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批木耳品質不是挺好的嘛?”李楓記著還嚐過,味道很不錯啊,是純野生的好山貨啊。


    “上次是不錯,可這次的卻出了問題。”李慶輝低著頭,不敢抬頭。


    “繼續說,你還想瞞著三子不成。”李福山沒好氣敲了敲煙鍋子。


    “昨天鴻蜃樓那邊打電話過來。”李慶輝不敢看著李楓。“我這才知道,上次送過去那批木耳有問題。”


    “鴻蜃樓?”


    郭正昨天怎麽沒跟自己說。“二哥,你先說說,這批木耳是什麽問題,是木耳造假嗎?”


    “木耳造假,我哪裏還能看不出來。”李慶輝苦笑。“木耳摻假無外乎增加重量,手段就那幾種,無外乎用氯化鎂和澱粉泡。”


    李楓點點頭,這個自己也知道,澱粉經熱水燙後呈黏稠狀,放入氯化鎂後,立刻就變成水狀,用其將木耳浸泡一天,再曬幹拿到市場上賣,這樣泡過的木耳,自然一斤幹木耳能出到二到三斤假木耳。


    隻是這樣造假,騙騙一般消費者還成,李慶輝可是學過一些,可不會被糊弄的。正常木耳有正反麵是一麵黑一麵發白,這種增重的木耳幾乎沒有正反麵,而且兩麵一個色發黑。


    這樣的木耳掰開發脆,斷茬發亮,再說一嚐就出來,正常木耳是沒有味道的,這種木耳要不鹹,要不甜,一般新手都能辯解出來,別說李慶輝本來就是山裏人,又學習過一段時間。


    想用這個騙李慶輝還差了點工夫,這就怪了。“這批木耳在哪裏?”


    李福山提出一袋子遞給李楓,李楓打開一看,好東西啊,這些黑木耳烏黑光潤,其背麵略呈灰白色,體質輕鬆,身幹肉厚,朵形整齊,表麵有光澤,耳瓣舒展,朵片有彈性,嗅之有清香之氣。


    “沒問題啊?”


    “三子你也看不出來?”


    “大伯,爸,你們看呢?”李楓還真看不出來,這木耳完全沒問題啊。


    “泡泡看。”


    好的木耳吸水膨脹性特別好,越好的吸水性越好,要是木耳顏色不對,而且偏重,肉薄,朵小,暗淡,有黴味到,吸水膨脹性差,那肯定是劣質木耳不用說了。


    眼前無論是各個方麵都不錯,李楓有些奇怪了,哪裏出問題了?


    “咦,有點不一樣?”


    李楓細細得觀察一會。“二哥,這造假的手段好高超啊。”


    一點點細微差別,要不是知道這是有問題的木耳,李楓都看不出來完全一樣,這尼瑪什麽人啊,這麽大費周章的造假啊。


    “這些木耳,不是參加米湯,澱粉,糖造假啊,而是用人工培育木耳,參合在野生木耳中,至於中間如何處理,這點連你福正叔都說不出一二來。”李福山歎了口氣。


    這下還怎麽敢再去收山貨,這些人太厲害了,真假難辨。“鴻蜃樓那邊,怎麽說?”


    “是王大廚嚐了之後,確定這批木耳有問題。”


    李慶輝說著,頭低的更低了,王大廚的身份,出了這麽大問題,這以後山貨供應可就麻煩了。


    “別擔心,我打個電話。”


    李楓出了堂屋,撥打郭正電話。“楓子到了?”


    “剛到了,家裏出了點事,你那邊知道了吧?”


    “昨天店裏經理給我來了電話,怕你分心沒和你說。”郭正說道。“楓子,這次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


    “是有點,二哥這是被人故意整的。”


    李楓苦笑道。“真假難辨啊。”


    “真是不好意思,沒耽誤鴻蜃樓素宴吧?”


    “沒,野生上佳的木耳,店裏還有不少。”郭正笑說道。“楓子你也別放在心上,山貨供應的事,你也別擔心,王師傅這邊我會和他談的,沒關係。”


    “那就多謝了。”


    李楓說道。“這次的事,我這邊會好好處理,絕對不會再出現第二次。”


    掛了電話,迴到堂屋,李慶輝一臉擔憂看著李楓。“二哥,沒事,鴻蜃樓那邊談妥了,隻要不再出這樣的事情就沒問題。”


    “那太好了。”


    “好什麽,這才是木耳,看這些人手段,香菇,鬆茸,野果這些,可都有造假可能,你能看出來這些?”李福山苦笑道。“這下可麻煩了。”


    “不行我跟大哥一起拉車去。”


    “拉車,現在村子多少拉車的,還能容下你。”李福山說道。“再說,你福遠叔都不敢說能把你加進去,別人家怎麽想。”


