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無影收了笑意,道:“晉王,你好……迫不得已,迫不得已拿著本王的玉令,贏下千秋賭坊,讓賭坊立時更名,四炷香時間逼賭坊主人簽下賣身契,一夕之間鬧得靈都雞犬不寧,不費吹灰之力的歪門邪道讓我滿朝文武人心失安……”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隻是一種有力地陳敘口氣,卻見麵前的人一揖到底,她話還沒有說完,大抵是想到些什麽,於是,她語氣變得更加寡淡一些,接著說:“便是你的族上,涉及本王的信物,行事之間亦會收斂三分,更遑論在這柳藍京都。”


    巫晉月像有些發慌,神色卻還鎮定,“族上與王妃同是治理大邦的王……可在下隻是一介江湖人物,行事之間自不會那般嚴謹苛刻。在下當時隻是借戰王玉令挪借了賭坊的十萬兩銀票,而千秋賭坊已經屬於自己,更名大抵無可厚非,至於這賭坊的前主人簽下賣身契,不敢說他不是自己做賊心虛,投身新賭坊,旁人投鼠忌器,在此之前被欺的賭客便難以追究,而戰王心裏比誰都明白,巫某再是巧舌如簧,賭技精湛,也不可能讓靈都一夕嘩然,公儀世家家規嚴格,戰王更是以身為形,今之影響,其實是百官百姓對戰王的高山仰止和不可褻瀆產生的反應。”


    麵前頓時像沒了唇槍舌劍的感覺,端跪在一旁的陳慶鋒斜睨了他一眼。


    此人吐出的這段話最後的意思,是王爺囑咐自個要向王妃表達清楚的,隻因情形有變,還沒能醞釀好怎麽對王妃把這個意思整理出來,看不出來,此人不僅邪肆詭異,溜須拍馬更有一套,王爺安排他在這配合果然是英明神武。


    公儀無影靜視著巫晉月沉默片刻,似乎打定主意不再與他廢話,遂轉身踱步離開。


    陳慶鋒唇角勾起一抹譏笑,王妃不吃這一套。


    他正慶幸不是自個開口說的,就聽身邊之人接著道:“坊內情形,八王爺,這個誰,還有坊內眾人皆可作證,在下有沒有欺瞞戰王的地方,一問便知。”


    因公儀無影挪開視線並轉身離開一段距離,陳慶鋒唇角譏笑的弧度也隨著大了一些。


    ——還著重說明這溜須拍馬絕對是肺腑之言。


    若不是還搞得清狀況,陳慶鋒這句話差點就在公儀無影的背後朝著某人吐出唇去,他幹脆扭頭直視某人,隻是這一眼之間,竟讓他心驚不已。


    ——巫晉月臉色帶著一絲蒼白,額頭竟滲出薄汗,而眼睛依然凝神看著王妃的背影,並不因為他這鄙視的視線而分出一絲餘光給他。


    這個人的行事作風可是領教已久,讓人看上去漫不經心,把握卻往往遊刃有餘,這曾讓陳慶鋒一度錯覺,便是王爺威壓過甚,觸及某底,他很有可能反彈而起。


    可此刻,這個人仿佛放下了所有的後著,僅僅是一種純粹的、幹幹淨淨的誠懇,尚無危感,隻是在王妃盛怒之下,他便可自然而然地放棄他的傲氣。


    陳慶鋒立時收斂唇邊的弧度,他即便跪伏在王爺腳下,幾曾這般?


    “晉王是在緊張什麽?”公儀無影頭亦不迴。


    “戰王想想,若非茲事體大,戰王此刻應往何處?而巫某僅僅一個小小心願,隻想認認真真看一眼小郡主,親自將‘洗月’為小郡主佩戴在身上……”


    公儀無影微微動容,小小心願……


    若非此間之事,她與小天兒已經在前往寧穀的路上。


    她清楚天兒是公儀世家的少主,就像巫晉月絕不會忘記天兒是月烏族的少主。


    這周歲之禮重如泰山,而他那認認真真的一眼,意義深刻……


    巫晉月繼續道:“小郡主身份天下皆知,巫某也想讓柳藍的官員百姓去見證那一刻,是巫某想讓戰王成全。”


    陳慶鋒心道,果然是口舌如刀劍,此間發生之事果然把王爺撇得好幹淨。


    他剛這麽想,腦袋不知被什麽彈了一下,遂扭頭一看。


    巫晉月隻是掃他一眼,然後目光淡漠地朝門外看了一眼。


    陳慶鋒唇角一抽,王爺來此之前……這是要輪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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