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子卿不肯聽她的話,她便是賭氣耍賴。


    不過這一次嚴子卿並不打算順著她,雖然他心中明白陳嫤年對自己的情義是真,他也是真的喜歡陳嫤年,然而在自己的事情了卻之前,他卻是不肯與陳嫤年太早確立關係,畢竟在他們家沒有翻案前,她的兄長們怕是不會允許陳嫤年嫁給自己,就算翻了案他也不能確定陳嫤年還是否愛自己,或者她會不會後悔。


    想到這些變數,他便覺得自己不能與陳嫤年有更深層次的接觸,那是對陳嫤年的不負責。


    故而他當下隻默默拍了弄髒的枕頭,將其放在一旁的凳子上,隨後他自己則是坐在那桌子前,趴著桌子而睡。


    他吹熄了燭火,內室便被月光盈滿。


    過了片刻後,內室裏一片沉寂,然而,內室裏卻隻突然燃起一股甜香的味道,感知到味道不對,他隻立刻便捂住自己的口鼻,並且從衣服裏掏出了一瓶解藥給自己服下。


    在這之後,他隻立刻警惕的看向門口的方向,隻見門口一點猩紅,隻燃著一縷幽香,很顯然這香味正是從門口方向傳來的,而在那個方位的人除了裏正夫人便無別人了,故而當下他隻迅速朝著陳嫤年所在的方向閃去,他也不知陳嫤年現在是什麽狀況。然而等他來到陳嫤年身邊時,一雙手卻突然從床帳裏伸了出來,於此同時,那人隻一把便將嚴子卿拉到了床帳之內。


    待得床簾晃蕩,月光落下的一瞬,同時出手的二人方才看清楚彼此的臉。


    一手捂著自己的嘴唇,一邊拉著嚴子卿的陳嫤年方才鬆了一口氣。


    嚴子卿則在此時將自己順手多拿出來的一顆藥丸抵入陳嫤年的嘴唇之內,他用極低的聲音對陳嫤年解釋道“這是解藥,你快將之吞下去。。”


    陳嫤年聞言輕輕點了點頭。


    月光晃蕩的一瞬間,有細碎的光點落入彼此的眼中。


    而陳嫤年在嚼碎了解藥之後,便起身隻又拉著嚴子卿的手臂,隨後她輕聲道“子卿,外麵那人還不知要怎樣,你先在此處躺下,咱們也好做個埋伏。”


    聽到陳嫤年的話,嚴子卿自然也明白對方不是在胡說,故而當下他隻也配合著躺在陳嫤年的身邊。


    片刻後,等著那香氣彌漫了整個房間之後,那門忽然幽幽的吱呀一聲響了起來,隨後便是衣料摩擦發出了細碎的悉索聲音。


    嚴子卿躺在床的外圍,雖做出一副仍在熟睡的模樣,然而當下他全身緊繃,隻如同一柄行將出鞘的劍,又如拉滿弓的箭矢,隻要對方有一絲異動,他必定直接將那手中的飛鏢射入對方的身體之內。


    那細碎的聲音耳聽著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然而等了片刻,那床外的人卻到底沒有掀開自己的床帳,她隻歎了口氣,隨後又將剛才貪涼打開的一扇窗戶重新合上。


    做完這一切,那人這才轉身將房門關上。


    如今看來,這人似乎並非想要對他們下手不利,他或許隻是單純來看自己有沒有如他所願乖乖待在這內室裏。


    而後,等那人離開,嚴子卿便立刻起了身,然而他不過剛剛起身,屋外卻是突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於此同時整個房間的地麵都隱隱發顫,甚至這一震,房梁上細碎的灰塵隻都簌簌落下,這一瞬間,人們幾乎便差點要以為是地震來了。


    嚴子卿立即下意識護住了陳嫤年,然而片刻後整個世界便又重歸於沉寂了。


    “沒事了,看來是外麵的動靜,我去看看。”嚴子卿出言提議道。


    然而陳嫤年卻是一把摟住他的胳膊道“你要去便將我也一起帶去!不然我可不會讓你走!”


    聽到陳嫤年這話,嚴子卿隻能無奈的道“好,咱們一起走,不過你得答應我,不管看到什麽,你都不能衝動。”


    陳嫤年隻立刻點了點頭。


    見陳嫤年配合的點頭,嚴子卿便也對陳嫤年道


    了一句“你且先在房間裏等等。”


    陳嫤年聞言隻點了點頭,隨後嚴子卿便將房門輕輕拉開了一條縫。


    此時隻見那門簷上果然正燃著一支迷香,看來那位裏正夫人倒是個謹慎小心的,為了避免她半夜再來自己房間查看,嚴子卿隻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故而他在隨後隻直接將一枚聞香散推入她房間之內。


    那裏正夫人此時自然還沒有睡下,不過這聞香散不同於普通迷香的嗆人味道,它隻散發出一股梔子花香的氣味,裏正夫人家裏是種有一顆梔子花的,故而當裏正夫人嗅到那股花香時,也沒有半分多餘的想法與警覺。她隻以為是窗戶外的梔子花開了。


