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紫娟這樣說,那徐管事便也立刻仔細看起了這份契約。


    到底是多年的老管家,徐管事隻也很快便發現了這份契約之中的不妥之處。


    「這份契約是幾日之前的手筆,將方月兒發賣的時間卻是在這之前,那時候方月兒的契約還是活契,雖然現在她已經是方家的奴婢了,然而在發賣之前的契約卻還是十分有爭議。」


    見徐管事這麽快便識破了其中的難處,紫娟隻也立刻點頭道了一句「我擔心的也是此處,徐管家可能不清楚這些,我心中卻還是有些擔心的。」


    見紫娟此刻說這種話,那管事便也不禁道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你之前怎麽不阻止發賣這丫頭?」


    被徐管事追問,紫娟歎了口氣「當時沒想這麽多,你也知道那方月兒這些年與老爺的私情其實一直是不能為夫人容忍的,她勾引老爺便也罷了,當日她居然隻連姑爺都想勾引。莫說是夫人,便是我也差點被她氣昏頭,心想怎麽世上有這等不知廉恥的妖女,我們當時心中都隻是想著對她欲除之而後快,更何況她本就低賤,誰又會在乎一隻夾人的螞蟻居然還有人替她申冤呢。」


    聽了紫娟這話,徐管事歎了口氣「你們這就是輕敵大意了。」


    紫娟隻也點了點頭「誰說不是呢,早知如此,當時就該再等上幾日,等著小姐成婚了,等著給她先簽上一個死契,之後再發賣了她才是。」


    雖然徐管事對於紫娟的觀點不盡認同。


    可眼下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他隻低聲道「好在那官府也隻說了是要這張死契來做認,我們去上下打點一番,說不定這裏的問題也不大。」


    雖然徐管事說的輕鬆,可他麵上卻是半點也不輕鬆的。


    如今今非昔比,如果是周侍郎還沒有倒台的時候,那這件事或許隻要他們打一個招唿便能被壓下去,畢竟顛倒黑白一直是他們在行的。


    然而這如今可不同以往了,他們雖然還有些錢,可這錢對於普通人家來說或許有用,但對於這種在官場裏失意的家庭來說卻是作用不大的,畢竟官場結仇很正常,即使他們沒有與人結仇的意願,但處理事務的時候,卻還是不免會得罪人,他們雖然是被人拉下馬了,可他們的仇家沒有落馬啊,有些仇家說不定也還在盯著他們,所以他們上下遊走,說不定不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還可能引起人家的注意,到時候他們花再多的關係去打點,說不定人家也隻需要一個招唿,便能讓你的努力全都白費,甚至傾家蕩產。


    考慮到這一層關係,徐管事又怎麽可能真正安心呢。


    不過紫娟長居於內宅,縱然有些見識,卻也想不到這上頭,見徐管事都這樣說了,她便真以為問題不大,所以她將自己拿著的契約交給了徐管事。文學


    外麵的大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眼看著這雨一時半會怕是不會停了,所以紫娟隻也對徐管事道了一句「管事,咱們不如還是先吃飯吧。不然這飯也該涼了。」


    徐管事看著桌上的飯菜,倒還真有些餓。


    也是因此徐管事點了點頭。


    見徐管事點頭了,紫娟自然立刻招唿其他人也趕緊過來吃飯。


    因為徐管事的到來,大家也忘記嫌棄那車夫剛才掉進糞坑的事情了。


    而在飯後,紫娟隻也對徐管事道了一句「徐管事,今日這一時半會雨怕是不會停了,夜晚趕路不免有些危險,要不咱們還是明日再一道迴去吧。」


    徐管事看著外麵淅淅瀝瀝的大雨,和日漸漆黑的天色,他當下也隻是配合著點了點頭。


    「我們是打算明天一早就離開,這夜行安全也很重要,夫人的營救不急於這一時。」


    不過雖然同意了紫娟說的明日離


    開的事情,可徐管事對於紫娟說要同他們一起離開的事情卻顯然有不同的看法「姑娘既然都行了半日的路程了,那您幹嘛還跟著迴去,不如您就繼續迴蘭德縣,我的話就趕緊迴京城。」


    說完這話,徐管事隻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契約,隨後他隻是低聲道了一句「反正我有這契約在手,事情便能好怕很多,反倒是姑娘,我想您的家人一定也很想你了,為了避免他們擔心,姑娘與我還是分道而行吧。」


    然而紫娟聞言卻是立刻道了一句「徐叔,我要迴去的,你是知道的,若是夫人沒事,我迴去便迴去了,可如今夫人身陷獄中,你說我怎麽可能放心的下這一切,您還是讓我隨你一起迴去吧!」


