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沐天小胳膊一伸,卻依然勾著上官玉辰的脖子,一臉認真,“父王乖……”


    那身上像氤氳著淡淡的花香,軟軟糯糯,稚氣彌散,卻像火種一般,點燃他的思想。


    小家夥的理解比不理解更糟糕。


    適才那個動作代表的是為所欲為都可以商量了,此刻她想說的是——我都親親父王你了,是不是和弟弟在一起的時候就可以貪玩了?


    上官玉辰表示很鬱悶,正糾結該不該還繼續說明,抬頭,卻見公儀無影臉色微紅、唇角含笑,那淡淡的笑意直擊他的心靈,麵前的女人有著春花秋月般的情懷,卻更有立於天地間的傲然胸懷。


    他突然間就想到自己對著她總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你現在唯一的身份是本王的王妃。


    不是霸道,而是狂妄。


    “父王……”甜甜的聲音從小沐天的小嘴裏吐出來,讓人隻覺得心底柔軟異常。


    上官玉辰看著那一張比春天盛開的桃花還要嬌豔幾分的小臉,隻覺像一個耀眼的小太陽。


    也許真的是天意。


    他收斂好自己滿心的鬱悶,對著那張小臉露出一個甜蜜而滿足的微笑,然後將小沐天放在越桑的跟前,把小沐天的小手和夕夜的手放在一起,“照顧好弟弟。”


    越桑眼角抽了抽,雖然小郡主是姐姐,可走路沒她弟弟穩,個頭沒她弟弟高,這“照顧”……


    族上說什麽當然就是什麽了。


    陣法之地布在禦花園,空氣寧爽,而微風一吹,花香四溢,陣法由外到內,離眾人視線的位置,越遠越晃眼,就像那陣法的中心是一個點燃的巨燭,從中心到外圍,光暈擴散,離眾人的視線越近,越是淺淡。


    兩個孩子便是從這光線最淺淡的地方進入陣法。


    進入陣法,幻境中自然生長的樹草加上幻影幾乎完全掩住了兩個孩子的下半身,兩個移動的小身影在眾人眼裏就像緩慢飄忽在陣法之中。


    這設計遮蓋了小沐天行走上與夕夜相較的不如。


    公儀世家的陣法大陸驚奇,能這般近距離親眼看到公儀世家的陣法展露在自己麵前,何況陣法之中的是公儀世家的兩個後人……這種場麵一生難求。


    眾人各自搶占好位置,於是這禦花園裏就出現了一個很奇特的場麵,離柳藍帝後、宸戰二王、柳藍太子這幾個人稍微遠點的地方很快被搶占得密不透風,隨後柳藍太子兩側身周也稱得上密密麻麻了,隨著好位置越來越難尋找,帝後的身後兩側也開始有了不少大臣使者的身影。


    上官子然原站在介於上官玉辰和燕無爭之間的前排位置,卻因為人流不停地不守規則地往前湊,他的好位置變得越發擁擠,他這才發現弟妹身邊身後那群武將大概是有原因的全堆在自己這邊來了。


    他朝上官玉辰那邊看一眼,竟發現一個得天獨厚的好地方,十四與弟妹之間居然有一個兩人寬的空擋位置,隻要十四朝弟妹靠近幾步遠……


    他移到上官玉辰旁邊,道:“十四,過去一點。”


    上官玉辰瞥上官子然一眼,平時也就罷了,一會陣中會發生什麽,本王也要做好準備——這個地方,影兒真發起怒來,本王臉上怎麽好看?一扭頭就能逮個正著,如何招架?不挪。


    他紋絲不動,用眼神迴應——八哥要是覺得合適,你就站中間去。


    大抵人在興奮過頭的時候都有些忘形,上官子然竟真的理會這個意思了。


    地麵的花草、天空的樹枝開始移動,前往陣中心的路不停地變幻,眾人眼裏,一個個銀盤裝著的糕點不停地在兩個孩子麵前晃動。


    夕夜小手一抬,一塊小巧的糕點已經抓在手裏,


    “這麽多假象,竟一抓就準。”有人低聲。


    有人立應:“那是皇孫殿下餓極了。”


    “郡主殿下好像沒有動靜。”


    “不合胃口怎麽了?”


