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沉默會兒,道:“我早知曉。”


    也是,師傅若不早知,怎會放任我與凝靜捉魚做誘餌。


    元良便是順理找著了個借口順利進來府中。


    元良‘嗬嗬’一笑,道:“仙師,你會收我為徒嗎?”


    我原本以為師傅會收他為徒,我們的隊伍可逐漸壯大。但,事實卻不是如此,當初師傅收我為徒,忘生忘生我忘記了我們是從何時認識的。在我之後收下的凝靜,我清晰的記得,師傅曾私底下說,凝靜與我們有一段師徒緣,他方收下。緣盡在何時,我們誰也算不出。


    元良的用心良苦,終是白費。


    我們不知師傅為何不肯收下元良為徒,哪怕是王母說情,他也不肯鬆口,隻是說人各有命。


    當我問及他的命在何處,師傅便不語,也不知曉他算出了元良什麽,卻算不出凝靜與我的結局。


    元良道:“是啊,人各有命。”頓了頓,再道:“即使你不收我為徒,我也不會放棄,一直繼續跟著你們,直到錦芯與凝靜修成正果。”帝後讚賞道:“好,元良,有氣魄,如果我們大家還能安然無恙迴仙界,定當提拔你為四司神。”


    師傅突然道:“四司神,這就是你的命。”


    我驚訝的看向師傅。四司神,乃是仙界掌管天命所歸處,能看到任何神仙的天命。即使是帝君帝後,也不能見。而唯一一點不利,四司神看不到自己命運,每千年一次人間輪迴。算了算,如今仙界的四司神隻一位,不知是在何神的掌管之內。再過些時日,便是千年輪迴,那四司神便去人間輪迴,元良上位。


    然而,在我們所有人這般認為之時,元良卻道:“帝後好意,元良心領,四司神之位,恕元良不能擔當。”他拒絕了,出乎眾人意料。帝後道:“四司神之位,非你莫屬。”


    “為何拒絕?四司神之位,是你的命位,既是你現在拒絕,他日,那神位,你還是得繼下。”師傅斬釘截鐵的說著,嘴裏問著為何,語氣不容拒絕。元良沉默,師傅轉而道:“錦芯,你與凝靜命中有一劫,帝後可有算出?”時過會兒,帝後道:“算出,但算不出結果。”


    今日這話,直到事情發生那天,我們方明了那是怎樣的一種煎熬與痛苦。


    我們不想帝君來,他還是來了,不是帶領著千兵萬馬,而是孤身一人,赤手空拳,甚至不帶一仆人,代表一個家而來,不是仙界。冥君身邊帶著判官,手握巨大毛筆,黑色長胡子,寬大的衣袍。相比較而言,帝君與冥君都為代表個人而來,不言而喻的未領千軍萬馬。


    帝君看了某被捆的我們,飛下地麵,冥君微笑的看著他,道:“帝君,我們上千年未見了罷。”帝君走去帝後麵前,解下繩索,道:“是啊,那時諦聽在人間作惡,我將它壓在你地冥,鎮壓惡鬼不得再出地冥。”繩索迴到冥君手中,帝君扶著帝後,冥君走去他們麵前,道:“之後,閻君我幫助端賢,從此,我們兩清,不再有任何牽扯。”接著道:“如今,你的妻兒來擾亂我地冥,這,為何故?”


    帝君歎息一聲,道:“家有癡女,無可奈何。”冥君‘哼’的一聲,拂袖側過臉去,道:“我怎知你們說的是真是假,還是來打探我地冥機密。”師傅走去冥君跟前,道:“冥君,曾鬧的沸沸揚揚的仙界公主與凡人相戀你可知?”冥君將信將疑道:“陸判。”他一點頭,會意的將巨大黑色毛筆揮向空中,黑色光芒一圈圈中顯示曷雲模樣與瞻彼模樣,另附有一句話:曷雲、瞻彼有緣無分種苦果。


