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裏崔子安在辛苦一天上朝工作之後,便也終於迴到了家中。


    當下的他不禁下意識喚了一聲「夫人,妹妹。」


    然而大廳裏卻是空落落的,也是此時崔子安方才意識到妹妹與娘子已經迴了淮泰山城,短時間之內,怕是不會入京了。


    而她們雖然離開也有一時日了。然而崔子安卻顯然還是沒有習慣二人的離開。


    故而在坐在大廳之中後,他不禁出言問道「怎麽樣?我夫人與靈薇如今可有來信了?」


    聽到崔子安的問話,屋裏的婆子不禁笑著道「大人,夫人的信前日才剛剛來過,如今哪裏會這麽快到來。我想這若是天天一封書信,這馬兒都怕得累死不少匹吧?」


    聽到婆子的打趣,崔子安也隻是尷尬的笑了笑。


    隨後取笑完了崔子安,那婆子方才小聲道了一句「不過大人,雖然我這裏沒有靈薇小姐與夫人的信,但我們今日卻是真的收到了一封信。」


    知道鄭婆子不會說廢話,她既然說收到了一封信,那便必然是有什麽緊要的,所以崔子安隻也接言道「哦,是什麽信?」


    崔婆子沒說話,隻從懷裏取出一枚竹筒。


    沒想到這信居然還是加密的。


    崔子安覺得新奇,隨後他隻主動拆開了信筒,隻見那信筒裏正寫著郭世漳的名字。


    他對這郭世漳其實還是有幾分印象的。


    畢竟是同年同榜的進士,又是同一座山城出來的,雖然二人因為拜師不同,而沒什麽往來交集,不過他還是知道郭世漳的,畢竟前一陣子這郭世漳隻還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他竟然在大軍壓境的情況下,居然保住了耒陽百姓,而且沒有大量損傷。


    這在耒陽城的受難史上都是讓人不可置信的存在。


    畢竟耒陽城最出名的便是那位在叛軍麵前不肯降,城在人在的錢縣令。


    然而在崔子安看來這事其實也沒什麽好吹噓的。


    畢竟最後城還是破了,而且那代價是城中百姓幾乎被屠戮殆盡。


    如今耒陽新城的人幾乎都是從各地遷移過來的。


    所以在崔子安看來,這人至多隻能算是忠君但卻不算許國,而且他能力也有問題。


    像這郭世漳這般最後能護住城中百姓之人才是真正值得提倡表揚的人。


    所以他對郭世漳還是十分看好的。


    也是因此,雖然二人沒有什麽往來,可是崔子安卻還是毫不猶豫的拆開信封,將這信中內容看完了。


    而越往下看,他便越生氣。


    這裏麵寫的自然便是雲洲太守朱鹮誌這些年在雲洲的所作所為了。


    看到這朱鹮誌的惡行,崔子安幾乎整個人都坐不住了。


    而信的末尾隻還表明,這掌握著朱鹮誌惡行賬本的證人李雲瀾不日便會上京,還請崔子安能代為多多關照。


    崔子安看到信的最後,自然隻也招手同自己府中小廝囑咐讓其這幾日白天去京城西郊的港口看看是不是有從雲洲那邊過來的一名叫做李雲瀾的客人。


    交代完小廝這些話之後,崔子安便也連夜去見了太子趙念澤。


    趙念澤如今是徹底不迴自己原先的府邸了,而且因為蘇芷柔如今臨盆在即,所以趙念澤幾乎每天下朝之後,都會直接去蘇芷柔那邊守著。


    也是因此崔子安要見趙念澤也隻能趕在宵禁時分出城。


    好在他不過剛剛出城,那城門也才剛剛準備關上。


    聽說崔子安有要緊事出城,城門衛兵隻說入夜不能迴城,便也放了行。


    之後崔子安便連夜前往太子在外城的別郊。


    而當崔子安到達別郊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了。


    今夜夜色漆黑,然而門口的侍衛們卻都還守在此處,防守嚴密,這大門口更是燈火如晝。


    幾乎是在崔子安不過剛剛到達此處,他還沒來得及下馬,一支羽箭便朝著崔子安的方向直直射來,幸虧崔子安閃身避開了,那箭矢方才沒有傷到崔子安,於此同時那門口的守衛便也立刻對著崔子安高聲道了一句「你是什麽人!擅闖此地格殺勿論!」