    村裏幾乎達成共識,各家都有一賺錢的門路,村口李老二開商店,賣賣鹵菜,這貨到不是不想開個小飯店,可村裏有了,屁大村子,開兩家就有點過分了。


    現在村子的福正叔一家,慶群兩口子迴來幫忙,這一家算是沾了些便宜,吃畢竟是大頭,這不村子搞酒席,各家來朋友去福正叔家吃飯,全都是成本價。


    這算是對村民承諾,人家沒忘記大家,再有慶平家房子多,人口多,現在主要是靠房租,還有帶遊客去山裏采摘這方麵收入,即使慶紅平時有空也很少會參合驢車隊裏。


    這算是各家約定俗成的,一家幹一個門生,少參合其他的,要不然你一家事情全做了,別人家吃啥。這點,李楓挺讚成,還和李福遠討論過呢。


    其他幾家慶富,慶祝,這幾個小子,家裏黑驢多,人口多些,趕驢車都算這幾家的,最近李慶平都少有出車了,這是讓出來份子。


    李慶平最近多少當導遊,帶客人進山采摘的,這是李慶紅,幾家商量好的,各家都分配好了,慶輝收山貨,村裏不是沒有人能幹這個,可大家都明白,份額滿了,自己該幹啥,不該幹啥。


    要是李慶輝不收山貨了,猛地加入其他各家行當裏去,雖說麵上不會說啥,背地裏大家肯定不高興的。“那咋辦啊?”


    “山裏的山貨現在是不能收了。”


    “這事我去打聽打聽。”


    李楓說道。“媽,我記著姥爺年紀的時候收過山貨吧?”


    “可不是,你看我都給忘記了。”張鳳琴還真沒想起來。“三子,你一會給你姥爺打個電話,崖村那邊現在通電話了。”


    “行。”


    “對老舅呢?”


    “你老舅在村裏忙呢,木屋那邊你五叔催的急。”張鳳琴笑說道。“要說,咱們村靠著三子你的點子,越來越多遊客來了,你五叔逢人就說你點子多,多虧了你了。”


    “媽,五叔隨口說說,你別當真。”李楓哭笑不得。


    “啥不當真,本來就是。”


    張鳳琴是越說越起勁,邊上李福田咳嗽幾聲,這婆娘這會說這事做啥,沒見著大嫂臉色都不好看了,二子剛出事情。


    “你看我光顧著說話了,家裏豬都忘記喂了。”說起起身去喂豬。


    “二哥,山貨咱們先周圍幾個寨子,村子收。”


    李楓說道。“山裏先別過去,我打聽清楚再看。”


    李福山點點頭。“三子說的沒錯,左右寨子,村子裏倒是不會出啥問題,先盡量周邊收,這事不鬧明白,別進山了。”


    “我知道了。”


    李慶輝苦笑,現在隻能這麽辦了。“這到底是誰啊。”


    “對了,這批貨在哪裏收的?”


    “烏龍嶺那一片。”


    李慶輝說道。“四五個寨子吧,本來我還以為今年雨水好,野生木耳多呢,沒想到。”


    “烏龍嶺。”


    李楓送走大伯一家就撥打姥爺電話。


    “這孩子怎麽去那片地方。”姥爺一聽烏龍嶺,歎了口氣。


    “姥爺,這個烏龍嶺還有啥講究不成?”李楓對烏龍嶺了解不多,隻知道那邊野生蘑菇,木耳之類山貨比較多,其他並不清楚。


    “烏龍嶺和五嶺過去都是湘西這邊有名的地方,百年前那裏的驢隊一度和雲貴的馬幫起名。”姥爺說道。“那幫人裏下九流最多,傳下來的門道也多,你二哥這是撞他們手裏了。”


    三教九流中的“三教”指儒教、道教、佛教,“九流”指儒家、道家、陰陽家、法家、名家、墨家、縱橫家、雜家、農家。


    九流又分上中下,上九流不說了,中九流和下九流可就複雜了。


    中九流一醫,二金(算命),三飄行(測字),四推(推算曆法),五琴棋,六書畫,七僧人,八道士,九星相(觀星相定吉兇)。


    下九流:一忘八(開妓院),二龜(縱妻賣淫),三優伶(唱戲),四吹(吹鼓手),五大財(耍大把戲),六小財(耍小把戲),七生(理發匠),八盜,九吹灰(賣鴉片)。


    這裏邊真正是龍蛇混雜的,烏龍嶺百年竟然是這樣的地方,那麽有些手藝人就說的過去了。“一般人可不敢入烏龍嶺,更不要說,這幾年烏龍嶺出了不少走山人。”


    “你二哥跑人家收山貨的人家裏去收山貨,你說說。”


    李楓懂了,這是壞了人家規矩,不懂規矩這點算小教訓,再敢出來晃悠,可不止這點小教訓了。“姥爺具體有啥規矩,二哥這次做的雖然有點不對地方,可這些人坑的太狠了一點。”


    “三子,你啊,算了,你這孩子,我給你說說,烏龍嶺的規矩。”姥爺無奈搖搖頭,李楓性格他知道的,看來這娃是想去烏龍嶺討公道啊。


    “說起來,年輕的時候我跟著家裏老人去過幾次烏龍嶺。”


    姥爺說道。“烏龍嶺那邊比咱們崖村還閉塞,人家現在還按著百多年前規矩做事,你要是真過去,按著人家規矩來,到不怕吃大虧。”


    “別看是下九流的行當人,可說話做事都按著規矩來了,這些年倒是沒聽說,誰壞了規矩,就說這個造假吧,從沒聽說烏龍嶺假貨害人命,這就是他們的盜亦有道。”姥爺說道。“這是一幫有本事,有脾氣的人,不過按著他們規矩來,隻要你能降服他們,待你如上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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