    陸判一伸手便收迴大筆向冥君一點頭,道:“冥君,確有此事,非他說。”我們一起看向冥君,他便道:“瞻彼為凡人,死是我地冥的鬼,你們莫想帶走,隻有那曷雲,你們能帶的走,便走,帶不走,你們也莫要再逗留我地冥。”見冥君是態度堅決,帝君既敢一人來,自然也早料到這些,同是堅決的態度,道:“瞻彼若要跟著走,我也定是要帶走。”


    冥君臉色又是一變,鼓著眼睛,伸手指著帝君,再指向我們,大聲斥道:“這是我地冥,想要帶走我地冥中之人,你們敢。”帝君向前走上兩步,鼓著雙眸,道:“我既敢獨身前來,就不會怕迴不去。”


    二人僵持不下。


    我們幾人已做好打鬥的準備,陸判一席話,讓這場將要發生的戰爭熄滅。陸判彎著雙肘,寬大紅色袖袍接地麵,皺著個眉,道:“冥君,帝君,你們莫要再爭了,都爭了幾千上萬年,還不夠嗎?”他們二人未聽他們之言,仍舊殺氣騰騰的憤怒直視著對方,陸判接著說下去,道:“不如這樣,先將曷雲與瞻彼找出,再決定去與留。”


    帝後愛女心切,道:“如若瞻彼轉世了,該如何?”陸判猶豫會兒,道:“將他的魂魄勾迴地冥,向孟婆要碗孟婆湯給他服下即可。”師傅收迴利刃,道:“勾迴生人魂魄,這是觸犯地冥規定。”陸判偏過頭來,道:“罪責我一並承擔。”冥君護自己人,道:“這是兩邊之事,將罪責都歸順於陸判,這不公平。”一嘴角嗤笑的看向我,道:“陸判為我的左膀右臂,我要你們其中一人來承擔這半份沉甸甸的責任。”他一手指向我,道:“我要她來承擔,我知你們中,她是端賢的左膀右臂,端賢是你的左膀右臂,同時,她隻是一個修仙的半仙,要她來承擔另半分罪責,死了也隻是個半仙。”


    師傅臉色一變,立馬道:“誰都行,唯獨她不行。”我曾想,我隻是他的一個包袱,師傅是哪輩子修來的孽緣,找了我這麽個修為不上進的徒弟。如此一看,我又是一番新的理論。這是性命的問題,我將脖頸一縮。冥君雙手背向身後,道:“我就是要她來承擔,她隻是個半仙,難道比陸判的命還要珍貴,你們莫要欺人太甚。”師傅微微一笑,那笑,笑的陌生,道:“她的命,雖不重要,但,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冥君一手扯來我手臂,師傅擋在我麵前將我扯迴,道:“她是我大徒弟,我家門中之人,豈能說動就動,沒有我的點頭,任何人,都妄想動她。”


    冥君與師傅便較上了勁。


    我不知勾生人魂魄的罪責,但經他們這一鬧,便一知半解。帝君與帝後、元良在旁無言相對,我道:“師傅,不就是承擔一半罪責,他們陸判能承擔的,我也能,絕不丟我仙界的臉麵。”冥君幾分讚賞看來,道:“區區一個半仙能有如此覺悟,端賢啊端賢,你這些年的修為,是白修了嗎?”帝君點頭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師傅順手一巴掌打來,雙眸濕紅,道:“你的命是我給的,隻有我有資格收迴,你滾,滾迴仙界。”師傅莫名一席話,我又挨了莫名的一巴掌。我的命是他給的?我出生於妖界,要說,也是妖皇所給,怎會是師傅給的。


    我生氣的‘哼’的一聲別過臉去,元良擋在我麵前,冥君大怒,道:“你們師徒未免太過分。”師傅的聲音傳來,道:“我說過,我們這之中,誰人都行,隻是她不行。”帝後道:“閻王,錦芯法力有限,更何況隻是在修仙中,修為是她的命,他們師徒一路修仙,經曆不少磨難,情同手足,莫怪端賢不讓。這樣吧,女債母嚐,這是我欠曷雲的。”