    故而在嗅到那股花香之後,她隻漸漸陷入沉睡的夢鄉之中。


    而嚴子卿顯然也是個嚴謹之人,等他估摸著那花香彌漫的差不多了,他隻刻意製造出一些足以讓裏正夫人聽到的響動,若是這裏正夫人還醒著,聽到這聲音,多半會起身,然而此時這裏正夫人卻是根本沒有反應,看來她是真的睡著了,嚴子卿鬆了一口氣,隨後他這才迴身來到了陳嫤年身邊,他對陳嫤年道了一句“可以了,咱們走吧。”


    聽到嚴子卿的吩咐,陳嫤年也連忙配合著從窗戶口跳了出去,隨後二人隻同時往那聲音發出的方向靠近。


    月光如流水,二人在屋頂上快速飛奔,此時這裏的家家戶戶幾乎一片冷清,對比著剛入村時的人群,此刻的死寂隻如巨大的墳塚一般。


    於此同時,不遠處的禁山裏隻又再一次傳來轟隆隆一聲巨響,於此同時,他們仿佛能看到那深處似乎正見著一道幾乎要將月光震碎的火光。


    這種聲音,這種火光,感覺就像是火器一般,而且這火器想來威力還不小。


    一瞬間,陳嫤年好像明白了什麽,在民間別說是火器了,便是兵器都不許私下鑄造,如今這裏不但人人有兵器,而且他們似乎還在搗鼓火器。


    普通人哪裏敢鼓搗這些,畢竟鼓搗這些便是死罪,是意圖謀反。


    可這些人對此卻是百無禁忌,那這裏會是個什麽地方呢?


    一瞬間,陳嫤年好像徹底明白了嚴子卿的意思。


    這裏的確不是個合適的地方。


    不過越是如此,也證明嚴子卿當下越危險,一時間陳嫤年隻又有些慶幸自己來到了嚴子卿的身邊。.


    嚴子卿見陳嫤年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隻忽然迴身道了一句“阿嫤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你剛才對我說的話,你自己也要小心,當下你可千萬不要貿然行事。”陳嫤年隻追上嚴子卿隨後也如此道了一句。


    嚴子卿笑著答道“那是自然。”


    二人當下各自囑咐了對方,便也立刻施展輕功隨後往這村子的禁山方向而去。


    二人隨後一路踏過樹梢,也不知行了多久,方才近了那火光緣起地。


    此處禁山除了外圍是茫茫的林野,這中間地帶反而被人砍去了大半的樹木,這些樹木被就地取材,隻在期間建了許多樹屋,屋子裏很多人正在此處忙碌著,他們有的在打鐵,有的在燒鐵,還有的人在忙著鍛造各種鐵質兵器。


    伴隨著叮叮咚咚的聲音,這裏儼然就是一個規模巨大的兵器鍛造廠。


    倒沒想到這白日裏看來還十分平常的村莊,一到了入夜便又會是另一副模樣,而且看得出來這些人裏有很多人都不像是普通的村民。


    不過想想他們能進入這村莊似乎也沒什麽複雜的手續,而他們幾乎不會去查這些進入村莊的人到底是什麽來頭,又是什麽背景。隻要他們能交出二十兩銀子,他們便幾乎一律放行,這樣的入村方式便幾乎排除了大部分普通人的可能性。


    畢竟若非是走投無路,誰又得非選擇這不被朝廷認可的雲湖村不可呢?而且大部分人可也給不起二十兩銀子。


    故


    而眼下不管怎麽想,似乎都隻能證明在這雲湖村裏的人隻怕有很多都是亡命之徒。


    而繼續往前,他們便能發現這裏有不少的礦洞,不少人便是從那礦洞裏將鐵礦石源源不斷的運了出來。


    而在礦洞不遠處,正放著一座火炮,剛才的火光便似乎是因為用這火炮炸開了礦洞。


    不少挖礦的人隻站在不遠處等候,等到一陣灰土石礫碎開後,眾人便也看到了那新開出來的礦洞漸漸顯現。


    原來他們眼下並非是在製造火器,而是在開采鐵礦石,不過即使如此,看他們製造這些的規模,陳嫤年也無法將之等閑視之。


    觀察完了這禁山處的大概情形,陳嫤年便也準備隨嚴子卿一起先離開此處了。


    畢竟眼下他們兩人不過是來打探這禁山的秘密的,如今他們大概也看清楚了這禁山的秘密,而當下憑他們二人之力,顯然也沒法將這些人一網打盡,並且將之控製,故而當下他們自然也沒有繼續留在此處的必要了。


    而就在陳嫤年與嚴子卿準備離開的當口,不遠處卻是突然走來一名身穿白色裙衫,做孝服打扮的清麗女子。


    女子左邊的麵頰上隻留有一條深可見骨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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