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嘉山附近一帶的山穀裏,一小隊輕騎兵披著蓑衣正在冒雨巡邏。


    自從都尉府上來了一個神秘人之後,都尉對於城裏城外的巡邏要求明顯嚴格了不少。


    故而即使今日雨點滂沱,這隊輕騎兵也不敢輕易糊弄過去,隻是在他們行到兩山交界處,眾人卻能明顯聽到前方似乎響起了得得的馬蹄聲,瞬時這隊輕騎兵隻立刻警惕起來。


    當下隻有人不自覺拾起了自己手裏的弓弩,也有人抽出了手中的佩刀,他們隻待著那不明情形的闖入者到來時,隨後隻對他一擊致命。


    然而隨著那闖入者的靠近,在雨幕之中,以及巡邏者微暗的燈火裏,他們能清晰的看到的不過前方一匹瘦馬而已,於此同時,那瘦馬之上馱著的重物卻是直接從馬背之上翻下馬來。


    故而這群人卻隻先是出手攔住了那匹瘦馬,隨著對瘦馬的攔截,他們卻發現那瘦馬身後隻插著一麵陳字旗。


    這旗幟分明是自己人的標誌,當下這群人再不猶豫,隻見其中一匹駿馬隻一馬當先朝著那重物落地之處而去。而待那輕騎兵近身下馬,隻見那滾在泥水地裏的卻分明是一個渾身濕透的瘦弱少年。


    雖然借著這微弱的燈火,誰也不知道這少年到底是誰,不過看對方的邕地麵貌,那名輕騎兵還是沒有多少猶豫,他隻一把將這渾身濕透的少年搬上自己的馬背,隨後他便牽著那馬兒走到小隊長跟前,於此同時他隻高聲匯報道“劉隊正,這小子好像是我們邕地人,您說這小子該不會是對麵的細作吧。”


    劉隊正聞言隻道了一句“管他是不是細作,咱們隻管將人弄迴去便是,若真是細作,自有都尉處置。”


    牽馬的青年立刻點了點頭,於此同時,陳都尉隻也巡邏到了此處,兩支輕騎兵對上之時,那陳都尉隻先開口問了劉隊正一句“你那邊可有什麽情況沒有?”


    劉隊正聞言隻想當然的搖了搖頭。


    不想隊正身後的青年士兵卻是立刻高聲道“隊正,咱們捉到一個敵方細作!”


    “什麽敵方細作?”陳都尉自然主動開口問道。


    青年士兵立刻便將那馬背上馱著的少年牽出了隊列。


    於此同時,另有一人隻將那匹打著陳字旗的瘦馬也一並牽了出來,陳都尉一看到那麵旗幟便知是怎麽迴事了。


    當日晉王安排了幾名鸞衣衛去羌漠打探消息,當時晉王便與那鸞衣衛指揮使劉麗錦約定了迴來傳信的信使未免被自己人誤殺,需在離城大約十裏的距離,對方就可以插上這麵陳字旗。


    如此一來,若遇上追兵,自己的士兵也可以解救一二。


    隻是不想他們今日迴來卻是在此種情境之下,而此時大雨滂沱,視物不清,他們當下自然也沒有立刻認出這麵旗幟,不過好在劉隊正辦事一向穩妥。故而這馬上的人看起來倒不像是有因此受傷的嫌疑。


    他隻看了一眼那馬上瘦弱的少年,隨後又隻讓自己身邊的一名親兵將那明顯被凍的失溫的少年抱在身前離開,接著他隻低聲道了一句“這小子我們便帶迴去了,今日辛苦你們了。”


    說完這話,陳都尉便率先策馬迴城,而他身後的親衛軍自然隻也緊隨其後。


    是夜,都尉府上。


    寒風裹挾著凜冽的寒意,隻令廊前的燈籠也跟著隨風搖曳,陳都尉與那親兵將人抱迴堂中後,他便隻立刻命了一名侍女先將這渾身狼狽的少年換上一身幹淨的衣裳。


    少女起初還有些不好意思,直到看到換到裏麵的衣服之後,她方才明白對方原來竟也是一名少女。倒難怪自己的主子隻讓自己替她換上幹淨的衣裳了。


    與此同時,隨著那一身沾滿泥水且濕漉漉的衣裳被剝下來後,侍女很快便在她的濕衣服裏發現了一枚細小的竹筒,那侍女也不藏私,在發現這枚竹筒之後,她隻在為對方換上幹淨的衣服之後,便連忙


    跑去了大堂之中。


    此時大堂之內,除了陳都尉便隻有姍姍來遲的晉王趙衍楨了,那侍女在給陳都尉與晉王見過禮後,他便立即將剛才從少年身上摸索出來的信筒交給了陳都尉。


    陳都尉自然知道這大概便是他們今日傳遞過來的信息了,雖然他才是這關淵鎮上的實際話事人,然而這信息卻到底是托借晉王之手,故而他隻主動將那得來的信息先交到了趙衍楨的身前“晉王殿下,您可要看看上麵都寫了一些什麽?”