    冥君仍不作退讓,道:“她小小的一個半仙的命像個寶,我的左膀右臂陸判的命就不是命,他的修為比你們修仙的修為更來之不易,難道你們不知?”他說的也甚是在理,我迴過臉去朝著聲音方向看去,陸判道:“冥君,帝君,先不要爭執與這些,先將曷雲與瞻彼找出,瞻彼未必是進入輪迴。”


    他們情緒這才緩和些。


    在踏入奈何橋路途中,無暇再欣賞地府光景,小心翼翼,默默跟在眾人身後,師傅總是走在我麵前擋住。在踏入奈何橋之後,眾人一一散開去找曷雲與瞻彼,而師傅,總出現在離我不遠處,我隻是淡淡瞥了眸他,他也未正眼看我一眸,如仇人般。


    找出曷雲時,已是一年後。


    奈何橋,成群人堆中,流光消失在我們無聲無息腳步中。


    而我的修為,已減去大半多。帝君先前給我的那顆千年仙丹,已不剩。在這人群中,那些鬼魂是停留在一秒之間。如若不見這些,他們如同行人,我許會忘記此行目的。


    帝後大聲喊道:“我找到了,她在這,她在這。”空曠的聲音蔓延在奈何橋上。我們去時,她坐在地麵,卻不知她在此坐了多久。帝後大聲唿喚著曷雲,她如同行屍走肉。沒辦法之下,帝君隻得將她大橫抱起走向樹下。


    之後,最不願意的結果出現了。


    瞻彼步入輪迴,獨剩癡癡曷雲。


    在生死簿上查明,瞻彼今生投胎在姓李的富貴人家,排名老四,前有兩名哥哥一名姐姐,已是五世輪迴。從生死簿上看,瞻彼他這次雖投胎在大富人家,但是個體弱多病的公子哥,承蒙父親看得起,指定為家產繼承人,但受盡親兄弟姐妹的算計,命斷老二之手,年終二十三歲,是個短命的主。


    萬般無奈之下,陸判隻得去勾他魂魄迴地府。


    在出發之前,師傅與閻王又是一番爭論,冥君做出決定,不會反悔。師傅也是態度堅決,不肯放鬆態度。


    帝君與帝後、元良勸說什麽都沒有用。我與陸判站在一旁悄悄退下,冥君大手一揮,在生死簿上,瞻彼那一頁寫明刑罰,上寫的是我與陸判的名字,師傅便與冥君打了起來,師傅道:“不將錦芯名字劃了我就撕了你的生死簿。”冥君‘哼’的一聲,道:“名字既已寫上,已是生效,任憑你如何反對,如何不讚同,那也是無濟於事,想我地冥堂堂陸判,在你眼裏還不如一個半仙,你不讓半仙,我偏要半仙,你能拿我如何。當初閻君既能助你,如今,我一樣能舍己助陸判,恢複他修為。至於你的半仙,你們自己去想辦法。”


    我們一齊搖頭,走出大殿,道:“陸判,我們該如何?”陸判雙眸看了眸我再看向遠方,道:“去勾魂魄,再不勾來,我們也莫想走了,他們也定是要結下大大梁子。”


    去到人間,我與冥君化作尋常人模樣結伴而行,身著爛衣,以祖孫名義相稱。捏造家境貧寒,村莊糟了瘟疫,隻剩我們祖孫二人。這番一路行乞出來隻為求個溫飽,求個活做。


    管家看我們可憐,便收了我們,陸判進府在廚房負責燒水。而我,在府中做了名丫鬟。


    與陸判商定,夜間行動。


    剛好,四公子身旁的一名丫鬟被調去照顧二公子,我便順利補入四公子身邊。他坐在椅上,劇烈的咳嗽著,一條白色手帕咳的滿是鮮血。我在門外搖頭,想來,那二公子,真是狠毒,心知老四身患頑症,還特意將他身邊唯一留下的丫鬟調走。隻是,也不對,生死簿明明寫著的是牛郎今生雖受盡兄弟姐妹的算計,但父母對他還是很好。


    四公子抬頭見我,對我招手,道:“你是新來的丫鬟?”我提起裙擺走入室內,道:“嗯,我是新來的丫鬟,名叫阿星。”他點點頭,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我輕拍著他的背,道:“夫人與老爺可去了何處?”他扯出一抹春風模樣的笑容,道:“洛陽商鋪出了些事情,咳咳,爹娘急忙去處理事情,將我托付給二哥。”


