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段時間正是店裏生意最好也最為忙碌的時候,店小二忙的腳不沾地,根本沒有時間過來與楚露問話。


    故而楚露的等待注定了隻能是等待。


    而就在楚露正在大堂裏吃麵的時候,一名青年公子隻也對單獨坐在一處的楚露道了一句「姑娘,如今沒有多餘的座位了,我可以坐在你這一桌嗎?」


    楚露聽到青年的聲音,隻覺得對方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而且他的聲音隻也十分和悅,讓人聽了不禁多生好感。


    所以楚露隻也在隨後抬起頭看向來人,不過在看清楚來人的麵龐之後,楚露頓時便愣在了原地。


    麵前的青年著一身天青色金線繡飛鶴文士衫,簪以白玉冠,麵若桃李,色如春曉,端的是文雅俊秀自風流。


    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麵了,可楚露再見對方一次卻也還是驚豔一次。


    她害羞的低下了頭「陸大人。」


    來人似乎也有些意外於與楚露的再次見麵。


    許久之後,來人方才比楚露先一步開口道「楚露姑娘,你怎麽在這裏?」


    楚露聽到這問話,自然也想起了之前的事,她並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那不堪的過去,如今反正已經撒了一個謊,她也不擔心再撒一個謊又會怎麽樣了,所以她隻繼續半真半假道「主家嫌我做事笨手笨腳,所以如今隻將我趕走了。當初父母早亡,如今我在京中舉目無親,好在我還存了些銀錢,所以如今便暫時借住在了這客棧裏。」


    聽得楚露自訴身世,陸之章隻也十分自然的接話道「如此說來,姑娘真是左右為難。」


    楚露聞言自然也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而陸之章隨後又道「不過姑娘一直這樣下去,恐怕也不是辦法吧?姑娘還是得找個法子謀生啊。」


    一聽陸之章提及這個,楚露便更加激動了「公子有所不知,這世道又哪裏有女子什麽活路,女子能做的無非是出賣色相,做繡活,做些漿洗活。可這兩樣我都不會,我也曾想自己擺個攤子做些小生意,可誰知道,攤子支起來,生意一個也無便罷了,我還因為被人舉報而倒賠了十兩銀子進去。這就是我今日一天的活計。」


    聽到楚露這話,陸之章隻也麵露不忍「姑娘倒真是不易,不如這樣好了,若是姑娘不嫌棄,我可以替姑娘找找工作。」


    一聽陸之章這話,楚露卻隻是為難的道「我什麽都不會,公子打算給我什麽工作?」


    陸之章隻道「你想做什麽工作?或者你想學什麽,我如果能辦到的都可以替你安排。」


    楚露其實並沒有什麽特別想學的。


    她的目標也很簡單,能混個溫飽便很是不錯了。


    又想著自己好歹還讀書識字,楚露忽然看向陸之章道「陸大人,我識字,也會寫字,您看我能去醫館做學徒幫傭嗎?」


    如今的大邕朝自從太醫院開始接受女醫官之後,這民間便也不再拘著女子了,很多有些家底,也為女兒考慮的人家也會讓自己的女兒學醫傍身。


    這些女醫官流入市場,倒也是方便了為很多女眷看病時的男女有別的問題。


    雖然市麵上也還是有些偏見,認為女醫官不如男醫官。


    不過這卻仍然算得上是一個比較體麵的工作了。


    陸之章聞言微微一笑「這個當然沒有問題,隻是當學徒可能會比較辛苦。」


    然而不待陸之章把話說完,楚露便立刻道了一句「陸大人,我不是怕辛苦的人,隻要能學到真本事,便是吃再多的苦也值得,而且若是來日學有所成,能開一個醫館,坐堂看診那就更是再好也不過了。」


    聽到楚露的話,陸之章低聲道「楚姑娘倒是誌向遠大,隻是這學醫


    也並非一蹴而就的事情,所花費的時間可不止這一點,而且當學徒期間可沒工錢,你當真考慮好了?」


    即使聽到陸之章這話,可楚露卻還是十分肯定的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當然考慮好了,還請陸大人成全。」


    見楚露如此堅持,陸之章也隻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姑娘大可放心,我會盡快安排的。」


    一聽陸之章這話,楚露頓時大喜過望「那就多謝陸大人了。」


    陸之章似乎也是覺得楚露舉目無親也有些可憐,所以他隻又在隨後對楚露道了一句「不過你學醫的話,這客棧隻能住兩個月,對於你來說恐怕是有不妥的,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去我府上暫住。」