    趙衍楨卻是伸手一擋道“不必看了,還是你先看了,再與我說說其中細節吧。”


    得了這話,那陳都尉自然隻是依言照辦。他隻迅速便將那信封拆開了。


    倒不想那裏麵除了交代了羌漠人的詳細作戰計劃,交代了他們這次的具體人數,裏麵居然還詳細的介紹了這附近的逃生路線。


    而有了這樣一份情報,便幾乎讓他們退可以引敵而下,進可以迎敵而上。


    看著這樣一份情報,陳都尉的臉上自然喜氣洋溢。


    而陳都尉在看完所有計劃之後,隨後隻興奮的抬頭看向趙衍楨道“殿下,這鸞衣衛的指揮使可真是一塊做探子的好材料,來日她若是願意,今番若是讓她來我營中辦事,倒也頗為合適。”


    聽到陳都尉的話,那趙衍楨卻隻是淡淡道了一句“這事還是問過她的意思之後再說吧。”


    隨後他隻出言看向陳都尉道“所以她都給了你一些什麽信息?”


    聽到趙衍楨的話,那陳都尉立刻便同趙衍楨說起了那信上的內容。


    夜雨風寒,當赫容一行人重迴營帳之時,他便立刻命令自己的部下,去將這營地之內,幾乎所有的邕地人,幾乎無論男女都將之驅趕出了他們遮風避雨的大帳之中。


    這些人冒著夜雨候在大帳之外時,赫容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他隻舉起自己自己手中的那塊令牌,隨後厲聲對底下的人吩咐道“這令牌是誰的東西,還有這枚長命鎖,你讓他們一個一個上來認上一認。”


    得了赫容的話,底下人自然連忙走出了營帳,隨後他隻也對一名能聽懂羌漠語言的邕地女奴道“告訴她們,讓她們一個一個上來認一認主子手中的東西,誰若是見過這長命鎖,便過來老實交代,若是不認識那你們便全體陪葬吧。”


    聽到那人的話,底下的女奴們自然一陣顫抖。


    而在這人傳達赫容的話語之際,這事自然也引起了赫廉與巫毒部落皇子的關注。


    那巫毒部落的皇子急匆匆的趕過來後,一見自己的女奴們隻被扔在帳子外淋雨,他便是一陣心疼,畢竟這些邕地女奴可是脆弱的很,一場風寒很可能便會要了他們的性命。而這些女奴可是他花了真金白銀買過來的。


    不過礙於科索皇族的臉麵,他也不好直說此事,他隻一臉心疼的看向赫廉皇子道“赫廉殿下,您看這些姑娘們,大殿下就算是有什麽事,咱們是不是也應該讓她們去帳子裏躲躲雨啊?”


    赫廉聞言隻淡聲道了一句“知道了,我去問問我大哥。”


    見赫廉一口承諾了自己的請求,那巫毒皇子便立刻眉開眼笑道“那這事便交下了。”


    他是不願意去與赫容直接打交道的,一開始這兩位科索皇子到來,他本著盡力招待好二人的心思,隻特意為他們舉辦了大型的歡迎宴會,而且為了這場宴會,他隻還特地讓自己喜歡的邕地女奴們前來相陪。


    然而這兩人對他的安排毫無興趣便罷了,他隻聽說那赫容大皇子似乎更是在當晚便折殺了他的幾名女奴,他非說那些女子是什麽細作,然而如今邕地正是年節之時,他聽了關淵鎮西城的探子來報信,他們隻說眼下關淵鎮裏裏外外都在忙著籌辦春節,他們似乎根本沒有一絲嗅到危機將近的感覺。


    故而這位巫毒部落的皇子隻因為此事倒是對這赫容生了些嫌隙。


    加之這赫容看起來實在太過獨斷專行,處事又心狠手辣,故而比起赫容,這位巫毒部落的大皇子明顯也更為傾向於與赫廉交談一些。.


    畢竟這赫廉可比他大哥看起來更像個正常人。


    隨後赫廉很快便掀開了帳篷的簾子,此時赫容正在讓其中一名女奴上前來辨認他放在桌上的令牌與那長命鎖。


    隻是赫容的殺名在外,那女奴對於赫容無疑是心存畏懼的。她在靠近赫容之後隻立刻便嚇得渾身顫抖,而在赫容正要問那女奴為何顫抖之時。


    赫廉卻出聲喚了赫容一聲“大哥。”


    聽到赫廉的唿喚,赫容隻淡淡點了點頭,倒是赫廉隻在隨後一眼便看到了赫容臉上那道長長的疤痕。


    故而當下他倒來不及問赫容其他的問題,他隻關切的道了一句“大哥,你臉上的傷是怎麽迴事?”


    赫容聽到赫廉的追問,這才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淡淡看著赫廉道“沒什麽大礙,不過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出來的。”


    但這傷一看就是刀傷,他的話無疑是說服不了赫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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