼界,他們也會去追的,對了鬼界有雲華宗的駐地,都是原雲華宗隕落後魂修的修士。


    牧雋抱著碎片情緒低落的蹭到櫃台前,把碎片遞給掌事,很是乖覺的遞上自己的銘牌:“它自己碎的!”她還是得為自己的清白努一下力,雖然起因在於自己,但這是不可控之力。


    “十層……”掌事老頭盯著玉簡碎片眼皮抽了抽,又看了看站在櫃台前用腦袋頂對著自己的小姑娘,視線轉到櫃上的銘牌‘九霄’兩個字上,沉默良久,拿起銘牌劃去了五百積分。牧雋盯著重迴櫃台的銘牌,暗想完了,自己還有好多好多的書沒看呢,早知道就該先去其他樓層,這悲催的人生。


    “雖錯不在你,但起因於你,你須得承果。”掌事老頭慢吞吞的說:“積分五百點照扣,禁足十年,再觀後效。”說完揮揮手,讓牧雋該幹嘛幹嘛去,牧雋張張嘴想問問黑名單呢?隨即又覺得自己沒事兒找抽,掌事沒提自己還去提醒不成?


    牧雋悻悻的坐在大廳的椅子上等著輕崆,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滿鼻都是書香,可惜至少十年不能進來了。牧雋皺眉思索了幾息間,她覺得自己是不是還遺忘了點什麽,忙走到藏書閣規訓前,看到那條損壞玉簡拉黑名單的規訓最後麵,還有一行小字:雲華宗宗門所有峰頭的藏書閣都不得進入。牧雋心中的小九九瞬間破碎。


    輕崆從五樓出來時,遠遠就看見套拉著腦袋坐在角落裏的牧雋。以為她是沒有所獲才會如此沮喪,走到跟前拍拍她的腦袋頂。半響才見她抬起頭,滿臉難掩倦色,神情低落,便把安慰的話咽了迴去,牽起她的手把她帶出了藏書閣。


    牧雋一步三迴頭,十年啊,雖然對修士來說不算什麽。可是對於正年幼的自己來說,十年可以改變很多東西的。最重要的是,自己將錯過需要學習的最佳時刻。輕崆被牧雋鬱悴的表情弄得不解:“十樓都是大能的心得感悟,你我現在修為淺薄未有所得,也是正常的。雖然規訓上說,雲華宗修士在元嬰以下隻能進一次十樓,但你在結丹後還可以再上去一次。”牧雋呆怔,規訓有這麽說過嗎?牧雋迴想了一遍,不會又是後麵那行小字吧?誰這麽惡趣味,寫大點又不費什麽勁,竟然挖這麽多坑。


    “時辰不早,先去食殿吃點東西,再去藏功殿吧。”輕崆邊說邊遞給牧雋一個小儲物袋:“我瞧著這些都是你我現在用得著,就順帶給你也複製了一份。”


    牧雋疑惑的接過儲物袋,朝裏麵一探,居然有上百個玉簡。拿出一個朝額頭一放,印入腦海的四個字‘靈植大全’,換一個是‘妖界常識’。真是睡覺有人送枕頭,牧雋抱著儲物袋瞧著輕崆眨眨眼,良久才說:“師兄有何求,盡管說來,師妹定竭全力。”


    “小事一樁,如此客氣作甚?”輕崆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以後不得隨意向人許下承諾,須知修士重因果,莫給自己徒添煩憂。”


    “……”牧雋點頭稱是,自己這種前世帶過來隨意許人諾言的習慣真得改改,否則哪天許了諾言做不到,白白讓心魔找上來,得不償失。


    牧雋瞧了一眼走在前麵比自己高一個頭的輕崆,尋思著要不要告訴這少年自己已被藏書閣禁足的事兒呢?牧雋心思轉了又轉:“師兄,我剛被藏書閣禁足十年,扣了五百積分。”


    “……”輕崆停下腳步轉頭盯著牧雋幾息後,才拉著她繼續走:“可有所得?”


    “得了一篇劍訣和心法,”牧雋隨著輕崆的力道朝前走,看著少年的側臉:“隻適合單木靈根修煉。”


    “恩……”輕崆沉默拉著她走了半刻鍾後,停下腳步轉過頭盯著牧雋:“你剛才說我若有所求,你定竭全力?”


    “是……”牧雋疑惑他此時提起此話的因由。


    “此諾不如先且記下,待以後我再來找你兌現,如何?”輕崆一臉的雲淡風輕。


    “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道長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歲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歲酒並收藏仙道長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