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完美無缺的盔甲,也有它脆弱的地方——為了保證肢體動作的靈活度,盔甲的頸部和手腳關節應該會使用較為脆弱的合金。我一邊這麽想,一邊小心地挪到銳甲尖兵們的身後,朝他們膝彎打去一個低溫火種。


    他們沒有任何反應,看起來低溫火種對盔甲沒有任何影響。我再適當調整火種的溫度,等著火種慢慢地熔燒他們盔甲脆弱的地方。


    很快,火種將脆弱的合金燒出了一個小洞,而他們依舊沒有發現。


    我給快被製伏的馬奇使個眼色,讓火種猛地漲到最高溫,隻見銳甲尖兵們發出一聲痛吟,雙膝彎下,我迅速躍到離我最近的銳甲尖兵肩頭,抱著他腦袋用力一扭,在頭骨斷裂的脆聲中,了結他性命。


    做完這些動作,我隻用了四秒,最後一秒我按下了機械鎖的開關,解放了雙手。


    我鬆口氣,抬頭去看馬奇,他也出色地殺死了離他最近的銳甲尖兵,解開了機械鎖。


    僅存的兩位銳甲尖兵也沒了威脅性,火種已經蔓延成高溫烈火,貼著他們皮膚熊熊燃燒起來,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變成一具裹在盔甲裏的幹屍。


    他們發出了痛苦的慘叫,但我身後的叫聲,比他們的更響亮。


    “薩爾斯,你這叛徒,你在做什麽!”


    是我的族人。


    “我沒有時間向你們解釋,”我用餘光瞟向族人們,“生命隻有一次,你必須慎重地選擇,是要將它奉獻給別人,還是給自己的種族。如果選擇自己的種族,那請向我一樣,舉起你們的手,向暴力者反……”


    “小心!”


    馬奇聲音響起的一刻,我下意識地撲到一旁,誰知剛聽到子彈聲從頭頂削過,我肩頭就受到了一股蠻力的重創,身體也順著力道狠撞到艙壁上。


    後背火燒般疼,我艱難地挪動,但肩頭的劇痛卻提醒我:一把鋒利的鋸齒匕首正將我肩頭釘在艙壁上,隻要我扯動一下肌肉,我將嚐到加倍的痛苦。


    這時,數枚高速分流彈旋轉著朝我飛來!


    我一咬牙關,打算撕扯肌肉逃離時,分流彈奇跡般在我麵前停住了。


    我震驚地一愣,看到一位亞麻色短發的少年對著分流彈伸開雙手,看樣子是他阻止了分流彈的前進。


    “感謝你,我的族人。”


    “不用客氣,我被你的話打動了,”少年對我展開笑容,露出頰邊一個小小的梨渦,但這笑容看起來僵硬極了。如果我沒猜錯,他正在使用極其耗費體力的念力,操控著分流彈,“這分流彈怎麽辦?你知道,我快撐不住了。”


    我看向前方,那位攻擊我的銳甲尖兵已經被馬奇扭斷了脖子,另一位銳甲尖兵已被燒死,火焰正逐漸熄滅。


    他們死得太快,事情進展也太過順利,我心裏不由得生出了一絲不安。


    但現在不是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說:“把分流彈打向他們。”


    少年照著我說的去辦,沒想到,分流彈撞上去後,竟發生了小爆炸。


    轟地一聲巨響,我耳朵像被洞穿了一樣,劇烈地嗡鳴。就在這時,我身體突然失了艙板支撐的力,猛地往下墜落。


    我們站立的艙板竟然像門般打開了,除了被釘在艙壁上我,其他人都失控地往下方的大海栽去。


    “薩爾斯——”亞麻色頭發的少年向我伸出手,然而他離我太遠,我倉皇之下隻拉住了身邊的馬奇,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掉下去。


    艙壁逐漸關上,我吃力地掃了一眼周圍的狀況,我們所在的運輸艙與駕駛艙隔著一道鈦合金鋼板門,而馬奇體重帶來的下墜力正撕扯我肌肉,疼痛與體力的耗損讓我無法集中精力闖進駕駛艙。


    大量冷汗浸濕了我的身體,我的視覺逐漸變得恍惚,我深吸了幾口氣,用力拔出鋸齒匕首,在掉下去的一瞬間,朝艦翼甩去火條,再順道把我們倆甩到艦翼上。


    我們暫時安全了。


    我聽到馬奇說運輸艦正往西澤亞島返迴,不由得鬆了口氣,隻要運輸艦著陸,我們就能想辦法離開。


    我捂著傷口喘氣,大量的失血讓我腦袋有點暈眩,黏濕的海麵空氣貼在肌膚上,就像黏稠的液體一般,惡心透了。我一邊撕裂衣服包紮傷口,一邊看向大海,震驚發現大量的人魚正爭先恐後地搶奪我的族人。


    ——“第一個將活著的祭祀品送到領主麵前的,將獲得無上榮譽。這是人魚種族間一種殘酷的搶奪遊戲,盡管送給領主的可能隻是一個斷臂殘肢的祭祀品,但他們卻樂此不疲,並將永遠地繼續這個遊戲。”


    書本上的話猛地蹦出腦海,而現在,人魚們正在將書本的文字,真實地在我眼前展示。


    一條黑尾的惡煞人魚猛地拍打海麵,隨著濺起的浪花躍入人魚群,他搶到了一名銳甲尖兵,然而僅僅三秒鍾,他就發出了震撼的吼聲,直震得海麵劇烈波動起來,而那號稱穿著最堅硬盔甲的銳甲尖兵,竟被他空手撕成兩半!