    果不其然,聽府上其他丫鬟說是老二,我起先還隻是疑慮,但這一從他口中說出,哪還會有假。他這世,過得還不如瞻彼那世,雖沒有錦衣玉食,沒有鮑魚海參,至少身體萬安,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還有心愛之人陪伴。但想到曷雲,我又覺他可恨,竟撇下曷雲獨自去投胎,道:“如今你受的,都是來自狠心對她的罪。”


    他聽的不解,道:“你在說什麽,我怎聽不懂?”我獨自走去桌旁另一張椅上坐下,道:“今夜,你自會懂。”


    管家走來便指著我大聲叱道:“你怎坐四少爺坐的位置,不懂規矩,來人,將她拖出去打二十大板,教會她在這府中什麽是規矩。”規矩,我從不知這麽一坐,竟會惹來這麽大的麻煩。幾名男仆家丁走來將我拖出在門外,手拿大板,這大板打下來,二十大板,不死也得殘了,道:“你們怎如此大膽,濫用私刑。”管家眼睛精光一閃,一眯,道:“濫用私刑,哼哼,大少爺與二少爺、三小姐未在府中,四少爺有病在身,你才是剛進府的丫鬟,就敢騎在四少爺頭上,坐他的位置,日後,定會爬在四少爺頭上,像你這種剛進府的丫鬟,我不給你點顏色瞧瞧,府中的其他丫鬟與家丁就要效仿你,不將四少爺放在眼中,成何體統。”


    我大喊冤枉,道:“管家,請你饒了阿星吧,阿星再也不敢了。”管家趾高氣揚,道:“不敢?給我狠狠的打,打的她皮開肉綻。四少爺身患疾病動不得你,我這個管家,還是在這活著的。照顧四少爺,保護四少爺,是我的生命的宗旨,老爺夫人出門前,特意交代我,在府中,凡是對四少爺不尊敬之人,一概板子伺候。”


    我被迫趴在椅上,看向四周,府中丫鬟家丁雖多,但無人敢停留下來多看我們一眸,隻是低頭,眸中露出恐懼之色匆匆而走。一板子落下,臀部火辣辣的一片疼,我看向遠處的四少爺,他正支著病弱身體走來,無人看見去扶他一把,我向他喊道:“四少爺,救命啊,啊......”又是一大板子落下,這在凡間,我不好施展法術,帶了個丫鬟的頭銜,今日,算是見識了做丫鬟的難處。


    管家厲聲道:“哼。”


    “四少爺摔倒了,你們快去扶他。”我眼見四少爺是故意摔倒,知曉他是在幫我忙,我便順著意喊。管家見自家主子摔倒,大板之人也見四少爺摔倒便停下了手,我滿頭大汗。管家衝上去,扶起四少爺,連忙詢問道:“四少爺,我的祖宗,你要小心呀,夫人老爺迴來若見你這番,我的腦袋不保。”


    我方明了,管家對四少爺的好,是表麵現象,一切隻是來源於老爺夫人的壓力,老爺夫人可真是神算。


    瞻彼這一世,過得可真是窩囊。


    管家扶著四少爺走來,跨過門檻時,管家道:“四少爺,過門檻了。”我原以為他是個懦弱之人,隻是傻傻的做他的四少爺,誰知,四少爺竟是個清醒的,道:“我是瞎了還是斷腿了?”管家連忙斥責自己,另一手鬆開連忙甩了自己一個耳光,道:“都是我不好,四少爺,走路小心些,你要是掉了一根頭發,老爺夫人迴來都得剝了我的皮。”他‘哼’的一聲,甩開管家的手,向我緩緩走來,道:“你們將她扶去我房中。”家丁們猶豫的看向管家,管家露出為難之色,道:“四少爺,這,她是犯了錯的丫鬟。”四少爺露出嚴厲麵容,覆蓋下那身病弱氣息,嚴厲道:“誰敢不聽,五十板子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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