    話音落下,所有守衛隻都舉起了手中的箭矢。


    這躲一根箭矢還行,這一群人上,自己還不得被打成篩子啊。


    所以聽到守衛這話,又見他們把箭頭對準自己,崔子安也怕他們再次射將過來,故而他隻立刻高聲道「學政崔子安有急事求見太子殿下,還請諸位與太子殿下通報一聲。」


    聽到對方說自己是崔子安,守衛首領這才示意身邊的守衛也都放下了各自手中的箭矢。


    隨後那守衛隻走近過去見真是崔子安,便也立刻拱手道了一句「剛才多有得罪,不過殿下如今在這裏,我們也不得不緊張一些。」


    聽了守衛的話,崔子安隻表示理解。


    隨後二人隻又不過等了片刻,那崔子安便被人帶了進去。


    此時趙念澤一身便衣,見來人是崔子安,他隻也讓人將趙念澤請到了上座賜了坐。


    待崔子安做穩以後,趙念澤方才開口問道「先生怎麽突然來此,可是有什麽緊要之事。」


    崔子安聞言隻立刻又站了起來道「殿下,確實是有要緊事,這是耒陽縣令郭世漳寄給我的信,我看完之後覺得這信您很有必要知道,所以我便連夜過來將信交給您。」


    說完這話,那崔子安隻恭恭敬敬的將郭世漳寫給自己的那封信遞到了趙念澤的麵前。


    趙念澤看到這信,居然也沒有立刻去接那信,他隻是聲色平淡的道了一句「你與郭世漳似乎沒有什麽交集,他給你寫信做什麽?」


    崔子安隻也立刻答道「郭世漳與我雖然是同年同榜的進士,不過他的恩師卻是洛善丘,這位老先生早在三春元年便病逝了,那時候他也才剛剛下放到耒陽城。他恩師一死,他便沒有了靠山,所以這麽多年來,他才一直隻是耒陽城的縣令。」


    「我想他把這信寄給我,恐怕也是覺得我能將這信呈給殿下,而他定然是聽說了殿下聖明,所以想讓殿下為那雲洲百姓做主吧?」


    聽到此處,趙念澤這才接過那密信來看了看。


    不想看了那信中內容之後,趙念澤卻是也跟著勃然大怒了起來。


    「混賬!都是混賬!他怎麽能如此行事!這事我一定得讓父王知道!」


    說完這話,趙念澤便喊了身邊的侍衛道了一句「你們趕緊去將先生請來!我要馬上起草奏章,我明日便要向父親奏明此事。」


    然而一聽趙念澤這話,那崔子安反而是冷靜下來了,他見趙念澤要去找張仁傑,他隻也立刻拉住趙念澤道「殿下,今日已經不早了,我出來的時候便已經宵禁了,而且仁傑先生如今年紀大了,咱們還是不要在此時去打擾他吧。」


    聽到崔子安的分析,趙念澤便也終於冷靜了下來。


    「那咱們明日再同張仁傑商量?」


    然而崔子安卻在此時突然道了一句「殿下如果要拿這事與太子太保商量,那我覺得殿下還是別管這事了比較好。」


    聽到崔子安這話,趙念澤明顯有些不喜「崔先生為何如此做說?」


    崔子安隻低聲道「這朱鹮誌之所以敢在雲洲如此肆無忌憚的作為,那是因為他本就是當年邕帝安插在雲洲的一顆旗子,他本就是用來製衡關淵鎮陳家三兄弟的旗子。這事殿下或許不清楚


    ,然而太子太保卻是一定清楚的。」


    「所以您覺得他如果知道您居然要參這顆棋子一把,你說他能讓你去做嗎?」


    聽到崔子安這一番分析,加之這段時日與張仁傑的接觸,趙念澤便也意識到了崔子安說的是一點也沒錯。


    如果此事真要去找張仁傑,那這件事最後的結果絕對是不了了之。


    畢竟張仁傑雖然是他的老師,但他卻也是在自己父親與他的矛盾不可調和之時,方才被自己父親安排過來成為自己的坐上賓的。


    而且張仁傑雖然確實有遠見,也幫自己辦了很多事,教會了自己很多東西。


    然而每當自己與父親有什麽衝突的時候,他卻也會引導著自己最後在父親的麵前妥協。


    雖然有了他之後,他與自己父親的關係的確沒有之前那麽劍拔弩張了。


    然而他心中仍舊十分不認同自己父親的一些做法,而那張仁傑和稀泥的做法他也是不認同的。


    所以在崔子安提及這其中的厲害關係。


    趙念澤便也歇了讓張仁傑參與其中的想法了。


    他看向崔子安道「那先生以為我們應該如何去做呢?」


    崔子安隻道「這件事咱們應當先按下不表,等那李雲瀾出來之後,我會引導他來京城告禦狀。把事鬧大了,這才不會傷及殿下與陛下得父子情分。」


    「告禦狀?他這禦狀告給誰也沒用啊!」


    畢竟在趙念澤的認知裏,大理寺與上京府尹可都是聖上的人。


    他們若是知道了這事還不得把事情給直接壓下去嘛。


    然而聽到趙念澤的話,崔子安卻是微微笑著道「告禦狀怎麽會沒用,咱們到時候直接在天子腳下告禦狀,您說這還能沒用嗎?」


    聽到崔子安的話,趙念澤隻是怔怔道了一句「可他連天子麵都見不著,這要怎麽告禦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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