    楚露聽到陸之章這邀請,心兒隻也如小鹿亂撞。


    陸之章見她沒吭聲,便也繼續道「我這邀請可能有些唐突,不過姑娘放心,在下不是孟浪之輩,我家中也並非就我一人,我身邊還有一位老母親。」


    聽到陸之章這話,楚露當下自然也是想點頭應下的。


    然而考慮過後,楚露卻還是搖頭拒絕了「多謝陸大人關心,不過我如今已經在客棧安頓下來了,這客棧不禁管我住,還管我吃,我叨擾大人良多,住進大人家中這個提議便還是暫時作罷吧。」


    見楚露拒絕,陸之章自然也不再多提此事「好吧,既然姑娘心意已決,我便也不再多言,隻是姑娘如果有什麽困難之處,都可以來找我。」


    楚露聞言自然感激點頭。


    之後這二人隻又閑聊了些別的話題,因見著,天色不早了,陸之章便也起身離開了。


    而楚露在陸之章離開之後隻也終於吃完了自己的麵。


    她在吃完麵後,便迴了自己的房間。


    一進房間,楚露便將那厚重的棉衣脫了下來,她如今已經有了落腳的地方,又有了陸之章的承諾,她現在隻想著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而且她的心裏對陸之章也是十分信任的。


    陸之章在她心裏就是個大好人。.


    而如今這個大好人不但幫她解決找工作的問題,他居然還想幫自己解決住房問題。


    一想到自己日後可以開醫館,坐堂看診,楚露便隻覺得生活又充滿了希望。


    這般想著,楚露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而她也終於睡了從被趕出來之後的第一個好覺。


    陸之章辦事的速度無疑是迅速的。


    楚露是在第二日的清晨收到陸之章托自己小廝給帶來的好消息的,他說他聯係了自己的一個開醫館的好友,那個好友表示願意收留楚露來他們醫館做學徒。..


    所以得到這個消息,楚露幾乎是在當天便可以去報道了。


    不過那小廝在這之前還是問了楚露的意見,直到楚露自己表示自己可以當日去報道,那小廝這才帶著楚露去了那醫館報道。


    楚露跟著那小廝走在路上,隻覺得這條路自己是越走越熟悉。


    直到看到那座三裏橋,和三裏橋不遠處的楊柳樹,以及樹下各種擺攤人,楚露方才確定自己是在重走老路。


    她不禁停下腳步對陸之章的小廝道「咱們這到底是去幹嘛的啊。」


    陸之章的小廝見楚露一副狐疑神色,當下麵上也很是不解。


    「去醫館啊,姑娘不是說要學醫嗎?」


    然而陸之章的小廝這肯定的迴答,也沒完全消解對方的顧慮「你確定是這條路。」


    小廝迴身耐心解釋道「是這條路。」


    隨後他又指著楊柳樹對麵的街區道「從這個口子一直往前走,之後再往左拐,這第六家鋪子便是那醫館的鋪麵了。」


    聽到小廝這話,楚露


    這才完全放心,她帶些歉意主動同小廝道了一句「真是抱歉,剛才我並非有意疑你,實在是我昨日在這裏留下了噩夢。」


    見楚露這樣說,一直暗中跟蹤楚露的小廝自然也隻是連忙擺手「不妨事,不妨事。」


    然而楚露卻還要繼續同對方提起自己昨日的噩夢。


    聽了楚露說起昨日的事,那小廝雖然對此其實也是了如指掌,可是在楚露麵前,他卻還是隻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他配合著楚露,一直到了醫館門口,楚露方才不再多言。


    於此同時那醫館的老板隻也從裏麵走了出來。


    老板是一個穿著素淡的中年女子。乍然看到這老板的時候楚露甚至都沒有認出對方就是這醫館的老板,直到對方將她們迎進去,路上夥計們叫他老板,她還給一個臨時的客人看診了,楚露方才明白對方真是這醫館的老板。


    而也是在看到這女老板的瞬間,楚露瞬間隻也有了一些關於自己之後的雛形了。


    如果她能學有所成,以後也成為像女老板一樣的人該有多好啊。


    而在楚露胡思亂想的時候,那醫館的女老板隻也將人領到了自己的小屋子裏。


    屋子裏除了那小廝,便隻有老板娘與楚露了。


    那女老板見楚露還蒙著麵,也是好心道了一句「姑娘,這屋裏如今就咱們幾個,你戴著頭紗其實也是怪悶的,你不必拘禮,不如便取下頭紗來吧。」


    楚露聽了女老板的話,便也真打算將頭上的頭紗直接取下來了。


    然而還沒等楚露上手將麵紗取下,那陸之章的小廝卻是突然道了一句「楚露姑娘揭開麵紗有些不方便,老板娘還是不要強人所難為好。」


    這話雖然語氣平淡,但在這女老板聽來對方這話多少是有些威脅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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