    徐管事是知道紫娟與對方的感情的,見紫娟如此堅持他自然也是不再多言。


    他隻是歎了口氣道「我是拗不過你,也不能替你做決定,你要迴去,迴頭夫人生氣,你可別說是我的主意。」


    聽到徐管事的話,紫娟笑著點了點頭「您就放心吧,我說什麽也不會怪到你頭上啊,本來要離開也不是我的本意,雖然我蘭德縣的家人也重要,可是陪伴了夫人這麽多年,夫人對我也很重要啊,更何況我們家能有今天可全靠老爺夫人的幫助。」


    見紫娟都這樣說了,也是個知恩圖報的,徐管事還能說什麽呢,他當下自然也隻能囑咐紫娟道「那行,你明天一早跟我們一起迴去,不過在這之前你還得寫一封信寄迴給你家中人,免得你家裏人擔心。」


    聽到徐管事的話,紫娟自然跟著點了點頭。


    而二人當下難道有了相同的看法,便也不再多言。


    眼見著天色越漸黑沉,雖然徐管事的到來隻讓他們一行人暫時忘記了恐懼。


    然而當這事情過去之後,在這密野深林,見不到一個人的地方,恐懼卻是再一次如同潮水一般向自己襲來。


    所以為了安全起見,紫娟隻也示意大家趕緊將大門給關上。


    之後他們還特意用一根木棍斜斜拄著大門,這樣一來,即使大門被打開了,這屋裏一時半會也沒這麽容易進去。


    做完這些,紫娟隻也感覺到一陣困倦,其他人也是一樣。


    大家隻當是這一路上旅途困乏,誰也沒有當成一迴事,紫娟更是直接對其他人道了一句「大家咱們今日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們早些出發。」


    聽到紫娟的話,眾人點了點頭,隨後各自都迴了各自的屋裏。


    不過因為這酒樓本就不做入住的生意,所以這裏麵的住房不多,也就兩間房而已,這兩間房往日就是酒樓夥計或者店老板守夜用的,如今分給了他們,他們一開始也隻打算男女各住一間。


    但很快,大家便有了爭議,這次出行的丫鬟婆子帶上紫娟便有五六個人,這一張床也不夠他們擠著睡啊,反而是男眷三人,他們倒是還能勉強湊合,女眷屋裏隻能睡三人,其他人恐怕要麽得去別處湊合,要麽就得在地上打地鋪了。


    這深山老林裏,蛇蟲鼠蟻本就很多,誰又願意睡在這地下呢。


    一來二去,一群女眷為了誰能睡到上鋪隻都爭的不可開交。


    見女眷們爭執不下,紫娟隻也立刻道了一句「行了,你們別吵了,我睡地下就是了,你們還有誰願意跟我打地鋪的嗎?」


    可即使有了紫娟的帶頭作用,當下也沒有人願意跟在她後麵站了出來。


    徐管事見狀便也道了一句「那要不,我們讓一讓睡堂屋去,你們再分三個人睡我們那屋去。」


    然而聽到徐管事這話,那車夫與少年卻也都不吭聲。


    很顯然他們是不情願的。


    那車夫更是道了一句「徐管事,您要去別處睡那是您的事,反正我是不願意讓


    床的,你們誰要是不怕醜,便來我們鋪上睡,我一個大男人是沒有意見的。」


    聽到車夫的話,一名年輕漂亮的侍女隻立刻淬了車夫一口「你還真是隻賴蛤蟆,人醜想的美事多,跟你睡,我寧願跟蛇蟲鼠蟻睡!」


    不想一聽這話,車夫還沒開口,另一名丫鬟便見縫插針立刻道了一句「既然你願意跟蛇蟲鼠蟻睡,那你下去啊!」


    那女子本是在懟車夫,大約都沒想到這人會背刺自己。她當下隻也立刻口不擇言道「我憑什麽下去啊,我隻是說沒有床我不睡,但聽你的意思,你是願意去跟車夫睡了,那你下去啊!你跟車夫睡不也一樣可以睡在鋪上,反正你也還沒許人家呢,跟車夫睡在一塊,男未婚女未嫁的也正合適。」


    那女子明顯是有些口不擇言了,聽了對方的話,丫鬟隻也很生氣,床上五人當下隻鬧成一團。


    車夫與那少年見她們且鬧便也都想離開這是非之地,然而徐管事站在此處卻是大有管定此事的模樣,他們也怕徐管事再替他們做主。


    故而那少年隻趁著他們吵架的空檔拉著徐管事道「叔,這事咱們管不了的,咱們迴去睡覺吧,且讓她們鬧去,鬧累了,他們自然會睡的。」


    紫娟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當下她也隻對那徐總管道「管事的,您去睡吧,這裏有我,我能解決的。」


    見紫娟都發話了,徐管事歎了口氣「那行,我們先走了,你們也早點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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