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著的殿門仿佛將他隔離在寒冷徹骨的冬夜,無數的雪花從天而降,一朵朵輕盈地落下,駿馬背上,戎裝戰戟,她銀麵遮容,看不見她一臉驕傲,可透過那雙眼睛,卻能感覺到清澈透骨,神采飛揚。


    孩兒出生,經脈盡損,甚至性命垂危。


    上官玉辰呆滯著,臉上不剩半分血色,隻覺冰冷的風透過裂開的衣袍,順著血痕像刀子一樣往身體裏唿唿地灌。


    他原本抬著手是準備第一時間便破門而入的,此刻那手卻無聲地垂了下去。


    燕龍逸在不遠處看著,隻覺上官玉辰那抬起的臂膀竟像是得到什麽信息後直墜下去的,一絲疑惑升起,慢慢地,慢慢地,在疑惑逐漸清晰時,淡定從容遭到瓦解。


    場麵像突然靜止下來,感覺到的仿佛隻有細微的風聲。


    燕無爭看著前麵,不由自主地凝神細聽,像總聽到巫晉月的聲音。


    能讓你皇姐化險為夷的,隻有你姐夫一人。


    隻有今天做好了,你父皇才會真正欣慰你的成長。


    分明巧舌如簧,詭計多端,燕無爭手指掐進掌心,什麽時候竟將這個人的話信進了骨子裏?


    易宇的阻止,皇姐留下的話,讓他擔心不已。


    燕無爭暗恨自己如此嚴重的事情竟能走神,白白延誤了這麽長時間,而背後父皇的視線總讓他毛骨悚然,如履薄冰,懸著的心在聽到身後父皇低斥的語氣喝一聲“爭兒”之後猛地一沉,他轉身,還未等父皇斥問便趕緊開口:“兒臣真不知道什麽原因,隻覺事出蹊蹺嚴重,隻有父皇能穩住場麵,才鬥膽驚擾。”


    辰兒前一會閃電一般,這會卻……


    燕龍逸聲音微沉:“說你一無所知,父皇能相信?”


    燕無爭立即跪下,“兒臣隻是聽,聽……說……”


    他原想將所見巫晉月與姐夫二人之間發生的事情講出來,隻是此刻父皇最關心的是皇姐,可他真不知道原委,素知皇姐功力深厚,神武英明,身體哪裏來的問題?事關皇姐,他哪裏敢說錯一個字?隻能挑自己知道的重點詳細再詳細地說:“寧穀有一套保胎的秘方,但此方對母親十分兇險……皇姐身體內可能存在隱患,行不得此方,姐夫哪裏肯答應?於是就有了重兵把守鳳華宮這一幕。”


    這分明是以母保子,影兒和辰兒年輕健康,何必孤注一擲?燕龍逸視線看向前方,道:“如此兇險焉敢有把握?”


    “無爭能夠健康平安站在父皇的麵前,便憑此方。”燕無爭驀然抬頭,有些吃力地道:“但母妃生下孩兒之後,經脈俱損,一身功力盡廢,孩兒未曾見父皇一麵,母妃便撒手西歸。”


    燕龍逸的心像被突然抽動了一下,問道:“你可聽見適才易宇與辰兒說了什麽?”


    燕無爭神色微滯,原封不動地轉述。


    無論為你做什麽,不惜一切,絕不後悔,燕龍逸看著燕無爭,久久無語。


    爭兒的母妃,公儀若兒。


    無意中得到,無意中傷害,一生從未認可,卻在此刻方才在意,能讓靜兒退避寧穀二十年,可若非影兒向辰兒的這番話,或許自己此生都不會醒悟。


    一直認為影兒才是自己與摯愛的骨血,卻要將柳藍的天下交給這個意外來的孩子,隻因影兒是女子之身,戰王之位。


    卻不曾想,麵前的孩子是若兒不惜一切留給他的,那個在我麵前滿心歡喜,無論為他做什麽都不後悔的女子。


    自遇上自己,我可曾給了她什麽?帶給她的是孤苦無依,一生飄零,可爭兒在自己麵前卻可曾有過一絲抱怨?


    麵前的孩子以親衛身份默默守在自己身邊數載,眼裏隻有尊敬和畏懼,想他取名無爭,先認母後認父,恐怕隻是為了完成母妃的心願,叫一聲父皇而已。


    想墨州天啟陣裏傲骨忠魂和鐵血丹心共同啟開天啟陣,他與辰兒同時出陣,他的能力可想可比,民間對太子的讚頌朗朗上口……


    他與影兒一樣,身體裏流著的都是我燕氏皇族與公儀世家的鮮血,骨子深處都是堅韌和驕傲,自影兒迴國,爭兒所做非他自願,可他一直努力,一直認真。


    燕龍逸此刻方知,爭兒和影兒之間根本不需要效仿,不需要比較,不平衡的,原來隻是兩個孩子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而已。


    靜了很久沒有聽到任何迴應,燕無爭再抬起頭,隻見父皇眼中一片茫然,看上去像是沒有聽清自己的轉述,又像已經穿透了他的身體落向了某個虛空遙遠的地方,隻是看著看著,像氤氳了無限的情緒,眼底竟有些泛紅。


    從未見父皇如此的表情,恍恍惚惚,又像要落淚似的,燕無爭一時驚駭,提了嗓子:“父皇不必如此懊惱,母後醫術精湛,探知皇姐身體隱情,斷不會讓危險出在鳳華宮裏。”


    他聲線微高,原是想父皇不要擔心皇姐憂急過甚,趕快迴過神來,卻不想,他能想到的,他父皇又怎會想不到?那鳳華宮裏可是他父皇此生最上心的兩個人。


    可這句清晰吐出的話語,卻讓頹喪在殿門外上官玉辰突然提神醒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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