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發出細碎聲響,女子姿態順從卻又不客氣地將他推開一步,燭光下,她微微側臉。


    上官玉辰唿吸立刻滯了滯。


    她飛揚的眉帶著流逸超然的弧度,像三月碧泉邊的柳,而她櫻紅的唇像讓人自然而然想到明麗流芳的春光,她此刻微笑自如,隨意得好像不需要任何話語再去說明。


    “這個失去殺傷力的絕殺之局必然能引起辰哥你的一探究竟的興致。”


    影兒是肯定本王起了挑陣的心?上官玉辰忽覺頭大,又聽她道:“城岐山上,已盤旋在結口邊緣的無爭不甘被掀出陣外,他企圖抓住你的手,力量反製,辰哥自知機不可失……”


    “打住!”他神祇般的線條,精致的側麵,仿佛天地間的冤屈都集中在他眼底,“無爭說的?他說你就信了?你到底清不清楚他怎麽做,又怎麽說的?”


    “那他怎麽做,怎麽說?”


    “他迎上本王的掌風,自身逆氣運行,倒行逆施方知後果嚴重,於是丟盔示意麾下進入安棧道,他還說……”上官玉辰驀地住嘴,答應那小子忘記他當時所說的。..


    “他說什麽?”


    上官玉辰臉色變幻,道:“那個……本王不能出爾反爾。”


    “依辰哥的意思,無爭當時倒是篤定了你不敢落掌。”公儀無影唇角微勾,“可他就算迎上辰哥的掌風,如果沒有真氣接應形成貫通,氣旋焉能逆向?辰哥當時是失了水準,還是在發揮水平?”


    上官玉辰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應辯,千丈崖上的那一幕似乎又在腦海裏出現,又聽她說:“久經陣法的辰哥是不是想說,自己在墨州天啟陣裏受到了幻景影響?”


    她肯定的語氣,卻是用問的方式吐出來,讓上官玉辰隻覺得說出這個“是”字很艱難,如果她接著往下問呢?是不是又要勾起那段傷心往事?


    原來天啟陣最玄奧無懈之處,便是讓人在不自覺發揮自己最大潛力的時候,暴露出自己最致命的弱點,反遭陣法控製。


    在影兒心裏,墨州天啟陣百年來遭遇的最大災厄拜我所賜,此刻再這樣沉默下去,這一次的損害難道本王竟要承認是自己興之所至?


    燕無爭先入為主,害人不淺。


    公儀無影低哼一聲,清清淡淡地轉身,衣袖間翻卷著令人窒息的壓抑。


    像鋒利的爪猛地一抓,刨出上官玉辰的痛,也刨出了他此刻壓在心底最深處的話:“那個地方再精彩也超不出天戴其蒼,地履其黃,那陣法再幻奧也越不過縱有千古,橫有八荒。辰哥唯一在乎的是那張自信自傲的笑顏,與我執手到地老天荒。”


    那語氣急切,利落得讓人察覺不到一絲酸文味,而在公儀無影耳裏更如春陽,如溫泉,溫暖醇厚,雄渾悠長。


    她怔了怔,輕輕道:“辰哥什麽心思,不說影兒也知。”


    她微微側首看他,語氣毫無波瀾:“城岐山陣口,恰似當年的無垠生死陣,隻不過,都是一念之心,一者是同出生門,一者卻是共赴死路。”


    銀麵戰王威懾三軍,而鐵血冷酷、殺伐果決從來不是傳說,城岐山的布置可見一斑。


    她一直在等著與我再戰天啟陣,甚至不惜以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的後果來決斷再生一念之情。


    當年……同生……共死……


    上官玉辰心痛難忍,千丈崖、生死陣……幸而再也沒有那個不幸。


    他抬眸,卻見那微微側身的人影綻放一抹幽曇般的微笑,她說:“辰哥無心,結卻裂開,這解結之人原是無爭……影兒會讓辰哥如意。”


    “柳藍之行,辰哥的願望早已不似當初。”他走到身邊,攬過她的肩,光彩在眼底匯聚,“影兒你的心意才是我的所願。”


    “此次柳藍之行讓無影終於體會到百年前公儀世家舉世皆知地退隱之心……”公儀無影淡笑,“這些年來,無影雖為戰王,但柳藍君民卻一直將無影視為柳藍的儲君,偏偏無爭又生性隨散,更因身世和經曆讓戰王的輝煌直接掩蓋了他的光芒。墨州天啟陣的比試原就是為了讓他綻放光芒,他戴著戰王的銀戒進陣,與你同出天啟陣,能力有目共睹,可父皇聖意……無論下一代戰王如何落定或許都不會盡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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