    鮮血迅速染紅了海麵,像打潑了油般大麵積擴散開來,那些人魚看起來更亢奮了,嘶叫著把我的族人們帶入血海。


    血色浪花在魚尾的翻騰下,就像一朵朵綻開的妖花,可這畫麵惡心極了,沒過多久,海上就浮起了斷臂殘肢,還有布滿血絲的肉塊。


    刺鼻的血味與海腥味刺激著嗅覺細胞,我忍不住要吐了。我曾在一個月前意外養過一條幼年人魚,盡管他也是嗜血的食肉動物,但我發誓,比起這些殘暴的野生人魚來說,他簡直就是溫柔的小綿羊。


    我捂著胃,強忍著泛起的惡心,目光釘在海上,終於,在一群赤鱗人魚群中找到了亞麻色的短發少年。


    他正在被一群赤鱗人魚抬著往前方遊去,他似乎受了傷,鮮血將海水拖出一條赤色水痕。他救過我,我沒法眼睜睜地看著他被赤鱗人魚傷害,可就在我想去救他的時候,眼前的震撼場麵立刻讓我冷靜下來。


    在一處巨大的礁石上,盤踞著一條足有數米高的赤鱗人魚,他上半身是個冷峻的男子,胸腹起伏的肌肉充滿了海上霸主的力量感。他尾部長著兩片鋒利的鰭,鰭上的硬刺就像數把尖利的刀,隨時能將人切成兩半。他魚尾上覆滿赤色鱗甲,每片鱗甲都有我一個巴掌大小,在陽光折射下,透發出森然的赤色光芒。


    如果我沒猜錯,他就是現任的人魚領主,一條強大的人魚王。


    關於人魚王與人魚領主,我記得書上是這麽解釋的:


    “人魚王是普通人魚進化後的高級物種,他們有著美豔的容貌,以及與人類媲美的高智商。”


    “每個人魚種族都有可能誕生人魚王,但人魚領主隻有一位,隻有經過廝殺後幸存的人魚王,才有資格擔任人魚領主。”


    以前我總覺得科普性書籍文字太簡練,導致我不得不去想象人魚領主究竟有多強大,然而我今天才知道,不是書本寫得不夠詳細,而是著作人恐怕無法用普通的文字描述人魚領主的強大。就像現在這樣——


    人魚領主發出一聲撼天動地的狂笑,聲波以他為中心向四方震蕩出去,竟然令海麵掀起了狂風巨浪,連運輸艦劇烈晃動起來,我緊緊地攀住艦翼,抬頭一看,吃驚地發現天空的海鳥都在尖叫一聲後,失力地墜入海中!


    這時候,我後背猛地感到一股涼意,好像有一雙放大了數倍的眼睛,在暗處盯著我。


    我頭皮發麻地尋找不安的來源,一轉頭,我對上了人魚領主的視線。


    不安感瞬間擴大。


    一雙赤紅而妖異的眼睛,就像是狙.擊槍的紅外線,死死地、死死地,盯在我的身上。


    他在看我……盡管我離他很遠,但是我很肯定,他在看我,仿佛在看一隻獵物一樣!


    他向我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毛骨悚然的笑容。然後,他竟然甩動巨大的魚尾拍向海麵,乘著高卷起的海浪,向我們這裏高速遊來。


    “我的天,薩爾斯,人魚領主盯上你了。”馬奇驚奇地大喊,“你做了什麽,他竟然會丟下赤鱗人魚送去的祭祀品,來追你……等等,我好像感應到了什麽。”他沉默了一會,臉色大變道,“該死,艦上的人發現我們了!”


    沒等我從震驚中迴神,我便聽到機關開啟的聲音,艦身上打開了十個小艙門,從中翻轉出十個小型機炮,冰冷的炮口正對著我們。


    我神經高度繃緊,看到運輸艦頭的同時,我快速往那方向跑去:“闖進駕駛艙!”


    我們趕在機炮射擊前,闖進了駕駛艙,並成功射殺了兩位駕駛員,但就在這時候,一位坐在駕駛位後麵的人員不知啟動了哪裏開關,他腳下的艙板竟然打開了,他從中跳了下去,等我們趕過去時,艙板已經關上了。


    我透過鋼化玻璃,看到那人帶著小型飛行器,往西澤利亞島的方向飛去。


    我不能讓他逃跑。


    我立刻找到機炮控製台,將機炮對準那人的方向,按下射擊按鈕。轟地一聲巨響,機炮打中了目標,飛行器在空中像團雲般炸開,那人也在巨大的爆炸聲中掉入海裏。


    馬奇一拍掌心,高興地拍我肩頭:“夥計,你幹得太棒了。”


    我點點頭,準備操縱運輸艦時,一個機械電子聲猛地響起:“艦體自爆程序啟動,倒計時六十、五十九……”


    “天,我們又繞迴了原點!”馬奇吃驚地拍著額頭大喊,“一分鍾的時間根本趕不迴西澤亞島。如果我們跳下海,隻會成為人魚的獵物,但留在這裏,我們也會被炸成碎片!薩爾斯,快想想辦法,我可不想死在這裏。”


    我皺緊眉頭,鎮定地看著前方地形,握起方向杆,操縱艦體加速往右前方飛去:“那裏有礁石,我們可在那附近跳海,這樣遊上來時有站立的地方。”


    馬奇焦急得滿頭大汗:“那還等什麽,快,還有四十秒,我們必須得在還剩三十秒的時候跳下去,不然爆炸的碎片會傷到我們。”


    “當然。”到達目的地,我鬆開方向杆,凝視馬奇,“準備好了麽?”看到馬奇點頭,我立刻打開艙門,與他跳下去。


    下墜的狂風在我耳邊唿嘯,如同匕首一樣切割著我的肌膚,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憋足一口氣後,悶頭紮進了海裏,與此同時,爆炸聲在頭頂刺耳響起。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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