    “是聽說小郡主好像很挑的。”


    “這一局算什麽了?”


    “這麽早能下定論麽?”


    “皇孫殿下好像又弄到一塊,而且都走到郡主前麵那麽遠了。”


    “郡主殿下好像走得特慢,也不知是不是光線越來越晃眼的原因,我甚至覺得郡主殿下停下來了。”


    公儀無影自然也發現了兩個孩子在陣中的區別,如果將進陣點到陣中心計算成一條直線,夜兒走向陣心的速度比天兒要快上許多,不僅走得快,而且已經有四塊糕點落入他的小腹中,然方位上卻是在直線兩端忽左忽右,時遠時近,而天兒雖然行走極慢,但每每停留的位置卻必在一條直線上。


    她眉頭微皺,有了些許驚異。


    陣法的奧妙,環境千變萬化,奇詭難辨,虛實難定,辨識方位至關重要,凡對陣法有一定造詣的人,隻要進入陣法,胸中自有一個計算方位的方法,而精通陣法的人,哪怕是一塊突出的小石子,一根不起眼的小樹苗,以自身為基點,都會形成一個萬變不離其宗方位上的羅盤。


    針對兩個稚子的啟蒙陣法,腳步前是真實的花草相絆,與這些花草對應的是,數環的幻影在他們身周圍繞,而這變幻的環形每一環都有一個缺口,這缺口就是通往陣中心每一環的出口,夜兒及時發現出口,原就比天兒行動流利,自然往中心的速度更快。


    這些環在不停變幻的時候,每個環的缺口總會在某一個時刻同一位置完全重合,難不成是天兒曾經看到甚至看明白了九連環變化的規律?


    公儀無影搖了搖頭,小家夥對環確有悟性,卻不至於有這個可能。


    “皇孫殿下一塊接一塊的糕點下肚,銀戒遲早會咬到的。”郡主殿下虛的實的手都不見抬一下。


    “小郡主停滯不前……”


    “宸、戰二王的孩子,應該不會……”這般不濟吧。


    “我們隻不過是來觀賞陣法,見證天意的,少說話。”


    “戒落誰手是不是出來了?”一名跟隨公儀無影的武將發出鄙夷的聲音,聲音略粗,“你們到底是在看陣法,還是在看小孩子吃東西?”


    然後又有人道:“大夥看出門道來了沒?皇孫殿下手裏拿著糕點不吃了,這是吃飽了呀……銀戒還沒出來,這剩下的幾塊糕點……戒必落誰手一目了然了呀。”


    於是,那整片地方都安靜了。


    公儀無影臉色古怪,卻與上官玉辰都擔心起來,隻是各自擔心不同。


    公儀無影想的是,這糕點都是按小孩子的口味做的,天兒根本就不挑,早過了用飯的時間可現在卻似乎沒有一點食欲的表現,原因暫時不知,但正如他們所說,夜兒吃飽了,那銀戒……


    而上官玉辰已經沒有辦法表達自己的心情了。


    天兒興致來了,比個成人的精神還好,此刻吸引她的怕不是糕點,而是這個陣法,瞧她一動不動一臉正經,分明是每走一步等缺口再度重合,可大抵是對上一局大殿裏溜得快了又爬不起來有了陰影,再也不敢趴地上,偏偏又走得不流利,走到的時候缺口可能已經不再是缺口,所以每走幾步等缺口重合……她是搞出通往陣中心的道路了。


    興趣已經勾得廢寢忘食,九連環怕是在劫難逃。而本王沒猜錯的話,九連環隻要拿出一個環,此陣即破。


    周歲的孩子居然把公儀世家的陣法玩完出來了……這天意就是那銀戒就算沒落在天兒手裏,也沒有人敢說這不是天意?因為沒有人可以將戰王挪位的字吐出一個來,尤其影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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